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平時而言,相比總理府,總統府更顯得井然有序,但是,自從德意志聯邦頻繁在各地進行高強度的軍事演習後,整個國際社會似乎又有事情可幹了,而總統府也隨之熱鬧起來。
率先發聲的是英國,除有線廣播對德國軍事擴張表示嚴重擔憂和指責外,各大報刊雜誌也在接二連三進行輪番炒作。此時,歐洲經濟發展乏力,民衆對國際安全信任度低糜,勞合·喬治爲了挽回自己不斷下滑的支持率,更是不擇手段地挑起民衆對德國炫耀武力的指責。
在全球經濟斷巖似跳水、歐洲失業率創新高的前提下,勞合·喬治轉移民衆視線的做法無疑能很快引起國際社會的共鳴。一時間,歐洲反對德國軍事化的聲浪不絕於耳。
此時,東邊的波蘭與西邊的英、法等國隔着德國和大西洋眉來眼去。在法國的慫恿下,波軍一直在奧得河、什切青等地小動作頻頻,尤其是在德、捷、波三國交界東南部,波方武裝巡邏分隊無視國聯準則、偶爾借酒醉等理由越過尼斯河,進入德方一側尋釁滋事。
除此之外,英國皇家空軍戰機近來頻繁升空攔截德國空軍BF-10戰鬥機和HS123大型轟炸機在北海公共水域上空進行的遠航訓練,並多次遣責德國軍機侵入了該國領空。
埃裡克知道,這支代號爲“神鵰大隊”的空軍部隊是暫時駐防在不萊梅基地的王牌飛行部隊,而這支部隊不但繼承了老一輩英勇頑強的戰鬥作風,國家也對這支部隊寄予了厚望,理所當然,這支部隊更是成爲了英、法等國想方設法進行圍堵的部隊。
爲了抑制德國軍事快速發展,英、法兩軍考慮到所謂的“德國日益頻繁的海洋活動”,不斷擴充北大西洋合成機動旅的編織,並在武器方面進行了全方位升級。目前,這支號稱北大西洋合成機動旅的部隊已經成爲英、法兩國爲了破解德國海、空軍事壓力的專門部隊,並從初期的遠程監視發展爲近距離直接干預。
從近期的幾次雙方面對面對峙來看,可以肯定擦槍走火的機率已經越來越大,戰爭風險也越來越高。
山雨欲來之勢,埃裡克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多邊安全合作幾近崩潰,單極化思潮逐漸涌現,世界格局前景堪憂。這句話成了長期掛在西方國家嘴邊的說詞。6月8日,應勞合·喬治的邀請,法國總理保羅·杜美訪問倫敦。在唐人街10號,雙方領導人對德國軍事力量無限制發展的形勢表示了擔憂,並主張聯合波蘭、美國、埃及以及大西洋沿岸各國共同對德國施加壓力。
同一天,埃裡克親自主持的德意志聯邦軍事集團高級別會議也在柏林選帝候大街、國防部某國防技術研究中心會議室進行。
會議上,以卡爾·龍德施泰特爲代表的鷹派和以克里斯蒂安·貝克爾爲鴿派的兩方,爭吵十分激烈。
這是一個內部自由辯論的會議,與會人員大都是軍屆大佬和戰功顯赫的年輕將軍。由於埃裡克平時就讓他們輕鬆隨意,因此,軍人們粗獷的性格便顯現無遺,絕不會象國家正式場合的會議那麼拘謹。
跟平時的同類似會議一樣,雪茄、咖啡和茶飲、甚至日常最容易在小商鋪裡就能買到的白酒都不會被禁止。
物以類聚,鷹派人物看似飛揚跋扈的性格倒讓人覺得也有幾分率性和可愛,走進大會場,這部份人就會臭味相投似地湊到一起,好象永遠都與鴿派人物尿不到一壺,而且對那些“沒有爪牙的老虎”們也頗有幾分鄙視。
埃裡克之所以選擇在選帝候大街召開這個會議,可能與一戰時期軍部組織召開的帝國礦藏資源分配的會議不無關聯。十幾年來,埃裡克從來沒有忘記那場“帝國盛事”,也正是因爲那場所謂的盛會,他幾乎傾家蕩產地支持了那場毫無勝算可言的戰爭。現在,還是那間會議室,只是主持人不是那位自命不凡的上校,而與會人員也不是那些唯利是圖、膽小如鼠的企業名流。
主角還沒有到場,但爭議卻早已經開始,烏煙瘴氣的會場到處都能看到唾沫星子在飛舞。如果不是各位將軍們胸前佩戴的軍銜與徽章在煙霧燎繞中閃爍,很難想象他們都是一些平時道貌岸然高級人物。
龍德施泰特屬於鷹派人物,年輕人的氣性本來就大,加上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往往是類似會議的中心人物。正因爲他的思路總是能夠與埃裡克和勃勞希契等人相吻合,他也便無可爭辯地成爲了總統和國防部長眼裡的紅人。
實際上,中青年將領與中老年將領之間一直都存在很難重疊的思惟,埃裡克雖然偏向於中青年將領的見解,但也對中老年將領的意見並不排斥,其原因是中青年人的思想更符合他的口味,而中老年人的穩重與經驗也值得遵循。
相比之下,跟隨埃裡克一路平步青雲的中青年將領佔據了絕大多數席位,往往也就成了他把握方向的主流。
德意志聯邦的再次崛起,尤其是國防軍事的迅猛發展已經引起了周邊各國的警惕與不安。實際上,德國主動防預的政策並沒有觸及其他國家的安全利益,但以英國爲首的西方國家卻大驚小怪,一直對外大肆喧染德國威脅論,並串連大西洋沿岸各國和世界許多地區開始對德國進行政治、經濟、軍事上的層層圍堵。
今天的會議,就是以當前德國外部的國際形勢爲題,展開不加限制的討論。埃裡克希望所有將領們無需忌諱、各抒已見。
來自法蘭克福的古德里安和曼因斯坦找了一個毫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作爲部隊的一線指揮員,能夠聽聽這些軍事大佬們的見解無疑是一次不錯的視聽享受。他們靜靜地坐着,彷彿只是兩位聽話的學生。
埃爾溫·隆美爾沒有如約而來,嚴格地說,埃裡克發出的只是辯論邀請,並不是下達總統命令,所以,他可能更多地考慮了自己的官階還不夠、或者認爲是坦克訓練基地不能同時離開三位主帥,而且,象這樣的辯論場合,曼因斯坦和古德里安參加也許更適合一些。
古德里安和曼因斯坦走進會議大廳的時候,一位年長的老將正在滔滔不絕地發表洪論,而且一開口便說卡爾·龍德施泰特等鷹派人物不識時務,其好戰心理將有可能再次將德國拉進水深火熱之中。雖然其他鴿派並沒有正式發起挑戰,但這就足以燃起辯論之前的戰火。
“你知道這老傢伙是誰嗎?”曼因斯坦碰了碰身邊光顧着看熱鬧的古德里安問道。
“哦,這位仁兄是國防部白養着的帝國遺老,是一位聽說打仗就拉稀的傢伙,因爲與威廉家族的關係密切,聯邦政府成立之初就成爲了第一個‘最識時務’的投機份子。”古德里安笑着說。
“難怪他會指責我們的陸軍總司令‘不識時務’,原來這個老傢伙就是大家公認的軟蛋。”曼因斯坦不無輕蔑地說。
“這些沒有爪牙的老虎曾經左右過德國相當長的一段歷史,現在逐漸沒落了,但願他們還能在聯邦政府繼續獲得幸福感。”古德里安有時候也很會開玩笑。
龍德施泰特顯然不會保持沉默,尤其對於波蘭的挑釁行爲更不可能保持容忍。但是,還沒等龍德施泰特開口,總參謀部參謀長馬克斯·霍夫曼就已經與那位“最識時務”的帝國遺老較上了勁。
實際上,除了制訂作戰計劃和臨陣指揮,霍夫曼並不善於打口水戰,之所以第一個站出來針鋒相對,實在是因爲他早就看不貫這位“最識時務”的投機軟蛋。
從最南部趕來的第C集團軍副司令弗里德里希·伍爾夫·馮·巴特萊上將和第D集團軍副司令埃爾維斯·馮·尤利塞斯上將與霍夫曼同爲一戰時西線戰場的老同事,曾經共同參加過進攻協約國總指揮斐迪南·福煦和推翻法國總統普恩加萊的“巴黎行動”。顯然,他們對那位遺老的論調也極其反感。
“我們不是低級動物,也不能接受列強們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如果國際聯盟支持多邊安全合作,我是說如果,那麼我們可以和他們坐下來談,否則,只能用實力來讓這些人閉嘴!”弗里德里希接過霍夫曼的話說道。
“你對豺狼說,我是那麼的善良,你不應該吃我,豺狼會放過你嗎?可是,當你舉起大棒時,那麼情況就馬上不一樣了,這就是現實!我說的對嗎托馬斯·諾依曼先生。”埃爾維斯也站起來幫腔……
一番激烈的爭辯後,會議室忽然出現了罕見的沉默。也許大家都想養精蓄銳,專等總統先生和國防部長到來後再突然發起自己的攻勢。整個會議大廳裡除了飄浮不定的煙霧,偶爾只能聽見高腳酒杯的碰撞聲和人們大口吞嚼新鮮葡萄的巴唧聲。
托馬斯·諾依曼氣得那一撇白色的山羊鬍子直往上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直喘粗氣。因爲激動和憤怒緣故,他那兩隻深深凹陷的眼窩被長長的眉毛遮擋了上半部,只剩下一對眼仁在燈光的反射下露出了兩個分外犀利的光亮。看得出他很討厭抽菸,而會議廳裡大多都是菸民,因此,他不得不一下一下地用手拂打着眼前的煙霧,也彷彿根本不屑於與眼前的這些粗人爲伍。
“諸位,一戰過去才十幾年,可是,戰爭爲世界解決了什麼?除了屍橫遍野就是經濟倒退,難道不是嗎?波蘭人是可恨,可他們的部隊還從來沒有跨過尼斯河,更沒有用槍頂着我們的腦袋……”克里斯蒂安·貝克爾突然打破沉寂,再次撿起了話題。
“上帝作證,我們的克里斯蒂安·貝克爾先生竟然也知道波蘭人可恨。奇怪的是,難道一定要波蘭人用槍頂着你的腦袋時你纔想起應該反抗嗎?”霍夫曼冷笑着,一陣搶白。
“參謀長閣下以爲這很可笑嗎?你們這些人就知道用士兵們的鮮血來浸泡自己的勳章,從來不考慮民衆的訴求。難道說沒有了戰爭你們就感覺到無所事是了?就失去了升遷的階梯?我真不知道你們的人生輝煌到底是依靠什麼得來,難道就只是憑殺戮來獲得嗎?……”克里斯蒂安·貝克爾幹別的也許不行,但卻有一張令人生畏的利嘴。
“克里斯蒂安·貝克爾先生的這些話還是留着對英國、法國、還有波蘭人去說吧,至少法國人會告訴你應該怎樣保護好你那高貴的臀部,讓他們踢你屁股的時候,讓你不會覺得痛。我想,這不會有損你的尊嚴,因爲你根本就沒有尊嚴。”埃爾維斯見霍夫曼又和對手扛上了,立即站起來幫腔。
一時間,雙方脣槍舌戰,你來我往,會議廳裡頓時再次充滿了十足的火藥味。古德里安和曼因斯坦一直以爲陸軍總司令會站出來怒吼幾句,但除了霍夫曼和埃爾維斯與克里斯蒂安等人激烈交鋒外,龍德施泰特似乎還在養精蓄銳。
就在這時,會議廳傳來“立正”的口令,緊接着,總統埃裡克·艾德里安滿面笑容、大踏步地走進了會議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