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琉璃的T型商務機，散發着五顏六色的RGB燈光，猶如倭島博彩遊戲機中的彈珠，自X市起飛，先快後慢，最終輕飄飄降落在東山西南角某個荒廢的麥場中。
片刻後。
簡單易容的徐飛，身穿便裝走出機艙，環顧一望無際的麥地。
如果參考往年，邁入4月份，地裡的麥子差不多已經開始出穗。
但今年北半球爆發寒帶氣旋，農作物遭受了百年一遇的凍害，這就導致麥苗存活率大幅度降低，今年小麥也將會減產三分之一。
並且這三分之一是平均值，某些降雪嚴重的地區，有可能顆粒無收。
萬幸大澤工業聯合體的影響範圍，已經覆蓋整個華北平原，並讓絕大多數農戶，有了一份工作。
或跑物流，或做家政，或當環衛，或搞建築，或打螺絲，或整理包裝，或採摘蔬菜瓜果……
甚至因爲徐飛提倡的多生，以及市民醫院的試管嬰兒，某些有文化的農村大嬸，參與夜校培訓後，成功晉升爲月嫂、保姆、嬰幼兒用品個體戶，邁入高收入人羣。
總之，這是一個超高速發展的年代，遍地都是機會，只要你肯學習，只要你肯努力，必將勞有所得。
而農戶離開老家之後，農田便被轉租給當地供銷社。
後者再整合農業用地，區分基本田和試驗田，按照投資方-大澤農業公司的要求，分批種植農作物。
因此，此次凍害造成的損失，將由供銷總社和大澤農業公司共同承擔，跟農戶沒任何關係。
“官方給出的補救措施，是什麼？”徐飛帶着四秘書，踩着板結後的酥脆積雪，行走在麥田中。
四秘書拿出文件夾，找到一份材料，“董事會的意思是，給大澤農業公司補貼450億紅鈔，提議有選擇的清苗，改種春棉。”
“有大澤農機提供的設備，確實可以在短時間內完成補種，但四大糧商進入東方，他們肯定會猜到我們‘補種棉花’，進而做出針對性部署……做生意，不能跟着對手的節奏走。”
“您的意思是？”
“世界上最賺錢的買賣，是蠍子拉屎毒一份，也就是做沒有人做過，或者很少有人做的買賣，或許我們可以獨闢蹊徑，種點冷門農作物。”
“廠長，這可是擁有3.2億畝耕地的華北平原，您忽然更換農作物，又種植那麼多，萬一沒啥卵用，咱們可就虧大了，況且這麼多耕地，已經影響到東方的糧食安全問題，上級也不可能允許您隨意改種。”
“墨北約有15.5億畝耕地，西非約有31.8億畝耕地，這3.2億畝在這兩個項目面前，真算不上什麼，即便做最壞打算，我不小心搞砸了，我也可以用海外農作物補進來，而如果操作成功，或許真的可以賺大錢。”
“您早就有這個想法？”
“不，是我大表哥跟南非前任總管計劃投資的項目，但市民醫院研發出了全新的甘蔗品種，可以產出更多白糖，他們便放棄了這個項目。”
徐飛說着，示意機組的工程師拿來軍工鏟，隨後找到一處河溝，讓對方從底部挖來。
等待片刻，地上便多了一些漚爛的荒草和黑漆漆的淤泥。
徐飛接下軍工鏟，從中扒拉開，指着一根手指粗的棍狀物，“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四秘書搖搖頭，“我沒下過鄉，也沒種過地。”
“那你今後肯定代表不了底層人民。”
“……”
“這是麻桿，俗話說，廋的跟麻桿似的，就是指它。”徐飛拿出充電寶，搜索‘大麻’，不曾想，跳出來的卻是‘白麪’。
其剛打算撥打號碼，怒罵嗖狐CEO，卻忽然想起雷蒙在阿富地區除了種植大煙菠蘿，剩下的就是種植‘大麻’。
當然，那邊的大麻，是低矮的有品種，東方種植的大麻，是高大的纖維品種，雙方完全是兩碼事。
否則憑藉東方人的聰明，如果發現麻桿可以抽，那還做什麼麻籽油，更不會等到1820年鴉片入關，才學會抽菸。
徐飛關掉充電寶，示意四秘書，“粗布麻衣中的麻衣，就是麻桿外皮製作，大概過程是，等大麻長到兩三米高，砍斷捆起來，然後丟到河裡浸泡，避免被太陽曬乾，導致外皮緊繃。
等泡製一夜，你撈上來隨便一剝，就能把它的外皮弄下來，留下的木芯可以燒鍋，而弄下來的外皮，則拿去晾曬，等到乾透，再用‘鐵釘製作的刷子’，把它梳成頭髮，如此就有了麻繩的原料。”
四秘書恍然，“您打算賣麻繩？”
“我一個走黒科技路線的工程師，會做這麼粗淺的買賣？”徐飛翻翻白眼，語重心長道：“四啊，咱們公司賴以生存的東西，是材料。”
“不是賣狗嗎？”
“……”
“廠長，您聽錯了，我的意思，賣機械電子寵物狗。”
“實話講，如果操作得當，麻桿的市場前景，絲毫不次於寵物狗。”
“願聞其詳。”
“目前市場上的布料，包括滌綸、化纖、純棉、亞麻、混紡等等。其中，亞麻由亞麻纖維製成，具有良好的彈性、耐磨性、耐熱性和耐腐蝕性，可以吸附自身20倍的水，以及具備十分優秀的塑形能力，主要用於製作衣服、傢俱罩以及汽車內飾，但亞麻質地比較硬，穿起來不如純棉舒服。
如果咱們把它改良，令其擁有超越純棉的舒適感，它除了原本用途，還可以製作醫用棉、創可貼、除溼產品，你說會不會火？”
四秘書微微一愣，“創可貼？以它的吸附能力，如果製作的比純棉舒服，確實會火，至少我會買。”
徐飛沒聽出四秘書的理解有些偏差，“既然你認可，那這個補種項目，包括麻料改進，以及後續生產，就全權交給你負責。”
四秘書聞言，大喜過望，重重點頭，“廠長放心，我肯定不會讓您失望。”
如果說，和大人的任人唯親，很好的詮釋了什麼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那麼秘書組就很好的詮釋了什麼叫‘近水樓臺先得月’。
在過去的三年中，在徐廠長的默許下，秘書組幾乎把全家人都塞進了‘天使投項目’，讓父母兄弟、七大姑八大姨，全都當了老闆。
但四秘書來自官方，屬於‘奸細’，在這些事上，不好開口，也不好參與。
現在有了廠長點頭，意味着‘創可貼-衛生巾項目’，今後可以安排孫家的人，進來撈錢。
當然，這是和大人的家產，孫家只是賺自己該賺的錢，否則動了和大人的錢袋子，其爺爺-孫大爺也護不住貪財後輩。
至於麻料改進技術……
以鐵皮公司的資源，軟化麻料並不難，尤其去年研發出了石墨X海綿，完全可以把相關技術移植過來。
要知道，石墨X海綿的吸附能力，足足是自身質量的三百倍。
四秘書想到這，信心倍增。
……
徐飛查看完凍壞的麥苗之後，示意四秘書跟隨T型商務機返回大澤，自己則是走向五里外的村莊。
進入4月份，肆虐全球的流感已經變異到第四代。
己方陣營得益於供銷系統的聯防機制，以及充電寶的監管系統，感染人數始終沒有破千，並且感染羣體和感染區域，基本可控。
因此，偏遠一些的村莊，已經集體摘下口罩。
徐飛抵達村莊後，先到‘供銷社在村級單位設置的代銷點’，測量體溫、驗證身份、棉籤捅喉嚨。
等拿到證明，周圍其他人的充電寶，瞬間不再發出外來者入侵的警報。
徐飛在代銷點，隨便找個位置坐下，點上一份早餐，一邊吃，一邊暗中觀察。
代銷點跟‘小賣部’差不多，但它屬於供銷社，由供銷總社按照村子規模設置，基本上1000戶左右，設置一個，如果太偏遠，則按照就近原則，在中心區域設置一座。
以至於有些代銷點可能處於荒無人煙的岔路口，但它卻又能連接周圍的村子，方便所有人。
按照供銷總社規劃，代銷點至少擁有三名人員。
一個是來自TEP大學-醫學院的‘差生’。
這些‘差生’沒能掌握醫療技術，只會診斷一些輕症，然後打針配藥。
按照TEP醫療技術等級認證，他（她）們或許連進入功效醫療的資格都沒有。
然而，和大人對自己人向來不錯。
爲了讓自己的學員可以混口飯吃，其把差生安排到了‘代銷點’，一邊擔任售貨員，一邊擔任‘村醫’，甚至通過互聯網學堂，免費傳授給他們一些獸醫知識、農作物去病害知識。
另一個來自TEP大學-餐飲學員的‘差生’。
這個餐飲差生，優先採用醫學差生的男朋友，或女朋友，如果倆人結婚，構成夫妻店，大澤每年還會給予一定獎勵。
餐飲差生主要負責早點，比如豆漿油條，比如包子油餅，比如蛋糕披薩，比如炸雞可樂，用於解決‘農戶工作後’，出現的飲食問題。
但由於一個人在忙，餐飲差生除了準備最基本的早餐，比如今天只有豆漿油條，明天只有胡辣湯和包子，後天只有豆腐腦和油餅，農戶們若想在某一天吃到其它，需要提前一天預定。
就像送貨歸來的一位大叔，“大山，明天給我搞兩隻FMC炸雞，要二丫奶奶牌。”
“好咧，上午8點之前來拿。”
“曉得！”
又像成羣結隊，準備去溫室大棚採摘蔬果的婦女們，“大山，明天早上的包子，要香菇肉，不要韭菜雞蛋，我們要去五十里外的窪裡，中午回不來，怕餿了。”
“好咧！”
可以說，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大鍋飯’，方便災難來臨後，以村爲單位，分批撤離。
至於有沒有其他農戶也做這種早餐……
勞務派遣肯定會考慮到這一點，比如隔壁村的代銷點，就是當地會做飯的夫妻負責。
而代銷點的第三個人員，則是獵犬。
它主要負責外來人-TEP學員的安全，以及幫助村子警戒，憑藉嗅覺發現外來者。
除此之外，代銷點跟供銷社掛鉤，可以承接快遞、物流、打印、洗衣等服務，也可以辦理託運、貨物代購、貨物代銷、實時匯款、社員充值、電動自行車租賃等業務。
因此，代銷點內部，看起來有些雜亂。
進門後，左側是快遞架，右側是打印機和電腦，收銀臺後方是藥品專區。
往前走，各種飲料，各種零食，各種書籍……
甚至後院還拴着兩頭山羊，一頭黃牛。
徐飛裡裡外外溜達一圈，買條軟華夏，通過充電寶給哈登郵過去。
登記、辦理、打包、付款，全都自己動手，再把貨品放到快遞區即可。
被人稱作大山的餐飲學員，收到充電寶提示，回頭道：“過早上8點了，你這件需要等明天才能發……西亞，估計最快三天，最慢一週，這要看X市忙不忙……話說，你哥們哈登這名字，起的真牛比。”
徐飛點點頭，剛想回應，卻看到充電寶提示，說有人舉報自己，系統自動將自己列爲可疑人員，甚至提供了自己在代銷點溜達的GIF動畫。
徐飛擺擺手，離開代銷點，走進村子。
農戶就近安排工作，極大降低了人口外流的速度，甚至引發回鄉潮，導致許多人不再出遠門務工。
如此現象，令村裡充滿了孩童的歡聲笑語，但也夾雜着許多哭爹喊娘。
徐飛走馬觀花，溜達一圈之後，回到代銷點，拿充電寶租賃一輛電動自行車，騎行到十里外的鄉鎮，再把電動自行車歸還到供銷社。
等到下午，其又走訪供銷醫療、育紅班、青少年團小學、當地應急管理系統……
隨着第一個五年計劃即將走到盡頭，與囤積資源同步進行的‘各種提前安排’，越來越成熟，並推動東方經濟發展，以及改變東方原有的許多老舊模式。
雖然人們依舊很窮，雖然許多人依舊蓋不起新房子，但無論是誰，臉上全都洋溢着‘日子有奔頭’帶來的自信笑容。
徐飛回到鄉鎮供銷社，找一臺更新硬件之後的全新工業微機，打開農戶論壇，粗略翻看。
農戶的話題，除了雞毛蒜皮的工錢，就是今年小麥減產，明年小麥十有八九要漲價。
但種地賺的錢，顯然比不上打工一個月賺的錢，因此沒人閒聊要不要拿回租賃出去的土地。
甚至有人慶幸，幸虧把地租出去，否則今年怕不是連孩子上大學的錢都湊不齊。
徐飛瀏覽許久，本打算退出論壇，玩一會TEP集團剛上架的魔獸世界，卻發現一篇有關小麥的文章。
裡面極大貶低了東方小麥，說是無法制作麪包，導致在國際上的銷量奇差，而西方的小麥，不僅適合麪包，還適合製作各種精美糕點。
東方小麥屬於中筋麪粉，蛋白含量較多，韌性較強，如果加工成高筋麪粉，韌性更大，確實無法制作鬆軟的麪包，只適合做拉麪、蒸饅頭、炸油條、烙油餅。
西方小麥屬於低筋麪粉，加工之後，蛋白含量較低，韌性較差，製作的麪食比較鬆散，因此適合製作麪包和糕點。
世界四大糧商爲了推廣自己的低筋麪粉，肯定不會宣傳自己的麪粉‘蛋白含量低’，更不會稱其爲‘低筋麪粉’，而是給它取了個‘精製麪粉’的名字，甚至把蛋白含量更低的麪粉，稱作‘超精麪粉’。
衆所周知，人們之所以喝牛奶，是因爲牛奶蛋白含量高。
所以，東方中筋麪粉的營養價值，肯定大於西方低筋麪粉。
也所以，東方小麥沒問題，售價也應該更高。
徐飛看過文章之後，知曉這是今年小麥減產，明年小麥價格上漲的大趨勢下，資本財團爲了低價採購小麥做的鋪墊。
徐飛當即聯繫在黒客大戰中，被自家霸佔的‘TEP計算機服務公司’，也就是現在的鐵皮計算機服務公司，讓文章進行溯源。
半個小時後。
嗖狐門戶上傳一條實時新聞。
外貿總管徐飛，約談四大糧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