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這是……張家那小子?”
剛剛踏進徐家營地界,門口有一家棺材鋪已經開門了,看到張雷往這邊走過來,那個四五十歲的正在刨木板的李木匠站直了身子,待確認了自己沒認錯人之後,熱情地指着自己完工了一半的棺材說道:“小雷子,過來裡面坐坐。”
張雷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趕緊回絕道:“不了不了,我這不還得趕回家去麼,下回吧,有空來我家喝茶。”
“一定一定,趕緊回去吧,要是你老爹看到你回來,指不定多高興。”李木匠說。
穿過幾條小巷,來到一座小院前面。院子不算大,院子用蔑子圍起來,種了些時令蔬菜,打理得也算是井井有條。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輕小夥子正在幾塊磚頭搭建的竈臺上燉着蘿蔔,動作麻利得很。不經意間扭頭,看到張雷,頓時驚了一嚇,大叫道:“哥!”
張雷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小聲說:“還好,其他的記不得太多,這回家的路到沒出什麼岔子。”
“弟弟。”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張雷也能夠很快進入角色。“爹呢?”
乍然見到失蹤多時的哥哥,張晨心中是極爲高興的,聽到張雷問起,他歡快地說:“他啊,在碼頭上做工呢,待會兒就回來了。”他顧不得正在燒火做飯,沾滿了木灰的雙手在旁邊的水桶裡面稍微泡了泡便衝過來上下打量着張雷:“哥,你看你,一段時間不見,更加俊俏了。”
張雷拿出一個包裹來,說道:“你就知道打趣我,生下來就這模樣,能俊俏什麼,喏,這是給你買的吃食。”
張晨打開包裹一看,立馬就誇張地叫起來:“哇,這是崔玉閣的糕點,恩,真香,這桂花糕可是饞了我好幾年了,特想吃,結果還是因爲太貴,買不起。哥,你咋有錢的。”
張雷給了他一個爆慄,笑罵道:“有你吃的還那麼多廢話。”
張晨傻笑了兩聲,抓起一塊桂花糕就囫圇塞進嘴裡,噎得直翻白眼,匆忙咀嚼了幾下,這纔好了些。看着他那狼狽的樣子,張雷內心深處突然覺得有一點點小溫馨,這就是自己的家人,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自己也不孤單。
“弟弟,你燉的蘿蔔,水都要燒乾了。”張雷突然聞到一股怪怪的味道,一看之下,立馬提醒道。
“啊……我的午餐……”張晨發出一聲慘叫,也顧不得和張雷說話,轉過身去翻過半人高的柵欄,奔到竈臺前,直接端起旁邊一盆清水就灑進了竈膛裡把火給滅了。
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子,張晨這纔算是把飯菜端上桌,請了張雷進來,扯了一會兒家常,張晨突然說道:“哥,沒想到第一次跟着姜瞎子出海就出了這樣的事情。聽他們回來說是因爲大魚撼動了帆船,剛好你又在船邊上,掉了下去,船員想救你上來,但是有畏懼了那大魚,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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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嗨,事情都過去了就別提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嘛,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
“是是是,哥哥既然回來了,以前的事情自然是不用再提了,要是爹知道哥哥回來了一直很高興的,你從小就那麼聰明,這些年在碼頭上幫他做工可是幫了不少忙,這些日子他心情都非常糟糕,今天終於可以開心吃上一頓了,可惜我把菜給燒糊了。”開始他都是興高采烈的,說到後面不由得有些沮喪。
張雷正要說話,外面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由遠及近,張晨皺了皺眉頭,說:“又來了。”
“怎麼?”
“剛剛不是說了麼,就是上次你跟着秦瞎子出海的時候,也不知道這傢伙從哪裡弄了菸草的種子來,說是這個既可以當作藥材,也是上等人消遣的好東西,種了去賣肯定能賺大錢。秦瞎子把半輩子的家當都給壓上了,結果沒想到啊,東西是種出來了,卻沒辦法弄成可以用的那種玩意兒,大夥兒都吵着要他賠錢呢。”
聽到張晨的話,張雷眼前一亮,菸草?這可是好東西啊!
“怎麼回事?跟我說說。”張雷想着想着,頓時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興致勃勃地趴在那破爛的八仙桌上,饒有興致地問道。
張晨說道:“誰知道那傢伙心裡面在想什麼,在海上都闖蕩了半輩子了,給人打折了一條腿,打瞎了一隻眼,還是不安生,村裡都勸他說老實在家種地算了,可是他閒了沒兩年又叫人出海去了,這不,弄了點所謂的好菸草種子回來,把老本都賠上了吧,我看吶,還真是活該。”
“這菸草怎麼就不能用了?”
“哥,曬菸總得大太陽吧,你說這都入冬了,哪裡還能曬出煙來?曬不出來放一個冬天那還能用嗎?要我看,估計是那秦瞎子貪心,這煙都想一年種兩季,活該失敗!”這秦洛風在村子裡行事孤僻,也不太招大家待見,他倒黴了,張晨自然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煙?曬?
聽張晨這麼一說,張雷不由得有些犯暈,在他的印象當中,菸葉都應該是烤煙房裡面烤出來的,以前小時候村子裡就好幾座這樣的小屋,還從沒聽說過菸葉直接放在太陽底下曬的。
在他有意無意地打探之下,這才明白過來,十六世紀中葉菸草傳入,但是這個時候的菸草還是晾曬菸,成熟於夏季,依靠充足的陽光晾曬加工,而偏偏秦洛風的菸草卻是夏末收穫,此時陽光已經不夠充足,時間一長,入秋打霜,就更加沒辦法了。村裡人幸苦了一年的成品沒辦法賣出去,自然是把怨氣都撒在了秦洛風身上,天天都去他家門口鬧騰,現在外面的吵鬧就是這個原因。
張雷心說,只要造個烤煙房不就可以了。不過話到了嘴邊卻硬生生地嚥了下去,這不是剛好老天爺送給自己的一個大機會麼?
“弟弟,你說,秦瞎子是不是很着急?”打定了主意,張雷心情都好了起來,不由得和張晨打起了啞謎。
“那可不,天天一羣人堵他家門口,能不着急麼,天天盼着要是有個人能幫他把這事情搞定了,估計叫他當孫子都願意。”
正說着話,緊閉着的大門被推開,亮光照射進來,整個堂屋裡亮了許多,一個矮瘦身材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他腳下穿着的是草鞋,而且已經十分破舊,褲管搞搞捲起來,佔滿了木屑,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的,敞開的衣襟露出古銅色的胸膛來,一雙大手上都是裂口。雖說形象不怎麼樣,但是眼神卻是十分犀利,朝張雷這邊一看過來,頓時讓張雷感覺到一陣心驚。
“爹,你回來了。”張晨迎上去說:“你看,哥哥回來了,他可還活着。”
來人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他洗漱一番換了衣服,坐下來一起吃飯,也不說話,張晨似乎對他有些畏懼,也不敢再像剛纔那樣說話了,只顧悶頭吃飯。
張雷說:“我們家想必也種了菸草吧,我剛纔進屋的時候聞到味道了。”
“你問這些幹什麼?”
“剛纔弟弟和我說了,我也聞到了菸草的味道。”張雷老實地回答。
這個時候,張寶生才擡起頭來看着這個衣着華麗的兒子,說:“然後呢?”
張雷說:“這段時間我在外面看到了一些外族人,他們有將這種菸草加工成成品的技術。”
他不敢說自己會,就隨便找了個理由,扯到外國人身上去,既然這秦洛風的菸草種子來自海外,那海外自然有人會加工。
張寶生這才正式打量了一番張雷,然後說:“這段時間你長大了很多,跟以前判若兩人。”
張雷一驚,差點就以爲這張寶生看出了自己穿越者身份,內心安慰了自己好一會兒才鎮定下來,說道:“這段時間我確實遇到挺多事情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不過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如今菸草都已經收穫,應該早早地將它加工好賣錢纔是。”
說起這個來,張寶生皺了皺眉頭,然後說:“也好。”他站起來轉身往外走,張晨問:“爹去幹什麼?先吃飯吧。”
張寶生說:“去找秦洛風。”
張雷不由得有些鬱悶,這傢伙也太不愛說話了這,他拍了拍額頭,對張晨說:“弟,我們家有多少菸草?”
“種了十幾畝吧,還別說,收穫看起來挺不錯的樣子,不過啊,就是加工這裡……嘿,哥,你居然還會這個?真看不出,這是真的麼?”張晨一口氣問了一連串問題。
張雷說:“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行不行的話試試再說吧,唉,真是失策了,我應該先自己試驗試驗的,這爹要是出去一說我又弄不出來,那不是丟臉丟大了。”
張晨笑嘻嘻地安慰道:“哥哥,你從小就那麼聰明,說話都是有根有據的,這次也不會無的放矢的,我看好你喲。”
“吱呀……”閉着的大門再次被打開,張寶生帶着一羣村民都站在外面,倒是把張雷嚇了一跳。張寶生說:“你說吧,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