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僕從軍經過這次大戰的檢驗,確實形成了一定的戰鬥力,這些士兵唯一缺乏的,是一股子內在的精神,不過嚴格的訓練和軍紀,已然讓他們爆發出不錯的戰力,加上護***對於這些僕從軍一視同仁,吃飯、拿餉也是一樣的,僕從軍都有了一種歸屬感。
其實,更大的原因是,護***的餉其實並不算高,唯一讓他們感到滿意的,就是公平二字而已,要知道,以往即便在越南軍中,他們也只是最低層的士兵,完全沒有平等的權力。
當然,秦鎧一直堅持不懈的扶持着這支僕從軍,那自然是另有考慮,後世這反骨仔種族可是有着令秦鎧非常不爽的記錄,不過,基於這時代的越南,秦鎧以爲,還是有着改造的基礎,走在這時代的越南,完完全全活脫脫一個明清華夏的混合體,而且很大程度上,這也是秦鎧的一個實驗,畢竟他的眼光可不侷限在小小的越北!
馬龍和一些輜重營的方勁兩個在訓練僕從軍這方面最有發言權,他們兩個手下的僕從軍人數都超過兩萬,就在兩人議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才赫然發現章奎正在壞壞的笑着,敢情這份苦差事很自然就落到他們身上了!
而考慮到時間緊迫,秦鎧發佈的對河靜的攻略任務自然已經是箭在弦上了,臨時成立了河靜攻略指揮部,章奎任總指揮,調集一協2個營2000人、二協三個營4500人、三協5個營2500人,四協4個營2000人,由山西出發,在炮艇的協助迅速發起進攻,佔領要點後形成穩固防線。
當然,所有軍隊都脫下了護***的制服,換上了難看的越南軍服,舉起了難看的越南三線黃旗,就連炮艇也掛上了三線旗,護送這大批徵用來的船隻,以蒸汽船拖拽着沿着紅河而下。
一封由小越南王簽署的廢棄不平等條約的國書被先期送往西貢,4月24日,當使者從西貢拍發電報確認之後,秘密的戰鬥指令就被下達到了已經在前哨山西城駐紮了數天的章奎手裡,隨着一聲令下,以8艘蒸汽炮艇爲前驅,30多艘運兵船緊隨的前鋒部隊立刻撲向了法國人建在河靜山口的要塞!
秦鎧大筆一揮,發佈命令後,卻立刻有火燒眉毛的事情來了,更讓他頭痛的是,趙烈文這貨沒事就嘀咕兩句,“烈風,你考慮好了沒有!”
“趙先生,這事緩緩……緩緩再說,”秦大總督只有一頭冷汗,遞給趙烈文一份電報,趕快轉移話題,“我這邊有火燒眉毛的大事情啦,趕快回廣州吧!”
趙烈文拿起電報,字數不多,這事情卻足夠讓人抓狂,李中堂大人開始對南洋水師動歪腦筋了,作爲總理海軍事務衙門的會辦,李中堂已經大刀闊斧的幹起來了,和總理海軍衙門大臣、醇親王奕譞商議後,總理大臣同意李中堂大人先期與洋人商議採購新戰艦之事。
另外兩個宮內中年婦女欽點的會辦,秦鎧遠在天涯海角,慶郡王爺那是在北京城爽着呢,對於和洋人打交道,他天生就沒有太多興趣,除非洋人上門送禮,那倒是能讓這位郡王爺開心一下。
而李中堂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立刻草擬了數份海軍衙門的公文,把海軍衙門的基調給定了下來,首先就是要統一海軍指揮權,由海軍衙門總管海軍、海防事宜,這自然是要以醇親王爲首……
但是,李中堂在這其中耍了個心眼,提議,考慮到北京城掌控海軍事務實屬不便,由他在天津衛去籌辦此事,也方便在管理艦隊,遇事電報與親王、郡王爺聯絡,兩位白癡王爺顯然是明白這是李中堂的花招,卻絲毫沒有任何的其他念頭,想到這籌辦之事如此繁複,這位李大人倒也是勇挑重擔,立刻點頭就允了。
等到秦鎧這個會辦被告知消息的時候,事情早就經過了三位大佬的同意了,自己根本不可能提任何意見,在醇親王奕譞看來,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有李中堂在前鋪路,那不是很好嘛!
這事情上,秦鎧由於消息閉塞,而駐紮在情報司的幾個眼線也未能第一時間獲取這個消息,很顯然,他這個海軍衙門會辦現在成爲衙門裡的外人……而且,收到消息後,直覺告訴秦鎧,這位中堂大人現在可是與自己有了直接的利益衝突,趁着他在籌辦海軍衙門的時機,似乎沒有理由給自己撈好處的機會吧!
果然,等第二條消息到了,李中堂提議在海軍的發展中,應當有所側重,而隨着在德國定製的兩艘鐵甲戰艦的交付,北洋水師的戰力將得到顯著提高,而北洋拱衛的正是京師要害,若在威海衛、旅順港建立大型軍港後,則“就渤海門口戶而論,已有深固不搖之勢!”
顯然,這一通吹噓讓宮廷內的中年婦女聽得十分舒暢,而醇親王奕譞對於這位中堂大人短時間內就拿出這麼一份洋洋灑灑的海軍構思,也是十分的欣賞,三人小組一番商議後,也基本認可這提案,不過,這次倒是沒忘記先知會下還泡在越北的秦總督,畢竟這與秦鎧的南洋水師有着莫大關係。
秦鎧自然不是傻子,這李中堂所謂優先發展的戰略,自然是日後從朝廷拿銀子,而南洋水師能獲得的那一份,肯定會被狠狠的吃掉一大塊,這可是一筆幾千萬的大數目啊,沒理由讓你李中堂來吃獨食。
他立刻致電,提出與李中堂親自商議這南洋、北洋水師的建設問題,5月3日,秦鎧已經風塵僕僕的踏上了天津衛,狗日的李中堂,這獨食也不是這麼吃的啊,這麼一大筆購船經費,要想拿走,那可要給自己留下足夠的好處費才行!
淅瀝瀝的雨水中,秦鎧乘着701艦趕到了天津港,這邊早有馬尾海運的人手和天津衛情報司的軍官安排好住所,然後趙烈文則大模大樣跑去總督衙門遞了拜貼,雖然直隸總督那是大清最重要的督撫,但是從官職品階上來說,秦鎧可是一點不輸於他。
到了下午,周馥已經匆匆趕來,他也算是和秦鎧老熟人了,見面之後又是一番客套,秦鎧沒忘記詢問周家公子的近況,這位17歲的公子哥、秦鎧未來的目標苦力之一,還在苦讀八股,準備應省試呢,看到風頭正健的秦大總督對自家小子評價頗高,老周自然也是老懷暢快。
不過,說起約見中堂大人的事情,周馥一副苦瓜臉,說是中堂大人不在天津衛,跑去廊坊看淮軍練兵了…
秦鎧一頭黑氣,這牛吹的,太不靠譜了,這位中堂大人雖然喜歡掌着兵權,可現在這時候,三天兩頭的下大雨呢,還跑到廊坊……地圖翻出來看看,那可得快200裡地外了,你當是後世,穿梭機時代,一會兒工夫就到,這天津衛到北京的官道,秦鎧還就沒看上過,就一土泥巴路。
但是,這也不能就這麼着揭穿吧,官場就這麼回事,秦鎧還不得不故作驚訝狀,也不好多問,這言多必失,萬一問多了周馥漏了嘴,那可是削人面子的事情,沒那必要,這李中堂大人就想着拖拖時間,那就由他去,只是不知道打什麼鬼主意……
兩人吹牛打屁,倒似知己重逢似的,對於一旁的趙烈文,周馥自然是認識,當年可是同在曾侯帳下的幕僚啊,自然又是一番唏噓,兩半老頭聊的十分開心,倒把正主兒撂一邊了。
臨走時,秦鎧拿出一封信交給周馥,說是自己這幾日可能要出海去釣魚,萬一人不在,記得留言,自己收到肯定會趕來與中堂大人會面!
周馥笑眯眯的聽完了秦鎧這睜眼瞎話,你乘着那大兵艦,還出海釣魚,放炮炸魚看起來倒是更實在一些,兩人心照不宣的分手而去。
周馥回到總督衙門裡,對於這位秦總督,他可從來沒小看過,這位能在短短四年間崛起於大清的官場,而且還博下了不得聲望,所以,中堂大人也關照了,儘快在這位來之前,把海軍衙門裡的官吏都給擺上自己人,到時候,讓這位會辦海軍事務的秦總督,想安插也沒位置。
對於這籌備衙門的好事,李中堂那可是此中老道,這一個衙門可大可小,而自己這次在海軍衙門的提議上,那自然是越大越好,這其中可以大量安插自己的人手,至於北京的那幾位王爺、郡王,根本對這事情沒個見識,整把這事當成了苦力活。
直隸總督衙門內,周馥在大雨中匆匆趕回,到了門前,也顧不得雨水大小,跳下馬車匆匆趕了進去,到了裡廂房,正在和盛宣懷、潘鼎新說話的正是直隸總督李中堂,他自然是沒去廊坊看練兵,這邊的海軍衙門,那可是頭等的大事。
看到周馥進來,李中堂笑着問道:“務山,你可打聽到些什麼?這秦烈風也忒小氣了,也沒留你晚宴!”
“中堂大人,你就別取笑我了,我能和秦鎧熟悉,還不是你給派的差事嘛,”周馥笑呵呵的衝着盛宣懷、潘鼎新拱拱手,從懷裡掏出那封信來,“大人,也沒問出什麼來,這秦鎧可不是省油的燈的,臨走還嚇唬我兩句,說是要出海釣魚!”
一旁的盛宣懷聽了也微微一笑,“這位秦總督的能耐,我算是見識過的,這都兩年多了,我才知道一些個事情,兩年前洋布跌價那氣勢洶洶的架勢,全都是這位在幕後呢,他卻推出一個什麼‘中華紡織協會’在前臺,弄的神神秘秘的!我看南洋水師造兵艦的銀子,估摸着都是洋布商那裡弄的!”
李中堂自然也知道一些秦鎧的底細,不過秦鎧的大部分產業都被隱藏在海防、河檜,至於馬尾那些公開的東西,看起來是燒錢的成分更多些,所以他也一直納悶於這位秦總督爲何能左右逢源、出手闊綽,盛宣懷的話顯然解釋了一部分內容。
“杏蓀,這秦烈風能耐不小,我聽說他也經營了一家船運公司,卻不知道如何獲利?你掌管的輪船招商局可是那了漕運的買賣再經營,難道這秦鎧還真是個生錢的能人?”李中堂面帶狐疑的問道。
盛宣懷聽中堂說起這事,拱手說道:“這事我也知道,只是這秦鎧還算本分,他們的生意只做到上海,北面倒是不來的,所以我也未與他多計較,倒是這輪船招商局,大人……我有些個想法,想請您參詳一下!”
李中堂手裡拿着秦鎧託周馥送來的信,原本正準備着拆信看看這位秦烈風到底想說些啥,一聽到說這輪船招商局的事情,這可是他旗下最賺錢的買賣,爲了獨攬生意,他甚至動員全力,把京城漕運的生意都從哪些內河平底船手裡強行拿了過來……
他轉過頭來,點點頭說道:“杏蓀,你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盛宣懷掏出一本賬簿,卻是他自己手錄的一些個東西,“大人,招商輪船局這兩年每年能獲利60-70萬兩,但是當初招股不過70萬兩,而唐廷樞、徐潤他們卻未將這些銀子投入再經營,而是用於派發紅籌,我以爲這般處置,十分不妥!”
李中堂對於這經營方面的東西也不是很明白,但是基本的意思他的懂的,又詢問了一番這詳細的經過,盛宣懷自然是在旁邊煽風點火,招商輪船局在成立之處定下的基調就是“官辦商爲”,由官家主持,但是由商人出身的唐廷樞、徐潤來經營。
這個模式也非生來就有,也是事出有因,原本招商輪船局在主持漕運的官員朱其昂的處置下,完全是不死不活的狀態,一年多了不過募集股本十餘萬兩,而且還沒有投入購置船隻進行運行,整個招商輪船局幾乎處於一種休眠狀態。
李中堂自然不滿這位官老爺的做派,讓盛宣懷來主持這產業,盛宣懷是個明白人,這產業與洋人息息相關,他很快找到唐廷樞和徐潤,幾個月裡面,招商輪船局就募集股本近60萬兩,在最初一年有餘,已經把船隊從當初的2條擴張打二十餘條。
現在,招商輪船局已經擁有的大小船隻90餘條,很顯然,盛宣懷認爲,現在是該摘桃子的時候了,而主張股東利益的唐廷樞和徐潤,很自然從當初的幫手降格爲絆腳石了,而他主動向李中堂提出來,很顯然,收回招商輪船局改由官辦,這位中堂肯定是非常愉快的……
李中堂聽到現在,自然明白了盛宣懷的意思,不過他對於這收益還不甚明白,盛宣懷湊上前來,在他耳邊低聲的說了個數字,他立刻點頭,“杏蓀,如此甚好,你儘快把這事情辦妥貼了?”
得了中堂大人的允許,盛宣懷點頭應下,這位淮軍出身的大買辦,爲了獨掌這輪船招商局,他非常輕易的就把唐廷樞、徐潤兩個給踢出局出了,盛宣懷獨掌招商局後,不得不說,這***掌櫃還是頗有經營頭腦,但是,這卻無疑形成了一股子明顯倒退的風潮。
而同樣就在這一年,大海對岸的***,伊藤博文卻主導了一場完全相反的大運動,將官辦無法做好的大型工廠,以一日元的價格廉價處理給三菱、三井、住友等大財團,那些投資幾十萬、上百萬日元的工廠,因爲官辦的經營不善,連年虧損,但是被財團併購後,很快就爆發出非常驚人的發展速度。
這兩種截然不同,對於官辦產業的態度,很快就使得兩個國家走上了兩條完全不同的道路,無疑是值得讓人深思的。
不過此時此刻,盛宣懷、李中堂以及他的幕僚們,卻絲毫沒有任何不妥的念頭,在他們看來,一家奄奄一息的船運公司,在經過他們的妙手之後,現在成爲了爲北洋系統獲取大筆利潤的金蛋,這可是一件極大地好事!
這幾個北洋系統內的大佬互相低聲笑談着,卻忽然聽到上首的李中堂輕輕的嗯了一聲,卻是他正在看兩廣總督秦鎧的信件,周馥有些疑惑的先開口問道:“大人,這秦總督難道有所圖謀?”
李中堂沒有立刻回答周馥的問話,只是朝他看看,點點頭,繼續仔細的把來信看完,然後沉思了片刻,指指周馥,說道:“務山,你也看看這秦烈風的信,他竟然選擇了主動出局!這是爲何?”
周馥也是一愣,結果來信,看了一遍又遞給盛宣懷,琢磨了一下才說道:“大人,定然是另有所圖啦!這秦烈風在信中竟然對這海軍衙門表示無意過多介入,這可與他以往的所作所爲相去甚遠,前幾年,忙着買船造炮的,最積極就是這個秦烈風了!”
一旁的潘鼎新這下也找到了話題,“大人,卻是如此啊,他原本只是個小小的督辦,就因爲搞了幾條戰艦,博下了這番功勳,現在外面可都傳聞,這位兩廣總督大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聽到潘鼎新的話,李中堂微微一笑,“鼎新,你也太高估這位秦總督了,他這番手法博下的功名,卻是不同凡響,不過,我觀其人,這秦烈風在做官的能耐上,那其實是差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