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觀應自然也明白幾分秦鎧的意圖,不過他還是提出了他的觀點,“大人,您勵志圖新,咱們兩廣的成效可謂是國內的楷模,不過這各省的督撫願意加入產業的,恕在下直言,能有三成之數就不容易了!”
秦鎧對於鄭觀應的見識自然是十分的滿意,鄭觀應作爲一個能睜眼看世界的著書人,這一點對於秦大總督來說是難能可貴的,而更重要的是,他非但能立言著書,還精於洋務買辦,這就更是值得自己去培養一番。
而在福建一地的鐵路建設上,鄭觀應無疑是展現了他過人的掌控實力,投資總額280萬兩白銀的潮州到福州的鐵路線已經順利完成了潮州至漳州段的建設,而鄭觀應非常聰明的做法,就是修建一段運營一段,現在,還沒完工的福建鐵路公司營開始賺取收益了。
此番派他出去,則是看重了他這辦事的穩妥,而吳金貴無疑是自己手下的另類角色,這些年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得以在南洋體系內佔有一席之地,這吳大掌櫃的低調和識趣,當初還是讓秦鎧頗爲意外的,不過這幾年經營廣州招商局的事務中,倒是表現出不俗的能耐。
現在的廣州工業區,其中直接屬於南洋體系產業的只有不到一成,畢竟工業區中屬於技術相對尖端的產業並不算多,主要還是來自體系下關係密切的大商戶,這些大商戶雖然大多是兩廣、江浙、兩淮的商家,但是盤根錯節的關係,卻影響深遠。
而吳金貴在這些應酬方面,無疑是如魚得水一般,這也是秦鎧此番招他來處置此事的重要原因。
對於鄭觀應的問題,秦鎧想了想。也沒有具體解釋,“正翔。此事我自然明白。那些不能順應潮流的老頑固,遲早是要被這大時代拋棄的,你和金貴二人務必儘快說動各地的督撫向財團借款,這年息可以稍低一點!”
“大人。以環球資源財團的名義?”吳金貴追問了句。
“當然不是,唐國安手上不是收購了幾家小銀行嘛。以他們的名義……對了,聯繫下德意志遠東銀行,放一些小利給他們。讓他們也掛個名。但有一點要確定,質押一點不可少,此外借款到位的時間是明年開春之後……”
吳金貴在旁聽的十分仔細,他是第一回被委派擔當這種重要任務,自然明白,自己在總督大人眼中的地位又進一步。這一番大動作顯然與秦總督所言的大局有莫大關係!
秦鎧只提出了他的要求,至於如何達成。這不是他要考慮的問題,問題磋商一直到下午,最後,他只是舉起了三根手指,“金貴、正翔,三千萬兩關平銀,是這次給你的上限,當然,你們不是散財童子,每一兩銀子,都必須爲我們兩廣創造財富的,工業部那邊,徐國方已經爲你們配備了最優秀的工程師做參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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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陸師提督府坐落在廣州中華街上,距離廣州標誌性的圖書館只不過一里地,不過戒備森嚴的環境和遠處熙熙攘攘的圖書館成了截然相反的兩個地塊,卻十分奇怪的擁擠在同一條進入廣州必由之路上。
6年的軍旅生涯,從一個夢想進入水師駕駛火輪的冷峻青年到現在統帥數萬人、手掌偌大權勢的廣東陸師提督,周瑞東卻始終未曾鬆懈對自己的要求,不爲其他,因爲教官這些年的所作所爲,不僅爲他們打開未來的天窗,更爲他們指引了一條需要奮力拼搏的道路。
而現在,開啓那條強國之路的大道已然擺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潛心練兵、從未有懈怠的數年,終於有了發揮的機會!對於這條路所面臨的兇險,他自然是比誰都清楚,雖然教官在昨日之前從未提及過這樣的計劃,但是,他卻似乎對此早有預料。
作爲南洋體系下軍隊的頂層軍官,他深知,南洋體系的軍隊、軍官和這時代大清朝**的軍隊有多麼巨大的差別的,那完全就是不該存在於一個體制下兩種軍隊,號稱大清第一等的淮軍,除了武器裝備上略有亮點外,與其他腐朽的軍隊並無二樣,而自己統帥的這廣東六鎮新軍,則是真正又有軍魂的士兵。
而他們的軍魂則來自於那個締造他的教官,軍官、士兵都知道他們爲誰而戰,不僅僅是爲了戰功、榮譽,他們身後還是各自的家小、兩廣五千萬民衆。
沉思中周瑞東的思緒飛的很遠,想了很多,終於,門外傳來了急促的奔跑聲,很快門口的親兵大聲的報告:“大人,一鎮陳冬、情報司歐陽大人到了!”
周瑞東站起身,來到桌案前看了看那個花翎頂戴,然後微微一笑來到門口,挑起書屋的簾子,看了看門外這兩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三人忽然間都是會心一笑。
歐陽慶別看現在可是秦總督座下相當神秘的人物,尋常人根本都不知曉南洋體系內有這麼一號大人物,不過體系內的高層可是清楚的很,不過他當年也是馬尾學堂出身,在周瑞東的一營任小隊長而已。
不過,由於在越北對法作戰中被單列爲情報司進行前敵情報偵察,這位不起眼的歐陽慶一小子似乎找到了最適合他的位置,由於出色的情報功績,這才被周瑞東舉薦給秦鎧,他們未曾在一起共事,細數起來也有數年之久了!
“歐陽,沒想到這一次又要攜手啦!”周瑞東難得露出一絲欣喜的神情,伸手一把拉住歐陽慶的胳膊,兩人手挽着手進了屋內。
歐陽慶只是便裝,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商賈,不過臉上平靜沉穩之色卻未有絲毫變化,只是在與周瑞東攜手的一刻略顯暖意,這可都是同窗好友,跟隨教官奮鬥着7年來,絲毫未有懈怠和放鬆,那不都是等着這隻在腦海中出現過的時刻。
三人坐下後,歐陽慶看了看旁邊端坐的陳冬,陳冬也是他們的同窗,同爲秦大總督當年的一期子弟,光這份資歷,現在在南洋體系內就是一份嚇死人的資本,“瑞東,阿冬,北京那邊的計劃已經在落實了,岑鵬、劉盛負責具體的實施,他們負責的是a計劃,我這邊還有一個替代的b計劃,一旦他們失手,將由我親自來主持!”
周瑞東臉色凝重,要由這位情報司的大佬親自赴險,可見對這次任務的極端重視,雖然目前a計劃的內容,他也並不是十分的清楚,那是有教官親自聯絡和指揮的計劃,但是,結果他和歐陽慶都早已預料到了……那將會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地震。
他想了想,也沒有深入這秘密計劃的意思,而是直奔主題,“廊坊新軍學校,從10月20日起就會進行長途拉練,計劃是從廊坊乘船出海,到海城、遼陽編練……當然,這只是幌子,陳冬的4個營會入駐,3個步兵營、一個炮營,那地方不大,再多人的話,就不好遮掩了!”
陳冬點點頭,接口說道:“4個步兵營都是從一鎮12營中特別挑選的,軍官全部是新青年社的骨幹,士兵也是清一色老兵,絕對的精銳和可靠!”
說道這裡,歐陽慶想了想,還是追問道:“瑞東,四個營?好像不大夠把,京師的禁軍八旗有兵4萬餘……不過都是些老爺兵,缺額嚴重,倒是小患,固安有淮軍4營、通州有練軍2營、順義、昌河、大興三地各有練軍一營,恐不受節制!”
周瑞東點點頭,“10月1日起,我親帥一鎮5個營、三鎮7個營由呂提督協助到琉球島進行登錄作戰訓練,北面將由一直內河炮艇編隊到上海來進行船體維護,估計到時候真好泊在天津港……”
“教官一再強調,一定要等候最佳機會,電報線已經拉到廊坊了,一旦有風吹草低,到時候務必控制先控制電報局,北洋艦隊進不了內河,最壞打算是他們封鎖天津衛海口,這自然由教官和呂翰來處理,不過……教官說了,李中堂那邊應該不會是最大的問題!”
“對……京城纔是問題的關鍵,就怕事情起不來,”周瑞東仔細聽着歐陽慶的分析,他身後牆上的一副地圖上,早已在京師周圍標註了密密麻麻的記號,這是一次不允許有任何差錯的大行動,他對於入駐廊坊的隊伍,精細到每個人的情況都進行單獨覈驗。
“後天一早,我就出發了,先陪鄭觀應大人跑一趟兩江、兩淮,所有消息都由我這裡單線聯繫,馬尾海運的貨船泊在廊坊南亭碼頭,若有異動,可保退路無憂!”
三人商談到深夜,第二天,陸軍部的動員令就已經下發到各鎮,不過消息進行了全面封鎖,軍官士兵們得到的命令是要進行兩個月的實戰訓練,這對於擁有長期實戰經驗的粵軍六鎮來說倒也是尋常的事情,只是……這一次的時間拉得有些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