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鈴鐺聽姜湖說完昨晚的那場慘烈之戰後,心生慼慼然,若是自己在場,絕不會死這麼多警察的,她一陣懊惱,恨不能這會兒把這附近的衆鬼一水給收了,以雪人類之恥。
姜湖卻有些不以爲然,說那些警察都是送上門的,這些妖孽豈能放過他們?他之前已經讓楊曉亮警告過他們了,可是他們根本就沒有當回事,結果悲劇了。
小鈴鐺見今晚不能得手,只能改日再捉鬼,於是對姜湖說:“今天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暫且饒那小妖孽一命,下次我再遇見它,必收了它,也算是爲了那些警察出口惡氣。”
姜湖見小鈴鐺小小年紀居然口氣這麼大,不過轉念一想,也是的,畢竟她是捉鬼世家的傳人,身手了得,就連小妖孽這種怨氣深重的嬰靈都畏懼她,別說那些普通的孤魂野鬼了。於是,態度放低,口氣變軟道:“小師傅,你放心,我一定抓緊帶它們母子走,絕對不再出現在你們的視線裡,從此,你們跟我們就是兩路人,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井水不犯河水。”
小鈴鐺聽他這會兒口口聲聲要帶嚴芷菡和小妖孽這對母子走,不禁有些好奇,他一個凡人,如何帶走兩個妖孽呢?難道是他也準備去做鬼嗎?想到這,心下有些不忍,於是問道:“你準備怎麼帶走那一大一小兩個妖孽呢?”
姜湖知道小鈴鐺心裡清楚他想做什麼,但是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在很委婉地勸解他,不禁對眼前這個只有六歲的女娃心生好感。這些天來他被楊曉亮這些胡攪蠻纏的人搞得生不如死,恨不能立刻變鬼,沒想到在他們的陣營裡,居然還有這麼善良正直的隊友,真是可惜了,都讓楊曉亮這個豬隊友給帶偏了,不然這事早就了結了,哪至於像現在這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姜湖衝小鈴鐺笑笑,這可是他很少會做出的表情,可能也只有在面對小鈴鐺這種單純善良的孩子,他纔會流露出真實的自我。
“你不要再問我的事了!你只要答應我暫時不要動小妖孽就行。我保證我說到的都做到!”說完,他轉身準備離開。
小鈴鐺還是有些不忍:“你——爲什麼一定要救那對妖孽母子?”
姜湖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着她:“你年紀太小了,有些事情還不懂,等你長大了,有了心愛的人就會明白的。”
小鈴鐺聽得似懂非懂,但是她轉念一想,既然眼前這個怪叔叔將這所謂的心愛的鬼看得比他的命還重要,那麼暫且就先放過他們三個,等見了嚴芷菡他們再說,於是她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走吧!但請聽我一句話——做人不易,做鬼更不易,你不要以爲做了鬼,就可以拋棄掉一切煩惱,你看看嚴曉菲,她變作鬼後安息了嗎?所以說,我們這些捉鬼人才如此忙碌,爲的就是不讓它們再出來害人。”
姜湖難以接受這是一個六歲孩子說出來的話,不過念在她是捉鬼世家的傳人,姑且高看她一眼,也不與她浪費口舌爭辯了,還是抓緊去幹正事吧。於是,他對小鈴鐺說:“回頭你遇見了楊曉亮,麻煩你幫我轉告他,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你讓他來這裡找我。”
“什麼事情?”小鈴鐺疑惑道。
姜湖笑得有些古怪:“他找我就知道了。”說完便徑直向林子深處走去。
小鈴鐺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等不及還想再問幾句時,姜湖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林子裡一片寂靜,除了她的呼吸,幾乎沒有其他聲響。那些鬼魅們見她到此都躲之不及,哪敢再出來興風作浪。小鈴鐺縱使此刻手癢難耐,想捉幾個鬼出出氣,但卻苦於找不到靶子,只好悻悻而歸。
小鈴鐺回到別墅,還不見嚴芷菡和嚴寶的身影,有些不安,雖然作爲捉鬼小師傅,她也習慣了獨來獨往,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會兒不見嚴芷菡和嚴寶,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再加上剛纔姜湖意味深長的那些話,似乎他們都在刻意隱瞞着一些事情。
正胡思亂想之際,客廳沙發邊几上的電話響了,小鈴鐺忙跑過去接聽——是楊曉亮打來的電話,他問小鈴鐺別墅裡有誰。小鈴鐺說就她一個人。楊曉亮問你乾媽和嚴寶哥哥去哪了。小鈴鐺這才把她今夜遇到的怪事都一一說給他聽,包括姜湖讓她代爲轉達的話。
楊曉亮聽罷,電話裡沉默良久,然後對小鈴鐺說:“我這就趕回去,你在別墅等我,哪兒也別去。”
小鈴鐺納悶道:“曉亮哥哥,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楊曉亮這纔在電話那邊一聲長嘆道:“一言難盡啊!等見面時再說吧!”說罷,便掛斷了電話。
小鈴鐺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等着楊曉亮來,一探究竟。
大悅城公寓裡,楊曉亮結束通話放下手機後,對江峰說:“芷菡姐和嚴寶都不在別墅,也不接聽手機。”
江峰點點頭,像是早已經預料到了,他一聲長嘆道:“她肯定已經想起來什麼事了,唉,她還是不願意相信我們,一走了之,能跑到多遠呢?”
楊曉亮眨巴着眼睛,有些難以置信:“你是說芷菡姐帶着嚴寶跑路了?”
江峰瞪了他一眼:“她又不是逃犯,跑什麼路的?”
楊曉亮自知用詞不當,趕緊作勢掌自己嘴:“該死!該死!瞧我這烏鴉嘴!說什麼來什麼……”
江峰徹底對楊曉亮無話可說了,這腦子缺一根筯的確不太好治啊,枉他姐姐長姐姐短的喊了那麼多天,這有點風吹草動,他就想做牆頭草,左右擺。
楊曉亮一看江峰打量他的眼光充滿了懷疑,立刻又開始拍胸脯表忠心:“大哥,你可別多想,我這人向來都是認人不認理,甭給我講什麼大道理,只要是我想保護的人,你就是把我弄進局子裡,再給我扣一頂包庇犯的帽子,我都認了。再說了,芷菡姐她即使有事,也不是故意把嚴曉菲推下樓的,一定是她們糾纏時,嚴曉菲失足掉下去的……”
江峰就覺得楊曉亮這個大嘴巴貌似口無遮攔,可是做出的結論卻相當有說服力,先是之前他爲嚴芷菡開脫,給出的理由是失憶,跑到大悅城公寓是來尋找記憶的,令人無話可說;這會兒又給嚴芷菡想出一個更加滴水不漏的理由:誤傷,兩人糾纏時,嚴曉菲失足墜樓,按照楊曉亮的邏輯,說不定還有可能是嚴曉菲要害嚴芷菡,結果自己腳下一滑,整個人從十二層的陽臺上掉下去了……他這會兒真是對楊曉亮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張嘴,真是能把黑說成白,白又變成黑,活人白日昇天,死人開口說活……他不去幹律師,真是屈才了。就憑他這副三寸不爛之舌,他絕對能做成金牌律師。
“你——唉,算了,算了。”江峰起身拿起西裝外套,“這樣吧,我去把監視咱的警察給吸引開,你回別墅,看看那個姜湖到底在搞什麼鬼,然後把小鈴鐺給帶回來。”
楊曉亮忙說:“別啊,哥哥,跟警察鬥智鬥勇,那是我的強項,你別腦子一暈,又跟他們走了。”
江峰冷笑道:“該跟他們走時我會走的,現在還不是時候。”說完先出了門。
楊曉亮知道他得等江峰離開後,才能伺機走小區的後門回別墅。雖然特別想追上他,問個究竟,但是現在別墅那邊也是形勢危急,一片水深火熱,他只能兩者權衡取其輕。
他愣了一會兒神,然後跑到陽臺上,向下張望,見江峰出了公寓大門,就上了一輛出租車,果然,出租車一啓動,後面便立刻跟上了一輛黑色桑塔納,不用說了,那是警察的暗哨。
楊曉亮估摸着公寓樓下還有個流動哨在等着他,於是也不急着離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想着對策。突然,他下意識地向天花板望去,又想起了幾天不見的1201和1202,此刻甚是想念,於是悄悄走出1102,向樓上走去。
1202的大門上仍舊是貼着封條,可是1201的大門卻是虛掩着的,也不知道這個房子的房東知不知道這個租客出了事,自打姜湖一走了之後,這個房子就空了下來,狼藉一片,也沒有人來收拾。
楊曉亮輕輕推開大門,屋子裡還是老樣子,凌亂不堪,而且在之前的基礎上又多了些蜘蛛網。這才離開幾天啊,居然連蜘蛛臭蟲蟑螂一類都敢在這房間裡大搖大擺地出現了,可見再好的房子,若是長久沒有人住,必然要被一些腌臢生物侵佔,比如1202,近一年沒有人住,所以就成了名副其實的“鬼屋”,所謂要有人氣,就是這個意思。
楊曉亮一邊搖着頭一邊咂着嘴,顯然都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了。
突然,衛生間傳出了一些異動,楊曉亮估摸着又是那個耗子或者臭蟲在作怪,於是便一邊叫罵着一邊推開衛生間的大門,正要提高聲調破口大罵的時候,發現衛生間的紗窗破了個洞,疑似有隻耗子在那裡鑽進鑽出。
“畜牲!哪裡逃!”楊曉亮隨手拿起一瓶洗髮水向洞口砸去,卻見隔壁1202的衛生間裡有個白色的身影詭異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