嚴芷菡轉身對楊曉亮說：“兩個孩子在家，我不放心，我得趕回去了，你在這裡陪你大哥——”說着看了小警察一眼，“順便再跟警察同志交流交流！”
楊曉亮一時間沒有悟出來嚴芷菡的意思，什麼叫跟警察同志交流，難道她想讓他給小警察說出嚴曉菲變鬼害人的實情，但是這不是她最初的策略啊，難道是——楊曉亮此刻就見嚴芷菡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瞬時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是想讓他先把水給攪渾，好渾水摸魚。
楊曉亮心領神會，趕緊先把嚴芷菡給送出去，然後一溜煙地跑回來，拖了把椅子在江峰的病牀邊坐下，然後掏出手機，專心致志地打遊戲。
小警察在一邊觀察了他一會兒，然後走過去，也拖了把椅子在楊曉亮身邊坐下。楊曉亮打遊戲打得入迷，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小警察湊過來看楊曉亮打遊戲，顯然他還有話沒有說完，想要繼續跟楊曉亮切磋，但是楊曉亮這會兒就跟中了邪似的，埋頭專心致志地打遊戲，根本就不理會他。
“我說——”小警察清了清嗓子，提醒楊曉亮他要開講了。
楊曉亮此刻採取的是緩兵之計，剛纔嚴芷菡給他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先按兵不動，看對方下什麼棋，然後再做反應。他現在就是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
小警察突然見楊曉亮態度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一時間不知道他的葫蘆裡賣什麼藥，當然，他現在有的是時間陪他耍，他就要看看對方想幹什麼，反正這病牀上的男人一日不甦醒，大家就得天天打照面，躲不過去的。
小警察索性也掏出手機，看起新聞來。楊曉亮用眼角餘光掃了對方手機幾眼，見他瀏覽的盡是一些時政新聞，忍不住開口說道：“警察大哥，這平日裡工作那麼嚴肅，這閒下來也不放鬆放鬆一下嗎？”
小警察笑笑，沒有說話，繼續看他的手機新聞。
楊曉亮最怕這種尷尬的冷場，儘管他剛纔決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巴，用沉默來應對小警察的詢問，可是這會兒見對方也不理會他了，頗感失望，這會兒也忘了什麼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話匣子一打開就開始滔滔不絕了。
“我說警察大哥，我看你也喜歡手機上網，難道你除了看這些文縐縐的時政新聞，就不看別的東西了嗎？”
小警察仍舊是笑笑，然後隨口來了一句：“比如呢？”
ωωω◆тTk Λn◆C〇
楊曉亮立刻開始演繹：“比如你沒事也看看網絡上的鬼故事，比如鬼吹燈那一類的。”
小警察十分認真地想了一下：“這個建議不錯，有空我一定去看看。”
楊曉亮急了：“別等有空了！你現在就看！”
小警察這才放下手機，轉過臉來一本正經道：“小兄弟，你想說什麼吧？”
楊曉亮瞥了一眼病牀上的江峰：“你猜他是誰？”
小警察怔了一下，一時間沒有摸透他的意思：“那不是你那乾姐夫嗎？”
楊曉亮笑笑：“哥，你看到的只是外表！”
小警察表情嚴肅起來：“你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不是又想告訴我鬧鬼的事吧？”
這回楊曉亮一掃剛纔滿臉的戲謔：“假如我想說這是真事，你怎麼想？”
小警察想了想問道：“如何證明你說的真事呢？”
楊曉亮四處張望了一下，見這會兒急診室裡的人不多，於是湊到小警察的耳邊，小聲道：“那個女鬼就附在我那乾姐夫的身上！不信你讓醫生給他做個核磁共振，看他腦子是不是正常的？如果是正常的，爲何不甦醒？”
小警察被楊曉亮的這番話給逗樂了，他呵呵道：“你無聊拿我解悶是吧？慫恿我看鬼吹燈，然後這會兒你就給我講鬼故事。當我是三歲的娃，是吧？”
楊曉亮一臉的無奈，他就知道對方會是這種反應，誰讓他給警察講這世上有鬼呢，而且還是附在活人身上嗎，換做他是警察，估計他也得是這種反應，而且還得比對方更誇張。
“哥，你就那麼不信任我嗎？”楊曉亮可憐巴巴道。
小警察笑而不語，繼續埋頭看他的手機新聞。
楊曉亮心想得嘞，剛纔白說了那一席話，敢情人家小警察壓根就不相信他說的每一個字，白瞎自作多情一番。
可是，楊曉亮卻越看病牀上的江峰越彆扭，這一會兒，眼一花，竟把江峰那張熟睡的臉看成了嚴曉菲的臉，嚇得他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身子也往後欠。
這才引起了身旁小警察的注意，他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楊曉亮和病牀上的江峰，慢悠悠道：“你剛纔看見啥了？嚇成這樣！”
楊曉亮心想我就是照實說，你也不相信，索性我不說話了。
小警察這會兒卻聊意漸濃，他放下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對楊曉亮說：“去外面吸根菸吧？”
楊曉亮知道警察設的固定哨根本就不是看守半死不活的江峰，而是他們這些看護人，於是欣然同意，起身跟醫生護士打了聲招呼，然後和小警察前後走出急診室，來到門前小廣場上。
醫院門前的小廣場上三三兩兩都是出來透氣的病人和家屬，小警察身着警服在人羣中甚是顯眼，楊曉亮四處張望着，想找個人少的地兒坐下來吸菸說話。
小警察示意楊曉亮跟他走，兩個人又一前一後來到了醫院後院的車棚，這個地方經過的人很少，小警察很滿意這地兒，找了個長椅坐下，然後示意楊曉亮也過來坐。
楊曉亮卻對這個地方不太滿意，他也說不出爲什麼，就是感覺這地兒怎麼這麼彆扭呢。坐下後，他仍舊不忘四處張望，彷彿在尋找什麼。
小警察一邊點燃一支菸一邊問道：“瞅啥呢？”說着，把煙盒遞給他，讓他自己拿煙抽。
楊曉亮這會兒一點菸癮都沒有，就是覺得渾身不舒服，如坐鍼氈。
小警察吐出幾個菸圈後，突然問道：“剛纔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楊曉亮嚇了一跳，半天才醒悟過來小警察話裡所指，他不知道爲什麼，竟然開始結巴起來：“這個……你剛纔……不是……不相信嗎？”
小警察這會兒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他抽菸的姿態很嫺熟，一看就是個老煙槍。
“如果我今天不穿這身警服，你剛纔跟我說的那些我都相信！可是今天我沒穿便服，而且是在崗，所以，你剛纔說的那些，我只當沒聽見，如果你硬要我當真，那麼我就得好好批評教育你一番。”
楊曉亮就知道對方會是這種說辭，他也早就想過跟警察說有鬼的後果，不過這會兒看起來小警察似乎還有話要說，於是他笑笑，不說話，等着對方繼續往下說。
“你說大悅城公寓1202鬧鬼，其實我早就聽說了，不過，事後我也和同事來現場勘查了幾次，沒有什麼異狀，所以，我們就對社區的羣衆說，大家不要以訛傳訛，要相信科學，不要搞封建迷信……”
“那你現在還這麼說嗎？”楊曉亮突然打斷他問道。
小警察笑了，打他跟楊曉亮一接觸，他就知道這個年輕人不簡單，當然，也許他倆差不了幾歲，可是作爲警察，他肯定不能表現得比對方稚嫩，即使心裡沒底，他也得作出一副成熟睿智的模樣，千萬不能讓對方小瞧了他。
“現在就你和我兩個人，沒有其他人，所以呢，我暫時先相信你說的那些，但是你還得多給我說一些實話，不然我回去了就又可能不相信你這番論調了。”
楊曉亮會意地笑着，他明白了，這小警察是在欲擒故縱，想套他的話呢，不過呢，這也正中他下懷，他正愁沒有機會完成嚴芷菡交代他的任務呢。
“警察大哥，你還想聽什麼？”
小警察掐滅菸頭，隨手扔在地上，用腳碾了幾下。
“你這乾姐姐和乾姐夫跟1202的那個跳樓女子之間是什麼關係？”
楊曉亮就知道對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怕他這會兒就是把鬧鬼一事演繹得誇張上了天，對方也沒有多大的興趣，他七拐八拐，最後還是回到了他最感興趣的人物關係上。警察辦案講究的是石錘證據，結案的理由可不能拿鬧鬼來糊弄，這也算是他們的職業操守吧。
其實，這也是楊曉亮一直以來困惑的問題：嚴芷菡在嚴曉菲跳樓半年前就跟江峰離婚了，至此二人不再往來，按理說，嚴曉菲就是再恨江峰不娶她，也不能讓嚴芷菡來背這口鍋，人家本來在自己的家裡好好坐着，憑什麼就從天而降一口鍋狠狠砸在人家頭上，想不通啊。這警察想要知道他們三個人之間的複雜關係，看來他們手中也是掌握了一定的線索，只不過是沒有強有力的證據支撐，所以來套他的話來了。
看起來嚴芷菡似乎知道警察會問到這些情況，可她爲什麼還暗示他要先把水給攪渾呢？到底是誰想渾水摸魚？是嚴芷菡？還是面前的小警察？怎麼這一會兒，楊曉亮看身邊的哪個人都是不懷好意的，而自己就像是他們的一枚棋子，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咋就成了別人的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