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峰在嚴芷菡面前碰了一鼻子灰,離開購物中心,開着車直奔郊外的別墅。這套別墅是離婚前他和嚴芷菡母子居住的地方,本來很幸福的一個家,就是因爲他一時糊塗,認識了模特嚴曉菲,結果好好一個家就被他這場轟轟烈烈的婚外戀給折騰散了。
江峰事後只要一想起這件事來就悔不當初,當然他也沒有勇氣再在這座房子裡住下去。離婚後,嚴芷菡帶着兒子就搬走了,江峰花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他們母子的租住地,可是還沒安生幾天,嚴芷菡居然又帶着嚴寶搬走了。
江峰今天在購物中心遇到嚴芷菡母子,其實是偶然,他本想去查他們母子的新住處,可是居然在購物中心的門口看見了他們母子,他還沒來得及高興,中途又冒出來個尾隨他們母子倆的神秘男人……這一上午發生的事情太繁雜了,他得找個地方好好捋捋,所以他猶豫了一下,便徑直開車來到別墅。
江峰把車開到院子大門外停下,然後下車去開大門。因爲多日沒有人住,院子裡已經是雜草叢生,大門上也是污漬斑斑。江峰看得心煩,掏出鑰匙打開大鐵門,然後轉身回到車上,將車子開進院子裡。
江峰將車子熄了火,下車,脫了西裝外套,然後捲起袖子開始收拾院落。嚴芷菡的小花園已經是滿目瘡痍:鮮花凋零,枯草瘋長,精緻的花盆也不知道讓誰給弄碎了一角,一些面目可憎的小蟲子在泥土裡鑽來鑽去……江峰拿起殘缺的花盆,發泄般地扔進垃圾桶裡,然後坐在院子裡的長椅上,唉聲嘆氣。
嚴曉菲的出現就跟老天在冥冥中的一種安排似的,人近中年,事業有成,有房有車,妻子高雅美麗,溫柔善良,除了兒子嚴寶有點小毛病,可以說生活太眷顧他了。就是在這麼一種得意洋洋中,他迷失了。當他第一眼看到嚴曉菲時,他就知道他們之間得有一些事要發生了。
其實嚴曉菲並不是那種單純意義上的小三,她並不是人們主觀概念上的那種爲了走捷徑不擇手段上位的女孩子,實際上,她比一般女孩子還要上進,但就是因爲這種極端的上進,她接受了這種社會潛規則——她用她的青春和身體換取成功的資源,當然,對方也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猥瑣的中年油膩男,他是江峰,一個無論在各方面看起來都還不錯的男人。
嚴曉菲當然也知道她享用的這一切的真正的女主人是嚴芷菡。那是個看起來與世無爭的淡然女人。嚴曉菲有時就想假如換做她是江太太,她能夠做得到這麼淡然嗎。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就是這麼玄妙,看起來不合情理,實際上很有可能還是一場精心佈局的陷阱。嚴曉菲除了比嚴芷菡年輕,她手中沒有其他可以打出來的牌——這一點嚴曉菲可能至死都沒有悟出來。
但是,當事人江峰他是清楚這一點的。作爲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萬事皆由他開頭,因爲他的一時貪戀,他親手毀滅了兩個女人的幸福。事已至此,說他是殺人真兇也不爲過。
此刻,江峰坐在小花園裡,追憶往事,那是一個捶胸頓足,悔得腸子都青了,只可惜爲時已晚矣,事情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也跟着發生了,這些日子以來就沒有一件事是按照他的意志發展的,而且不僅沒有按照他的意志發展,甚至還背道而馳,令他時時都有種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會墜入深淵的感覺。
江峰在院子裡坐了一會兒才起身走進別墅,剛推開大門的時候,一眼望見已經佈滿灰塵的客廳,心裡還是一陣悲涼的。曾幾何時,這裡是他們一家三口的溫馨之地,可現在卻只剩下滿目瘡痍,着實令人唏噓不已。
江峰在客廳逗留了一會兒向二樓走去,他沒有勇氣走進他和嚴芷菡的臥室,只是站在門口遠遠地望了一會兒。兒子嚴寶的臥室在走廊的另一頭,江峰想了一下,徑直走進嚴寶的房間。
這是一間與衆不同的兒童房,沒有一般小男孩喜歡的各種玩具,只有一些時尚超前的數碼產品。嚴寶自從生下來就是一個令江峰匪夷所思的孩子,他就像一個能看透一切的智者始終站在一邊默默地觀察着他們,但是他從來都不參與進來,當然他也沒有合適的跟他和嚴芷菡溝通的方式,他們之間語言不通,嚴寶自打生下來就沒有說過一句話,江峰到現在都不清楚嚴寶究竟有沒有學會說話。
江峰走到嚴寶的小牀邊,剛準備坐下,突然想起以前嚴芷菡訓斥他不要穿着外面的衣服隨便坐牀,立刻條件反射地站直身子,硬生生地將已經準備落座的屁股收了回來。
江峰嘆了口氣,轉身緩緩帶上房門離開。他走下樓梯又回到了客廳,整個人癱坐在沙發裡,突然腦子裡想起今天下午在購物中心遇到的那個一直跟蹤嚴芷菡母子的神秘男人,於是剛剛纔舒緩的腰部這會兒又緊張地直立起來,他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這個男人明顯是對嚴芷菡母子居心叵測的,他一路尾隨着他們母子,雖然沒有跟蹤到底,但是他絕不會是心血來潮地跟蹤,一定是個慣犯,先來踩點,瞭解嚴芷菡母子每日的固定路線,然後擇機來個猝不及防的綁架……想到這,江峰倒吸一口冷氣,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拿起西裝外套,迅速向外走去。他必須要查到嚴芷菡母子的新住處,這不是嚴芷菡賭氣任性的時候,而是事關他們母子安危的嚴肅問題。那個神秘男人絕對不是個善類,看他的穿着也不像個流浪乞討人員,反而是頗有講究,他跟蹤嚴芷菡母子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江峰想着,匆匆開車離去,一路上都在盤算着如何找到嚴芷菡母子的落腳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