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退走,盧象升什麼東西都顧不得做,丟下手中的武器便來到了張雷的營帳之中。
此時此刻的張雷已經躺在病牀上面了,整條腿都被紗布包裹了起來,看起來比另外一條腿要大了整整一圈。
他的頭髮都已經被汗水給浸溼了,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承受這麼大的痛苦。雖然在剛纔取箭支的時候用了麻醉湯藥,但是藥效過了之後那鑽心的疼痛還是差一點讓他咬碎了牙齒。
“張大人,你感覺怎麼樣了?”盧象升來到張雷身邊問道。
張雷看了他一眼,問道:“外面什麼情況了?”
盧象升說:“叛軍已經被我們打退了,你的傷勢不要緊吧?”
張雷瞄了一眼自己的大腿,笑着說道:“還行,應該死不了,外面的人倒是退得挺快,陳大人被抓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下官已經派人去跟蹤了,等咱們休整完了就去救陳大人,順便將這一股叛軍消滅,他們的力量已經大大削弱了,下官有信心將他們全部殲滅,倒是張大人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不如下官派人送張大人回京。”盧象升說道。
看了看自己的腿,張雷說道:“盧大人還是去救陳大人吧,本官現在已經沒了大礙,等將陳大人救回來了,再說其他也不遲。”
盧象升狐疑不定地看了看張雷的傷勢,又向軍醫問明瞭情況,知道張雷沒什麼性命之憂。這才放心了下來,便一心一意地整頓軍務去了。
軍隊所有的指揮權現在都落在了盧象升的手中。他也算是個大丈夫,雖然陳奇瑜處處與他不合,但是於公於私還是分辨得十分清楚,當下便親自帶着人按照跟蹤的士兵留下來的線索前去追擊叛軍。
經過一天一夜,盧象升終於將陳奇瑜給救了出來,並且將這一小股叛軍盡數殲滅。
兩人來到帳篷之中,陳奇瑜見張雷負傷,頓時大驚失色。看向盧象升說道:“你怎麼不好好保護張大人?這下怎麼跟皇上交代?”
盧象升爭鋒相對:“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看見你被抓走了張大人要救你,他會受傷嗎?要交代也是你去交代。”
張雷不由得苦笑起來,想要這兩個人相安無事,恐怕是比登天還難,他說道:“我說兩位,你們就別吵了。都是大明朝的臣子,救人也是應該的,說什麼交代不交代的。若是你們兩個能夠多多出力剿滅叛軍,那我這條腿就算是廢了又有什麼關係。”
“張大人話不是這麼說,就算是你這麼想恐怕皇上也不會這麼想,依下官看來張大人還是回京城去吧。讓御醫看看,可別落下什麼病根了。”盧象升說道。
張雷想想似乎也有道理,自己在這裡監軍似乎也不能做什麼,到還不如回去治療,但是無奈的是這個監軍的位置是崇禎親自任命的。若是現在直接回京城裡面去,恐怕有些不妥。
他將自己的顧慮和盧象升陳奇瑜兩人說了。陳奇瑜說道:“大人不必擔心,經過方纔一事,下官已經想得明白,同爲大明臣子,都是爲大明朝效力,雖然主張不同,不過下官也不會再與盧大人生爭執。”
“如此便好。”張雷欣慰地說。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有人叫道:“張大人。”
盧象升說道:“那下官就先出去了。”
外面的是一個近衛,手中拿着信封,等盧象升和陳奇瑜都出去了之後張雷才讓他進來。
“張大人,這是四海鏢局送過來的,請過目。”
張雷接過信封,裡面寫着和陳奇瑜有關的事情。被圍叛軍既出棧道,連破寶雞、鳳翔、麟遊,州縣告急。各省巡撫、朝廷言官交章彈劾。
“怎麼會這樣?不是車廂峽之戰我們都沒有報上去嗎?”張雷大驚失色,看來自己想隱瞞的計劃落空了。
那近衛說道:“雖然車廂峽之戰的細節並不爲人所知曉,但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叛軍逃了,而且還壯大了,朝廷不可能不知道的。”
張雷一想也是,就算是自己不說也不可能沒人知道的,他說道:“按照皇上的性子,恐怕這陳大人是凶多吉少了,這是什麼時候的消息了?”
“剛剛,也就是幾天之前吧。”
“那我寫封信,你用最快的速度給送到京城去,同時我也啓程回京。”張雷急忙說道。
寫了信送出去之後,張雷馬上將盧象升和陳奇瑜兩人召集了起來,苦笑着說道:“兩位,現在恐怕就算是我不想回去也沒有辦法的了。朝廷裡面已經炸開了鍋,到處都是高迎祥燒殺搶掠的事情,知道車廂峽之戰被他們突圍了,陳大人現在已經成了衆矢之的,如果不趕緊回去說明情況的話,恐怕陳大人會有不測,經過這些時日以來的觀察,本官知道陳大人也是個人才,雖然做事情莽撞了些,卻還算英雄,所以不得不回去京城,力保陳大人。”
聽了張雷這番話,陳奇瑜顯得十分感動,他說道:“大人請放心,我是個粗人,但是我還能夠明辨是非,盧大人喝過墨水,比我有見地,以後有事情都咱們商量着來,絕對不會讓張大人您再操心了。”
得了陳奇瑜的承諾,張雷點點頭,很是欣慰地說:“如此那就好了,行,本官就是將這事情告知你們,現在該是啓程的時候了,你們兩個好好保重吧。本官會力保陳大人的。”
“多謝張大人了,古有不破樓蘭終不還,如今我陳某人發誓,不剿滅叛賊,我提頭來見。”陳奇瑜鎮重地說道。
張雷擺了擺手說道:“剿滅叛賊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這話說的就重了,總而言之就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吧。”
囑咐了一些話之後,張雷便在近衛和軍醫的護送之下往京城而去了,因爲關注事情的進展,所以速度並不慢,一段時間之後便到了京城。
回到京城第一件事情不是回家,就這個情況回家那三個女人估計能夠吵到把屋頂給掀了,張雷無奈,只能是讓人擡着直接上皇宮裡面去,當然,時間要選擇得當,比如上早朝的時候。
在外面等候上朝的時候,大家看到張雷突然回來都顯得十分驚訝,而張雷躺在軟轎之中的行爲也讓他們頗多猜測。
“上朝……”
聽到王承恩那公鴨嗓子喊出這話來,張雷竟然有一種親切的感覺,他在近衛的攙扶之下用一條腿上樓梯的樣子終於讓大家明白了過來,他是在戰場上面受了傷。
進了皇極門,衆人按照身份官職站定,崇禎一出來,立馬就看到了張雷,因爲張雷沒有換上朝的官服,甚至旁邊還站着一個不相干的外人。
“張愛卿這是怎麼了?什麼時候回京的?”崇禎坐下來,開口便問道。
張雷說道:“回皇上話,臣剛剛回來便直接進宮了,沒有事先奏請皇上,還望贖罪。”
崇禎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罷了,這些都是細枝末節,朕倒是來問你,你這是怎麼了?”
張雷說道:“臣與陳大人盧大人一起,在車廂峽遭遇了高迎祥部,並且將他們圍困在了峽谷之中,可惜的是叛軍詭計多端,在被咱們殲滅了數千人之後,還是被他們給逃走了,後來我們一路追擊,在漢中與敵人交戰,陳大人部下楊正芳等守城湘軍全部戰死,幸而陳大人身先士卒,與盧大人配合將這一股叛軍盡數消滅,臣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流矢射中膝蓋受傷的。而後又聽聞叛軍破寶雞、鳳翔、麟遊等地,陳大人遭多人彈劾,臣這纔回來,爲陳大人正名。”
張雷簡單地將自己這一次出去的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重點就是突出了陳奇瑜作戰勇猛用人有方之類,這也是他回來爲陳奇瑜作辯護的一些鋪墊。
崇禎聽說了這些事情,有些好奇地說道:“朕就是聽聞這陳奇瑜和盧象升不和所以纔派了你出去的,怎的聽你說起來兩人配合十分之默契,難不成是愛卿有意偏袒不成?”
張雷趕緊否認道:“皇上這就錯怪臣了,臣說的句句屬實,萬萬不敢戲弄皇上,皇上派臣出去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確實不合,但是這不合的根源卻是不復雜,兩人的主張不一樣罷了,在陳大人看來,這叛軍罪大惡極,是應該要徹底消滅,以免死灰復燃。而盧大人卻是慈悲心腸,認爲百姓叛亂乃是有人特意鼓動,只需要將這些罪魁禍首處死了,百姓還是應該通過勸說之後讓他們回家務農,這樣一來可以減低戰爭對百姓的影響。”
在歷史上,崇禎就是因爲招降起義軍才爲最後的爆發埋下了伏筆,所以對於他來說,盧象升的主張和他不謀而合,但是陳奇瑜的主張卻也是不無道理,他問道:“那愛卿你是怎麼做的?”
張雷說道:“臣的意思是,在作戰的時候要像陳大人那樣毫不留情,這樣才能夠震懾那些叛賊,而且該殺的要殺,絕對不能夠心慈手軟。但是對於普通的投降的百姓,卻是可以放回去的。等於是將他們兩個人的主張各自都拿了一些過來,後來他們認爲臣說的有理,便都按照臣的主張去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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