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追殺趙嶽的是楊戩府有五魁之稱的五個侍衛。
這五人是南獠人,就是在熱帶叢林中長大的野人,部落間爭鬥落敗,無意中跑到了大宋,不知跟誰學到武藝,混成宋人身份,功夫不低是一方面,他們突出在腦袋迴路和正常人不同。
吃人肉喝人血這種常人萬難接受的事,他們習以爲常。
最好使毒殺人。
而且動不動就爲正常人根本不在意的事要人命。比如說話間你吐槽個習慣粗語,路人詫異他們的相貌,他們也會尋機行兇。
這就是五個人形毒獸。
世人稱爲癩皮獠五瘋狗。即使楊戩的鷹爪在背後也厭惡地稱之爲索命五毒鬼。卻是楊戩重金招攬來展示淫威震懾軍伍的得力鷹犬。
繁華兩淮是人口繁盛之地。眼下正是春耕時節,鄉野到處有人。
五毒鬼一路跟蹤,強耐兇性跑了很遠纔到得一處僻靜山丘。
終於可以下手了。催馬緊趕。
趙嶽主僕突然圈馬而回,正迎五鬼。
大鬼室丘奈看到閭鐵牛拔刀,獰笑着罵了句獠語,也不掩飾目的,和另四鬼拔刀間,悄悄從腰囊中掏出個小皮包。
趙嶽眼尖,看到他這動作頓時警覺,看這些人形貌似是和毒物打交道的叢林人,又感覺己方迎風不利,怕被毒物暗算,當即取鏢射去。
室丘奈正待雙方再接近些就撒開小包,萬沒料到趙嶽武功高強且眼光奇準腕力奇大,隔七八十米竟能以小小暗器傷人,當即咽喉扎中。
趙嶽一擊得手,不敢遲延,喝一聲:“蠻子閉呼吸。拐開。”拐馬搶上風間接連又是兩鏢,再殺一鬼。
另一鏢卻被一猿猴般醜鬼詭異一扭避開。
趙嶽只憑雙腿控馬,在飛速中探身而起緊接着又是兩鏢。
另二鬼沒詭異本事,伏在馬上防備,卻照樣腦袋中鏢落馬。
說時遲,那時快。雙方轉眼接近到三十米。
身手詭異的醜鬼不管同伴死活,獰笑着只顧把手中一包抖動。
一股青灰粉末抖了出來,隨風飄散向趙嶽這方。
趙嶽見此連忙解貂皮大衣,閉氣,調馬向,雙臂勁力展開大衣呼地舞動。
大衣扇起旋轉狂風,卷着飛到附近的粉末打轉無法靠近。
這些動作反應一氣呵成。沒有超精湛的馬術和功夫無法完成。
快馬拐過粉末主區,趙嶽一手繼續揮舞大衣,一手拔劍,轉眼二馬相遇,趙嶽搶先如電一劍重劈。
那醜鬼身手敏捷,體如蛇軀,卻馬術不精,本事更比不得趙嶽,沒毒倒趙嶽,慌忙間哪抵得住這雷霆一擊,刀碰到劍當即撒手。
二馬錯蹬,趙嶽一劍背狠狠抽在醜鬼背上,打得醜鬼栽下馬去。
閭鐵牛還是頭一次遇到毒攻,驚駭不已,看到趙嶽似是無事,這才憤怒催馬過去,把腦袋中鏢卻還在蠕動的二鬼砍死。
醜鬼的馬穿過粉末籠罩區向前奔跑了不遠,突然一頭載倒,口鼻冒出血沫,哀鳴抽搐着,很快沒了力氣,明亮的雙睛居然流出大滴淚。
趙嶽遠遠躲在上風處,不禁駭然變色。
這是什麼毒,厲害至斯,千斤健馬吸入一點點也頃刻痛苦斃命?
等粉末消失,趙嶽過去把那奄奄一息的醜鬼用馬鞭套拖到一邊,試着拷問追殺內情。
醜鬼脊樑斷裂已全身癱瘓,隻眼中仍閃爍着毒蛇般狠戾酷毒。
他嘴裡吐了句低微獠語。
趙嶽皺眉,不懂。
醜鬼突然露出詭異笑容,眼睛大亮如燈,觀之更象惡鬼,這次清晰叫出兩字:“杜充。”
語氣惡毒。脖子一歪斷氣了。
趙嶽知道此地知府是南宋史上大名鼎鼎的奸賊杜充。
這廝史評:爲人喜好功名,生性殘忍好殺人,缺少謀略。
杜充在任此地之前爲光祿少卿,史上是出任滄州知府,在這個世界卻是投靠了楊戩,被趙嶽無意中攪到了兩淮。
北宋末有赫赫有名的六賊。
南宋趙構被金兵徹底嚇破了膽,除了有把子力氣,玩什麼,水平也不如他那已經非常不堪的老子,手下奸佞大賊半點不比他老子的少。
秦檜只是因害岳飛而最有名。這個杜充就是大賊之一。
杜充最大的罪惡是,趙構瞎眼非常信任他,交予抵抗金兵的軍政大權,他卻只顧享樂,不理軍事,根本不管國家民族危亡,戰時怕死不敢迎戰金兵,異想天開決了淮河阻擋。
結果,非但沒有阻止金國東路軍,還致使當地百姓當場淹死二十萬以上,因流離失所和瘟疫而造成的死亡數倍於此。北宋時最爲富饒繁華的兩淮地區毀於一旦,近千萬人無家可歸,淪爲難民。
不僅如此。
這廝還是典型的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的絕對獨貨,爲富貴榮華投降金國,死前官至燕京右丞相,卻把家族所有人拋棄,已經老得不能生育了,卻仍連至親子孫都根本不管死活,任由南宋當叛徒處置。
趙嶽知道這個,但這個世界中,杜充的罪惡畢竟沒存在,以後也難有機會象歷史那樣,且類似杜充這類官太多,他對這廝並沒有想法。
今天卻差點喪命於此。趙嶽怒火中燒,殺機頓起。
他聽得出醜鬼臨死不是在招供主使,而是在怨毒詛咒,只是沒機會堅持說完。
這個杜充必是唆使楊戩派醜鬼們來追殺的重要角色。
這五個醜鬼因此喪命,所以才致死在怨恨。
趙嶽反覆體味身體狀態,感覺自己沒中毒,至少無礙,這才放心。
閭鐵牛收攏剩下的四匹馬,都是楊戩從皇宮帶來的好馬,把屍體就近拖入淮河邊和馬屍綁一起沉入河底。
趙嶽突然上馬衝向前面的山丘小樹林中。
林中二人是過路看到兇殺才躲藏,看到趙嶽兇猛闖入,大吃一驚。
那家僕樣漢子手牽着毛驢,驚恐道:“你,你要幹,幹什麼?”
趙嶽冷聲喝問:“什麼人?”
騎毛驢的書生樣男子倒還有膽子。
他象京劇中唱戲的一樣一抖兩隻寬大的袍袖,提氣喝道:“本官仇悆,此去知鄧城縣(今湖北襄陽北)。上任途經此地。你是何人?”
這名極少見,趙嶽有印象是個好官。
不由分說,直接打暈,以迷藥延長昏迷,把二人行囊馱在收的馬上,和閭蠻子一人帶一個,快馬如風追船去了。
可憐只那毛驢失了主人孤獨留在山林,咕嘎叫着不知應何去何從。
趙嶽追到船,把二人和疲憊的馬送上船,換了兩匹腳力,他換下鐵鞋,穿上輕便的,帶了夜行裝備,和閭蠻子又奔回府城。
來回奔波,此時天已大黑了。
閭鐵牛在城外看馬啃點肉餅等候。趙岳飛抓獨自翻進城去,按白天所見記憶,在楊戩府那條富貴街區找到杜充府潛入。
此時,杜充和心腹幕僚正在書房中議論嘲笑楊戩。
杜充在那背手度着步滿臉不屑:“閹人沒了卵子就是無膽,節制兩淮,居然被個娃娃頂門欺負都不敢出手教訓。換做是本官,哼,先綁了狠狠打個半死,讓那小子狗一樣討饒再說。趙公廉能怎樣?”
驟聞淡淡一聲:“這樣。”
嗯?聲音不對,誰呀?
他奇怪轉身,卻咽喉一痛,眼前迅速黑了。
趙嶽擦擦劍尖,收了寶劍,把幕僚屍體壓在杜充上面,再把殺的門口那侍衛叉壓上,把特意帶來的兩根高、爆雷、管和引、爆、裝置放在幕僚身下,小心處置好。
當他和閭鐵牛在微明月光中沿河邊追趕大船時,遠遠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和火光驚醒了陷入沉寂的整個府城。
夜晚頂着睏意送茶伺候杜老爺的丫環,驚恐萬狀的尖叫劃破夜空,頓時攪得杜府翻了天。
杜府管家、護衛首領、杜的兒子婆娘驚恐進去查看。
杜老爺哪能壓在賤人下面。哪怕死了,也不可以。
護衛首領聽杜公子的,一搬幕僚的屍體,頓時天雷滾滾,房倒屋塌一大片......
楊戩得報,驚得癱軟在地,兩眼翻白。
兩淮百姓說:莫欺上蒼無眼。杜扒皮一家就是老天給的報應。楊扒皮再做惡,必有更大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