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飛在TEP的時候,提拔了一大批可造之材。
包括詹姆斯、博瑞斯、武內良野。
事實證明徐飛的眼光確實不錯。
時隔三年,詹姆斯成長爲TEP董事長、石油派系掌舵人。
博瑞斯成長爲鐵塔公司總工、東方高盛CEO。
武內良野憑藉TEP資源,成長爲倭島第二大黒幫社團的會長。
但就像外界流傳甚廣的說法。
和大人之所以任人唯親,主要是被自己人傷的太深。
比如詹姆斯,處處針對鐵皮公司,數次差點幹掉徐飛。
比如博瑞斯,天天揚言狙擊鐵皮娛樂,讓東方高盛取而代之。
比如武內良野,悄悄投資連港,暗中搶奪民營企業家集羣的客戶資源。
可以說,徐飛曾經提拔的人,現如今全都走向其對立面,成了鐵皮公司最大的敵人。
如此背景下,徐飛在連港‘徐明有色金屬材料公司’,偶遇武內財閥常駐東方連港的代表團負責人‘久才合子’,肯定不會給對方好臉色。
不曾想,短暫溝通之後,對方卻送上一沓有關東方企業的舉報信,然後幸災樂禍的走了。
徐飛不明所以的打開書信,看到有關光明路、永輝路、向陽路偷工減料的內容,當場暴怒。
“堂堂官方企業,竟然存在這種問題。”
“並且舉報無門,書信還流落到倭島手裡。”
“這叫啥?這叫丟人丟出了國門!”
怒吼聲傳遍整個招待區,正在討論‘徐廠長竟然來連港’的客戶們,齊刷刷一愣,猛然回頭。
但看到臉色漲紅的年輕人,誰也不敢上前。
就在這時。
年輕人環顧全場,“諸位,請問誰瞭解光明路、永輝路、向陽路這幾個項目?”
“我!”
話音未落,一個胖胖的絡腮鬍男子站起身,舉起手,“徐廠長,我曾經參與過這三個項目的競標。”
“來,說說看,只要是真話……你搞路橋是吧?”
“是的廠長。”
“只要是真話,只要你肯踏踏實實的幹,我把阿穆爾和黑龍省之間的三座跨黑龍河大橋,以及三江平原上的五座大型橋樑,全都交給你。”
“謝謝廠長。”
絡腮鬍男子激動的腿軟,磕磕碰碰走過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在距離桌椅還有兩米的地方,直接來了個大禮。
徐飛臉色一黑,“你不是徐家村人,無需用這套。”
“廠長,我也姓徐。”
“哦?”
“只是剛剛姓張,現在姓徐。”
“少扯沒用的,給我說說這三個項目。”
“其實,光明路、永輝路、向陽路,包括另外幾條市政路,都是連港招商引資產生的大項目,用於完善‘大窯灣開發區’的交通設施。”
絡腮鬍男子說着,從包裡拿出幾張A4紙,寫畫道:“這本來應該是央企‘中交一航-第三工程公司’的項目,但後來不知爲何,這家央企沒有參與投標,項目就落在了‘連港市政路橋建設公司’身上。
問題是,市政路橋聽起來高大上,但實際上只是一家官方的皮包公司,裡面只有七八個管理,哪個地方的路橋需要維修,一般都是委託給第三方。”
徐飛心中一動,“連港市政路橋公司有多少編制?”
“這……應該不低於350。”
“350人,月薪按900紅鈔計算,這七八個管理每年至少要吃掉378萬的空餉。”
絡腮鬍男子聞言,不敢插話。
“你繼續說。”
“好的廠長。‘連港市政路橋建設公司’拿到這些項目後,沒有往下分包,也沒有委託任何第三方,而是把所有項目打包丟給了連港實德集團。”
“這裡面有什麼說法?”
“連港實德跟連港董事長私交甚厚,據說連港董事長的兒子,在實德公司擔任要職。”
“看來人家這是打算幫兒子完成KPI。”
“連港實德拿到項目後,找了連港副董兒子的監理公司,然後把項目分給了六家路橋公司。”
“三包?”
“不,這六家路橋公司又把項目拆分,比如基礎項、底層路基項、中間水穩層、上層鋪瀝青、後續養護等等,分包給了一些包工頭。”
“四包?”
“這些包工頭都是關係戶,他們一般不會招工,只是從其它承建公司租賃一批設備,再把項目和租賃來的設備,轉交給‘手底下有人’的小包工頭。”
“原來是五包。”
“像光明路,總預算大概1.45億紅鈔,連港拿出7000萬作爲啓動資金,一包留下點,二包留下點,三包留下點,四包留下點,到了五包手裡,最多剩下2000萬。
2000萬分給各個項目,比如底層路基,最多拿到300萬。
這點錢肯定搞不定底層路基,但小包工頭爲了拿到活,又不得不接,而爲了賺錢,又只能從各個環節‘偷’。
也就是縮減用料,縮減人工支出,甚至給施工機械用劣質燃油……據說本應該僱傭200人,小包工頭只僱傭了30人,一天要幹15個小時,從早上4點,忙活到晚上8點。
最重要的是,項目交付後,小包工頭沒拿到錢,跟其幹活的農戶也沒拿到錢,今年春節前,大約2月份,農戶在大窯灣鬧了一陣子,當場被抓起來好幾個,再後來小包工頭喝多掉河裡淹死了,這事就不了了之。”
在徐飛認知中,‘包工頭’三個字,並非貶義詞。
因爲小丫電扇廠落寞的時候,有幾個路子廣的車隊主管,曾帶着下崗職工闖東北、下廣區,幫助許多沒收入的勞力,在下崗潮中賺了錢。
而大澤建工除了招收‘退伍工程師’,還在許多地方吸納了‘小工程隊’。
這些小工程隊,大多是以‘村’,或者以‘鄉’爲單位,衆多勞力跟着熟人搞建築,壓根不存在什麼‘不給錢’、‘故意拖欠工資’等問題。
因爲都是熟人,你不給錢,明年就沒人跟你出門,甚至有可能要揍你,再把你家給搶了、砸了。
如果一旦出現拖欠工資,問題十有八九出在上級分包商手裡。
或者說,一包給了錢,二包扣了錢,三包私吞了錢,四包打牌輸了錢,小包工頭就拿不到錢。
所以說,絕大多數包工頭,其實也是苦哈哈,他們不止要想着怎麼拿項目,還要想着如何把工程款拿下來,也好分給同鄉。
並且這些底層的包工頭,雖然比同鄉聰明,卻沒有太多文化,遇到這種死活不給錢的‘分包商’,很有可能走極端。
比如吊死在分包商家門口、喝農藥死在分包商家門口、攔截某個分包商領導的車被撞死、拿刀威脅某個分包商領導被判死刑……
“我就說麼,拍啥古代宮廷劇,把這些事拍出來,輕輕鬆鬆就能引起共鳴,想不火都難。”
“並且,包工頭也不想被污名化,說不定某些賺到錢的包工頭,會主動投資這類電影,到時候還能提供真實劇本。”
絡腮鬍男子不知徐飛所想,聞言滿臉懵逼,“廠長,您是打算讓我去拍電影嗎?”
徐飛微微一愣,點點頭,“可以搞,咱們做企業,要學會多元化發展,否則哪天路橋生意不賺錢了,你指望啥養活你得工程隊?況且,你有場地,有設備,有人員,咱按照現實拍,只需一個有經驗的導演和幾個退休老演員制導,要不了太多投資。”
“有道理!”
“看好你,如果拍的不錯,我讓18頻道給你播放。”
“謝謝廠長。”
“再就是,今天這事你也看到了,丟人丟出了國門,並且牽連甚廣,裡面還隱藏着許多內幕。”
話音未落,坐在四周側耳旁聽的其它客戶,紛紛起身,“廠長放心,我們集體實名舉報相關機構。”
“嗯,回頭把舉報信送去我這,我幫你們遞給京城,放心,搞完這事,今後無論你們在哪個行業,我都能讓你們有口飯吃。”
“誓死追隨徐廠長!”
邁入02年,東方經濟騰飛,邁入高速發展階段,同時也開啓了波瀾壯闊的基建狂潮。
光明路、永輝路、向陽路等項目,在茫茫的基建海洋中,只是一個小小的瑕疵。
但誰也不知道這類瑕疵有多少,有多大,更不知道繁華的表面,是不是全是瑕疵。
徐飛不在乎連港道路修的好不好,修的是否符合標準,他只在乎有關‘救世計劃’的道路,是否足夠堅固。
否則災難降臨之前,自家開啓‘運輸物資計劃’,時不時有重型運輸車因道路問題趴窩,這將會影響幾十萬人的溫飽問題,甚至會影響數百萬人的生死。
所以,提前死一批人是好事,這叫大局爲重。
徐飛辭別了招待區的客戶們,來到秘書組安排到連港供銷招待所。
從供銷餐飲點份外賣,吃喝的時候,拿充電寶聯繫‘應急管理系統’,讓那邊召集拿不到工資的農戶,再順藤摸瓜找出與修路相關的人員,直接掛到碼頭的龍門吊上。
隨後查看‘大澤勞務派遣公司’。
徐飛認爲,今天遇到的‘舉報信’,其問題根源不是官方企業、民營企業、分包商、包工頭,而是沒有一套合理的人力資源管理系統。
此外,人們對‘公司’的理解也非常不到位。
如果說,‘公司’只是一個獨立的‘單位’,許多人都可以理解,但如果是,老闆跟‘公司’其實沒有任何關係,估計絕大多數人不能理解。
事實上,公司是獨立的模塊,股東是投資方,法人代表是責任人,董事長或總經理是管理者,
公司賺了錢,要繳稅,這叫企業稅。
繳稅之後的盈利,分紅給股東,股東要繳稅,這叫個人稅。
然後再以薪資的名義,發給董事長或總經理,後者同樣要繳稅。
所以說,東方90%的老闆都在犯罪,因爲他們公私不分,認爲公司賺了錢,就是自己賺了錢,直接拿錢去消費,然後從賬目上動手腳。
而公司之所以分爲央企、國企、民企,主要是投資方不一樣。
央企是董事會投資。
國企包含央企,但大多是地方投資。
民企則是民間個人投資。
總的來說,央企、國企、民企,其實本質一樣,都屬於單位。
因此有了統一社保,只是因爲待遇不同,社保檔次不一樣。
那麼,如果建立一個健全的人力資源管理系統,覆蓋所有企業,然後按照技術、經驗和職業等級安排崗位,再以考覈成績確定是否上崗……
今後就不會出現什麼子承父業,什麼關係戶,什麼走後門現象,更不會出現什麼爛賬、資金不知去向等問題。
因爲人力資源管理系統,從‘人’開始監管。
而做到這些之後,東方‘企業’的效率,將會提升N倍。
徐飛之所以考慮這些,因爲‘末世計劃’啓動後,十數億人口需要統一管理,需要統一分發物資,需要統一安排勞動。
如今徳北試驗區基本驗證了該方案可行,大澤也在推動該方案。
比如供銷系統初步具備處理失業、處理待業等問題的功能。
只要是社員,一旦沒有工作,上報之後,一週之內就能上崗創收。
只不過這些功能需要跟隨大澤工業聯合體的覆蓋面,從大澤向外逐漸擴散。
如果當地沒有大澤產業,當地的勞力肯定沒法安排。
這也是自家跑連港投資‘民營企業集羣’的主要原因。
或者說,吉省農戶的田地被徵收後,農戶們雖然拿到錢,卻沒了工作,需要民營企業集羣解決這個問題。
當然,遷徙喜馬拉雅自貿區X市,那邊就業機會更多。
而徐飛在連港揪着修路的事情不放,並小題大做,目的就是把連港也做成‘試驗區’。
等試驗區足夠多,己方陣營也就可以全面實現‘人力統籌’。
然後整個東方都將化作一臺高效率機器。
徐廠長遊走海外撈訂單,沒訂單創造訂單。
人們負責上班勞動,下班消費,讓自家經濟一直騰飛。
徐飛把今天遇到的事情,以及人力統籌設想,全部羅列在文檔中,再附上‘大澤勞務派遣公司由供銷總社管轄,性質改爲機構’的可行性報告。
嗯,是報告,不是提議。
回頭打個電話,供銷總社就會接收勞務派遣公司。
等勞務派遣公司成了機構,以後就不再是企業。
那麼,勞務派遣公司的現有員工,也就成了鐵飯碗。
所以說,考什麼鐵飯碗,直接把單位性質一改,不就啥都有了嗎。
徐飛忙完這些,應急管理系統也帶着在光明路項目中沒拿到工資的農戶,從連港市政路橋公司、連港實德集團等等,拿到了薪資和補償款。
“對了,實德集團似乎投資了一支足球隊,難道有其它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