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周折,林強生和董勤敏達成了口頭約定。
林強生幫助第一百貨公司把轎車的質量問題解決了,董勤敏答應讓林強生的國禧表進入第一百貨商店售賣。
下午結束之後,幾人湊在一起算完了帳。
“我們的產品,正式打入百貨商店,從此以後再不用當游擊隊了!”林強生手一揮笑着說道。
薛盛紅嘆了口氣,小聲的嘟囔着說道:“唉,也沒能進大國營啊,真可惜!我還以爲有機會的呢!”
林強生蹬了一眼薛盛紅,狠狠的說道:“什麼國營不國營的,以後只要能賺到錢,在哪裡都一樣!”
薛盛紅哼了一聲,白了一眼林強生。
杜萍在旁邊問道:“以後咱們的手錶,就送到一百就能在櫃檯上賣了?是這樣嗎?”
林強生嗯了一聲點點頭,說道:“以後按時給他們發貨就行。除了給他們貨外,咱們也不能不管,還要派一個人去櫃檯向顧客介紹產品,就相當於售貨員一樣,只是不算商店的員工,你們兩個誰願意去?”
薛盛紅的眼睛一亮,杜萍和李鬱歌也向林強生看來,大家都想着進大國營,不用風吹日曬從此就安心了。
林強生看到三個人都積極的樣子,笑着說道:“就輪換着來吧,週一到週三薛盛紅,週四到週六杜萍,週日忙些就李鬱歌!你們輪換着來,怎麼樣?”
杜萍笑道:“這樣好!誰都能輪到。”
薛盛紅也挺開心,說道:“這樣就不用在街上轉了吧?表現好的話,沒準一百還會願意接收我們呢!”
林強生哈哈笑道:“這樣的美事,我可不保證有。不過,你們去了,就要忍受售貨員的冷臉和嘲笑,我希望你們能做好準備!”
“哦!”薛盛紅剛興奮起來的心情,就隨着林強生的話語被打蔫了。
李鬱歌也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杜萍笑着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不理她們就行了唄!”
週一的時候,國禧表正式進入了第一百貨商店。一百貨也沒要林強生的錢,入場費什麼的都沒有。
他們倒是對產品促銷員,這個廠家派來的售貨人員挺感興趣的。領導們覺得新鮮。一百里的國營售貨員倒是很不開心,覺得受到了老大的威脅。
“這要是什麼廠家都派銷售人員,那還要我們幹什麼?!”一幫售貨員湊在一起聊天,一位四十多歲的售貨員看着薛盛紅埋怨的說道。
“就是!也不知道領導怎麼想的,讓廠家的人進百貨公司賣貨。他們能賣好嗎?!”這是另一位。
“哼!我看不出幾天,她就得被顧客煩死!”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
薛盛紅週一早早的來到一百商店,她的心情開心極了,沒想到就這麼進入了大國營!
薛盛紅甚至幻想着,表現好的話能否留下來。這個年代,在大國營單位工作,旱澇保收地位高,是在社會上很有地位的人,找對象都能被別人高看一眼。
林強生把一百貨的那輛總出毛病的轎車開回汽車廠,又從汽車廠買了一輛新的捷達。他買車當然不需要車票。也不用等很久。
不到中午就把車送了過來,找到董勤敏,笑着說道:“您看看我開來的那輛車,還滿意不?以後你們一百商店的車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找我解決!”
“你送來了?這麼快!”董勤敏驚訝的問了一聲,想當初他們買車可是等了快半年的時間,沒想到汽車廠廠長兒子出馬就是與衆不同啊!
當董勤敏看到這輛黑色的新捷達時,邊上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羣衆。一輛嶄新漂亮的小轎車,吸引了很多看稀奇的觀衆,有的人還趴在車玻璃上使勁的往裡看。
董勤敏小聲的向林強生說道:“我說強生小同志。你這不是逼我犯錯誤嗎?你開一輛破車回去,換回了一輛新車!這讓我怎麼和別人說?”
林強生奇怪的問道:“這車是你的嗎?”
“呃...那倒不是,但是我經常坐啊!”董勤敏苦着臉說道。
林強生笑了,說道:“放心吧!拿舊車換了一輛新車。別人只會認爲你很有能力!畢竟你也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嘛!車還是公司的,又不是你個人的!”
董勤敏想了一會,還是點頭收下了轎車,正所謂反正是公家的,又不是他個人的。如果他不收,被別人聽說了。那以後會更麻煩。
國禧手錶進了第一百貨商店,林強生心裡也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這沒地方賣東西,始終是個大麻煩,進了商店讓他輕鬆了不少。
進了國營商店的手錶,銷售情況依然不錯。由於薛盛紅的服務態度好,老百姓都愛來這位笑臉盈盈的姑娘這裡看看,手錶價位也依然是50、60元的價位,只有稀少的不鏽鋼殼手錶才賣到70元、80元。
第一百貨商店的顧客多,每天都能賣出幾十隻手表,銷售情況好的日子更是能賣到上百隻。
79年,濱城安排了很多青工的工作問題。從農村返程,上了班有了錢的青工們,也開始追求起了多姿多彩的生活。手錶、自行車等這些受歡迎的物件,成了他們的必需品。小資情調也是從這時開始出現在了城市當中,喇叭褲、蛤蟆鏡、迪斯科、健美操,在城市裡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看到了這些新奇的東西。
林強生就安心的在廣場上開他的外國攝影展,杜萍三個人換班來,這樣人手就逐漸的寬裕起來了。
一天早上,林強生剛把展區擺開,杜萍就拿着報紙跑了來。最近林強生經常讓她們帶報紙。
“強生,你看看,咱們的展覽上報紙了!”杜萍高興的向林強生叫道。
林強生驚訝了一下,連忙拿着報紙觀瞧,杜萍指着背面說道:“這裡!”
翻過來之後,就看到外國印象大觀的橫幅被拍了照片,印在了報紙上。由於國內此時的印刷技術不行,報紙上只是一張黑白的帶着麻點的圖片。
林強生接着往下看。蠅頭小字裡前邊是時間地點事件。這還沒什麼,林強生看到後邊大驚失色,只見上面寫道:“此次外國攝影展完全屬於私人行爲,未經我省市宣傳部門等有關部門的批准。一些不明人士擅自違法佔地宣傳資本主義腐朽思想觀念,妄想用虛假幻象欺騙我yankuai政府,妄想用甜言蜜語拉攏腐蝕我廣大人民,以達到其不可告人的醜惡目的。此惡劣行徑是不容於法不溶於人民,公然與yankuai人民政府叫囂的一小撮敵對份子的總進攻!省市委相當重視此次政治事件。嚴令禁止舉辦此等展覽活動!相關人等應及時懸崖勒馬適可而止,立即停止此等不法行爲,主動向公安機關投案自首,爭取黨、政府及人民的寬大處理!否則,等待他的是人民民主專政的鐵拳!....”
“這是哪個殺千刀的傻*逼乾的啊!我艹!”林強生很恨的大罵了一聲。
杜萍驚愕的看着林強生,就見他把手裡的報紙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幾腳,還不解氣,又一腳把報紙踢飛。
林強生向運輸隊的人大吼一聲:“別愣着了,有人找我們麻煩!收拾收拾,跑路!”
“啊!”大家紛紛愣住了。
林強生又喊了一聲:“快收拾。都拆了裝車!”
衆人哄的一聲熱鬧了起來,趕緊的把竹竿抽出來、旗拔了、橫幅扯下來。林強生把紅布捲了起來扔到車上,其他的東西也都裹上車,用雨披蓋了起來。
林強生看到收拾完了,大喊了一聲:“風緊,撤!”
運輸隊的工人們也都明白了,這是小廠長遇到了大麻煩,招呼大家跑路。
王振軍推着自行車,跑到林強生的車邊,向林強生着急的問道:“強生。怎麼了?誰找咱的麻煩啊?咱消他!”
林強生大罵道:“消什麼消?!要內心充滿善意的向他問好!你忘了我教你們的了!”
王振軍哦了一聲說道:“是愛死你,就吐你踢你?!”
林強生笑了笑,跟大家招呼一聲:“等風頭過了,再聯繫你們。走咯!”
隨後他跟杜萍招呼了一聲。說道:“回家吧,過幾天找你!別忘了告訴薛盛紅、李鬱歌,該賣東西賣東西!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轟”一聲,悍馬被林強生開動,踩下油門,車輪打着轉的就彪了出去。
杜萍眨着眼睛。轉眼一幫人就都跑沒影子了。她撿起報紙在上面看了看,嘆了口氣,難過的敲了下頭嘟囔道:“還是要多學點字才行啊!”
林強生開着黑色的悍馬皮卡車在街上轉了個圈,又回到教堂廣場附近,等了一上午也沒見一個警察來察他,覺得怪異無比。
“這是怎麼回事?!”他拿着一份新買的報紙,在上面找到寫自己的那篇文章,然後又拿了幾分報紙,發現只有省日報上有關於攝影展的文章,其他的則一個都沒有。
林強生開着車子來到省外經貿局,在門口登了記,拿着報紙找到了周建江的辦公室。
“建江師兄?”敲開門,林強生向周建江笑着叫道。
周建江樂道:“怎麼小師弟,有空上我這來了?”
兩人是校友,在法國相識,因此關係這就算建立起來了。
林強生拿出報紙問道:“師兄,你看這是怎麼回事?現在都改革開放了,四人幫都被抓起來了,怎麼還有這樣的逆流啊?”
周建江驚愕了一下,拿過報紙觀看,看到上面的文字和圖片皺了皺眉頭,向林強生問道:“那個外國攝影展是你辦的?”
林強生點了點頭,周建江驚訝的說道:“怎麼也沒跟上面打招呼,我最近都聽說了,一百門前廣場上很熱鬧,說有人搞外國展覽。原來是你!”
林強生笑道:“想不到,我已經這麼出名了啊!”
周建江指着林強生笑道:“你啊!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林強生趕緊擺手說道:“我可不是!我這不一看風緊,就趕緊撤了嗎!師兄你看這個事怎麼辦啊?會不會有人要找我麻煩?”
周建江點頭說道:“肯定是有人看你不滿了!不過從省市裡的風聲來看,大家對你的這個事情還是不太在意的,展覽很好嘛!讓大家瞭解瞭解國外的情況,聽說還挺受市民的歡迎。經貿局裡的同志,還想着哪天一起去看看呢!”
林強生笑道:“我這不來了嗎!要不,我把展覽擺在你們局的門口,讓經貿局的領導們參觀參觀?”
周建江笑了笑,坐在椅子上尋思了一下,想到欠了林強生老大一個人情,於是站起身來說道:“師弟,不用怕!師哥我去打聽一下,省市裡到底誰對你不滿,然後這個事情,咱們再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