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9年11月,眼看着新政府秦鎧內閣正式完成了一年期的執政,早已被內閣大手的工商、農稅、外貿改革弄的眼花繚亂的國內媒體和國民,早已對現任政府充滿信心,就是歐洲各國的記者,也紛紛從中國發回各種各樣的正面報告。◎◎
“拿破崙皇帝稱道的東方雄獅已經覺醒,而且,這隻覺醒的雄獅爆發出的驚人能量,已經足以打破這時代世界的格局……索爾茲伯裡首相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讓中國政府和自己站在一條船上,而非如何向遠東傾銷商品!”泰晤士報的記者卡米爾頓如是說。
紐約新聞報的記者向美利堅國民發回了這樣的報道:“因爲華工問題與美利堅政府大打出手的中國正在經歷着媲美獨立戰爭般的變革,在中國,工商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同樣受到重視的,是國家立法機構,幾乎每天都能看到新的法律見諸報端,這樣的工作效率,是否能讓美國議會提高一些效率呢?”
而在國內,雖然源於北京事變的新聞管制尚未全面解除,所以,新的媒體成立受到了一些確確實實的限制,這當然也是秦鎧授意下維持的,作爲後來人,他甚至在所謂的民主建設初期那種毫無管制下的亂象,這種亂象可不是自己執政初期所希望看到的,百廢待興,只會動嘴皮子和筆桿子的,還是靠邊涼快去,時代需要的是真抓實幹的人才!
雖然在報業上的控制力度還未放鬆,但是,國內新聞報道的自由度已經幾乎毫無限制,11月9日。在上海,中國新聞協會註冊成立,《申報》、《廣州日報》、《福建新報》、《北京時報》、《天津時報》、《湖廣新聞報》等數十家新聞機構的記者匯聚上海。
根據一個月前內閣的決議,上海已經單獨設立直屬北京中央的經濟區,而鄭觀應接受秦鎧委派成爲首任上海經濟特區專員,面對媒體界的盛事,他在新聞協會成立大會上轉達了來自高層的一點意見。
“國家百廢待興,媒體要做助力國家發展的報道……是不是該發佈?可不可以發佈?一切都以這一條爲標準!”
現實顯然都是充滿不可預料性的,就在鄭觀應赴任上海經濟特區專員的第七天、中國新聞協會成立的第二天。一封從河南歸德府發來的電報引爆了中國的新聞界,河南衛輝府輝縣爆發民亂,輝縣會議遭到暴徒打砸,據說城內傷亡慘重!
這一消息立刻引發了舉國的關注,新政府在羸弱的國體上正逐步建立起強大新中國。這時候,竟然發生民衆暴亂的事件,這絕對是奪人眼球的新聞,而剛剛成立的新聞協會,幾乎就在誕生時遭遇了最嚴重的考驗。
消息傳到上海之時,已經是11月10日中午時分,鄭觀應第一時間就將消息轉發北京內閣。而與此同時,剛剛上任的新聞協會會長英斂之也拿着申報當天的出稿樣稿趕來徵詢這位特區專員、北京內閣的直接代表。
兩人在電報室激烈辯論了一個小時,英斂之的意見十分的堅決,“鄭專員。消息關乎國民的知情權,我以爲必須要發,雖然這個國家剛剛復興,這樣的消息可能會造成一些衝擊。但是,我以爲。隱藏的罪惡遠比公開的罪行更有損於國家的發展!”
“英斂之,新聞協會在這件事情所做所爲,將會成爲媒體界今後公正報道的一個典範,所以,你必須慎重再慎重,”鄭觀應大聲的拒絕對方的提議。
鄭觀應對於這個二十七歲、卻有着五年多記者生涯的英斂之自然也是認同的,這位早就是復興黨的黨員,而且參加過中俄之戰的全面報道,在報界享受極高的聲譽,很顯然,他對於這則消息的意見是中肯的!
不過,他也同時意識到,這件事情極可能擁有極大的破壞力,從電報局獲悉,這份電報來源於已經陷入混亂狀態的河南輝縣,上面署名的“陳洛”的那個人,至今還沒有任何確切的消息,而由於電報在字數上的諸多的限制,內容其實並不完整,也不充分,若是就這樣刊發出去,到底對新政府有什麼樣的影響,實在難以把握!
兩人的爭執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直到一封來自北京的電報這才解決了兩人激烈的辯論,當天下午1點,上海的一份英國報紙《字林西報》全文刊發了來自河南輝縣的電報內容,這讓諸多國內媒體人深感壓力,這第一手資料絕對不是英國人先掌握的,現在卻讓英國人率先刊發出來了,很顯然,英國人並沒有給新政府任何面子的意思,至少,他們的媒體人是這麼認爲的。
不過,到了2點,從上海特區專員公署內,英斂之帶回新聞協會一份更加詳實的電文和資料,讓所有記者欣喜若狂,這上面的信息解釋了這個叫“陳洛”人爲何拍發這份電報,這個叫陳洛的人,經過河南情報司的緊急排查,已經查明爲輝縣農會會長,而且確認爲復興黨員。
同時,北京軍政部方面已經證實,河南衛輝府發生的民衆騷亂不是簡單的民衆抗議,輝縣當地的巡捕局也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因爲,距離輝縣60裡的延津府正好駐紮了國防第一集團軍12師一個新兵營,已經獲得延津府議會授權趕往衛輝府增援。
消息是如此的驚心動魄,即便是報道過中俄東北大會戰的英斂之在宣讀這些資料時也深感意外,更讓所有媒體記者意外的是新政府的態度,這樣驚人的消息竟然第一時間對國民公佈!
隨着《申報》等主流報刊上對輝縣事件的解讀,之前那份電報引發的民間焦躁感被快速的平息下去,而軍方在這次突發事件中的積極態度,非但未在民間引發任何濫用軍隊的想法,反倒是國防第一軍團的迅速馳援讓國民似乎第一次感到了軍隊的威信。
針對輝縣民亂的報道引爆了中國報業的一個全新模式,11月12日。主流媒體的《申報》、《北京時報》、《福建新報》、《廣州日報》等已經獲得軍方從輝縣和合鎮送回來的加急,這一封電報終於將還原了輝縣事件的真實情況。
12師三團新兵5營、6營從延津府一路向北,幾乎是在一天一夜中步行了90公里,同時沿途接受了大約800名輝縣難民,於11月12日凌晨感到輝縣城外和合鎮,在這裡,5營2連的新兵遭遇了他們的第一次戰鬥。
大約有不到50人手持各式火槍、大刀之類武器的身份不明人員控制了這座不到一百戶人口的村鎮,結果在半夜裡就被2連來了個一鍋端,除了最終被圍困在一間大屋內的七八個人。因持槍反抗被擊斃、擊傷外,俘虜了四十餘活口。
而審問這些持械人員,輝縣民亂終於被揭開了面紗,被俘的四十多不明身份人員中,有不到十人是輝縣西北太行山區的慣匪。而其他人員竟然是輝縣附近的普通農夫,而這一次對輝縣的襲擾,主力就是來自於太行山區的慣匪!
但是,隨着審問的深入,更讓人驚訝的信息被透露了出來,這支匪幫是太行天平山黑虎寨、八風寨的匪徒,他們之所以在輝縣肆意妄爲。竟然是因爲輝縣過去數年間就已經十分盛行的“天母教”,一批神棍和匪徒互相勾結。
而隨着新政府成立後,各府縣巡捕局的成立,針對這偏遠地區的治安管理力度不斷加強。導致了這些神棍和匪徒的活動區間越來越小,最終,矛盾在太行山下小小的輝縣爆發出來,一些神棍、匪徒蠱惑當地的村民針對剛剛成立的輝縣新政府展開了瘋狂的進攻!
這種瘋狂、扭曲的所謂抗爭。完全脫離了國民需求的範疇,在和合鎮內。2連的新軍官兵發現了至少30具死難者的屍體,其中不少都婦女都有被j殺的痕跡,這讓軍官和士兵都怒火沖天。
在這種必須懲戒兇徒的信念支持下,5營2連、3連幾乎是連夜突襲了輝縣縣城,但是,原本認爲可能獲得輕鬆勝利的想法,卻在當夜對輝縣的進攻中受挫了,訓練有素的兩個連新軍士兵雖然未裝備任何重武器,但是,清一色的ak02步槍,對於平息匪患來說已經是全面性的壓制性火力。
不過,在輕鬆爆破了輝縣南城門後,面對着對面上千舉着火把、表情木訥的農夫和隱藏在他們當中那些暴徒們的身影,當晚的夜襲不得不草草收場。
他們帶回到軍營的消息也讓趕來前線平定暴亂的指揮官陳赫少校陷入了兩難,根據突襲輝縣南門的少量俘虜的供訴,輝縣和附近農村參與暴亂的農民數量超出了之前的預計,當地盛行的“天母教”、“紅槍會”、“混元教”教衆極廣,而這一次受到蠱惑參與暴亂的各種教衆竟然多達四五千之巨!
不過,有過多次作戰經驗的陳赫立刻找到了解決的辦法,13日清晨,參與平亂的兩個營兵忽然間從輝縣四周出現,一下子就封鎖了輝縣城門,當天,陳赫以前敵指揮官的身份向城內暴亂的農夫發出了受降令,責令他們在三個時辰內主動出城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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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由於輝縣動亂已經持續了三天以上,城內的秩序可謂是極度混亂,如果攻入城內,以兩個營的兵力很難確保抓捕所有的俘虜,而陳赫的方案說到底,就是一句話——要以敵人無法想象的雷霆手段來徹底摧毀敵人。
四周出現的這些衣着整齊、武器更是驚人的軍隊,讓城內暴亂的匪徒措手不及,昨夜遭到突襲後,太行山老虎寨、八風寨的兩個匪首劉黑虎、馬海兒其實早些時候已經商量着要抽身逃走,不過匪徒們拖拖拉拉的忙着收羅財物,沒想到這下子給官軍包圍了。
而對方要求三個時辰內出城投降,這些桀驁不遜的匪徒那會同意,趁着這半個時辰的功夫,匪首們和那些個天母教、混元教的神漢在縣衙裡商量着如何脫身!
結果,他們還在琢磨着讓那些愚昧農夫墊背的時候,忽然間,整個縣城猛的一震,這些匪徒們坐的凳子都在這猛烈的震動中跳了起來,而隨後,北城門、南城門方向忽然響起了兩聲驚天動地的聲響。
奔出衙門的匪徒們,只看到南北兩個方向冒出沖天的黑煙,而南北兩個方向這時傳來了震天槍聲、喊殺聲……
這一鬆一急的制敵手段,自然是陳赫早有預謀的,對付這種烏合之衆,徹底打散對方的組織能力,這對於組織能力極強的新軍而言,自然是不言自明的絕佳手段!
等到17日,從直隸快馬加鞭趕來的國內、國外記者趕到輝縣時,讓他們看到的是一個驚人的場面,上千人的囚犯被關押在大營房內,逐一經過當地官員的審覈、訊問,而這其中牽扯到的,更是在輝縣淪陷後四天內發生的大量命案!
很快,一篇篇來自這場地方上浩劫的真實採訪記錄被加急轉送已經通鐵路的山東濟寧府,再由設立在這裡的新聞協會特別小組簡單審定後立刻轉發予以刊登,這次,英斂之親自趕到濟寧,在所有記者的稿件中,協會只有一個要求——真實!
所有的報道都將獲得刊登,但是,失去真實性的報道,記者協會只會給予這些害羣之馬一個處罰,那就是永久的逐出記者的隊伍!
大批記者進入這座失去秩序四天的縣城,從原本一個太行山下的農耕小縣,現在已經徹底淪爲一座死亡之城,四天的暴亂中,造成的是城內幾乎所有官員、商人、百姓的滅頂之災,四天中,一共有超過230人死於非命,超過600人受傷,而更多的慘案正在新聞報道者的挖掘中展現在世人面前!
而隨着採訪的深入,另外一場更激烈的理念衝突正在醞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