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舉目遠眺,爽快地答應下,帶着大玉兒和衆臣與侍衛奔到崖壁之下,才發現盤旋在天上的不是鷹而是雕,且走近了,便隱約能聽見小雕的叫聲,能在這裡遇見,實在稀奇。
侍衛們放箭驅趕大雕,這崖壁不高卻十分陡峭,他們決定繞到後方緩坡上山後,從上往下,看一看鳥窩的具體位置。
侍衛們登頂後,大玉兒下馬來,朗聲喊着:“你們要小心,千萬小心,抓不着不要緊。”
但侍衛們平素練兵時,攀上爬下是家常便飯,且這崖壁不算高,並不懼怕,但萬萬沒想到,被驅趕的大雕發現有人要搶他們的孩子,呼嘯着飛回來,試圖攻擊崖壁上的人。
底下的士兵嗖嗖放箭驅逐大雕,激怒了這龐然大物,呼嘯着俯衝而下,直奔大玉兒的頭頂。
大玉兒抱頭蜷縮起來,千鈞一髮,兩支利箭破風而來,穿透大雕的翅膀,將它擊落。
皇太極翻身下馬,奔到了大玉兒的身邊:“往後退,騎到馬上,它們見你形單影隻且弱小,自然就先攻擊你了,騎在馬上,還能有幾分威懾力。”
“他們抓到了!”大玉兒並沒有懼怕,一面被皇太極抱回馬上,一面指着崖壁上的人,“皇上,他們抓到了。”
當侍衛們小心翼翼將雛雕放入大玉兒的手中,天上另一隻大雕盤旋慘叫,地上被利箭穿透翅膀的大雕也在痛苦地掙扎,大玉兒忽然心生不忍。
皇太極見她眼光閃爍,便問:“要不要換回去?這大雕也不損性命,可以爲它療傷。”
大玉兒和皇帝對視,帝王盛氣盤踞在他的眼中,她心頭的不忍漸漸散去,她可以的,將自己的心變得如磐石般堅硬,她做得到。
“射殺它們!”大玉兒冷聲吩咐一旁的士兵,“將它們殺死。”
士兵們愣住,許是沒想到莊妃娘娘能如此冷血無情,但換個角度想,也是讓它們解脫了。
如雨的利箭射向天空,大雕隕落,轟然聲響後揚起塵土,悲壯而淒涼。
大玉兒下馬查看,小心翼翼地捧着懷裡的一對雛雕,皇太極走到她身邊,吩咐手下:“將它們埋葬在一起。”
大玉兒眼角隱隱有淚花,可皇太極衝她微微搖頭,不可以哭,不可以心軟,帝王家的殺伐決斷從來都是冷血無情,不允許有眼淚。
侍衛們善後死去的大雕,從它們身上拔下利箭,多爾袞主動上前幫忙,默默地撿走了屬於他的箭矢。
方纔一片混亂,也許誰也沒察覺,同時將衝向大玉兒的大雕射下的人,是他和皇太極。
沒有人察覺,便是最好的,但多爾袞已在心中做了準備,不論當時是誰受到攻擊,他都會出手,是不是大玉兒都會是一樣的結果,他要先把自己的心擺正。
而此刻,最震撼他的,是大玉兒毫不猶豫地命令射殺大雕,她竟然可以爲了奪取雛鳥而大開殺戒。
當時愣住的,何止是受命的士兵,他和他身邊的大臣們,都愣住了。
看着皇太極帶着大玉兒遠去,多爾袞翻身上馬跟來,他一直認定自己,能緊隨皇太極的步伐,並在某一天將他超越,可他在這一刻,竟然覺得有一天,他會跟不上玉兒,跟不上他心心念唸的女人。
爲什麼喜歡玉兒,爲什麼十幾年都把她放在心尖,他不知道,他無法用具體的言辭來解釋一切,他一定是瘋了,瘋得很徹底。
就在皇帝帶着大玉兒返回營地的時候,爲阿霸垓郡王準備的蒙古包裡,娜木鐘吃力地從一堆衣衫中爬出來。
她衣不蔽體青絲凌亂,雪白的肌-膚上泛着汗水的光澤,蒙古包前,高大的男人束緊腰帶,再次走上來,在她豐軟的ru-房上摸了一把,幾句挑逗戲謔後揚長而去。
娜木鐘癱軟在榻上,隱約聽得馬蹄聲遠去,心中猛地一驚,慌張地起來,匆匆忙忙穿戴,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拾掇整齊。
果然沒多久,婢女們捧着各色各樣的東西來了,她坐在一旁,故作鎮定地指揮她們,掩飾着身上異樣的感覺。
她幾乎乾涸的心,得到了最激-烈的滋潤,那年輕強-壯的男人,在她柔軟的身-體上策馬馳騁,娜木鐘快活極了,背叛的罪惡感帶來的刺激,讓她的心迅速膨脹。
她可以,她爲什麼不可以!
夜幕降臨時,阿霸垓的人馬到了,額齊格諾顏帶來牛羊美酒獻給皇太極,隨他同行的,還有娜木鐘的母親和兄弟,皇太極設宴款待,邀請額齊格諾顏和他的兒子們明日一同狩獵,允許娜木鐘與族人相聚。
但皇帝並沒有在今夜臨幸娜木鐘,他不需要特地做給額齊格諾顏看,一直以來,對阿霸垓僅僅是客氣,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以禮相待,皇太極又怎麼會真正懼怕或是在乎他們。
晚宴散去,營地歸於寧靜後,海蘭珠被皇太極接到了大帳裡,她爲皇太極準備被褥時,有侍衛來傳話,皇太極站在帳子前聽了幾句,發出了冰冷的哼笑聲。
海蘭珠跪坐在榻上,擔心地看着他,但皇帝一轉身,便是滿目柔情。
“我還以爲你生氣了。”海蘭珠說,“方纔聽着,像是不大高興。”
皇太極道:“自然不高興,我的女人和別的男人苟且,我會高興嗎?”
海蘭珠嚇得心顫不已:“皇上,您說什麼?”
皇太極摟過她:“沒什麼,讓他們作死吧,朕樂意看戲,待有一日打完仗,一筆一筆賬慢慢來算。”
“可是,這樣的事如何……”
“說是我的女人,不過也就是個物件。”皇太極道,“東西和人,怎麼能一樣?人,我要珍惜一輩子,捧在手心裡,而東西,隨時可棄。”
海蘭珠窩在皇太極的懷裡,她可以放心,今天白天玉兒一直和皇帝在一起,而夜裡玉兒一直坐在她身邊,皇帝說的那個東西也好女人也罷,一定不會是玉兒。
但海蘭珠知道,多爾袞很可能對妹妹有情,玉兒曾爲此煩惱,說多爾袞喊她的名字。
雖然從那之後,沒再聽玉兒提起,見到多爾袞或是齊齊格她也從不尷尬,可皇帝這麼冷不丁地提起來,海蘭珠很自然地就想到了玉兒。
她怯怯地看了眼身邊的男人,皇太極的佔有慾很強,不僅僅因爲他是帝王,他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講述方纔所提到的事,可見那個女人在他心裡真的一文不值。
但隨扈來行獵的後宮,不僅有內宮的五位,還有大大小小的庶福晉們,海蘭珠一時也想不出,會是誰。
隔天皇帝出門去,海蘭珠和大玉兒在一起照顧福臨,趁四下沒有閒人時,她輕聲講了昨晚的事。
大玉兒的心突突直跳,其實昨天,她看見大雕翅膀上的箭矢,帶着正白旗的標記,很可能就是多爾袞射出的。
皇太極看見了嗎,他會懷疑什麼嗎,自然昨晚說的肯定不是她和多爾袞,但若有一天,皇太極發現了什麼,她和多爾袞,會是什麼下場?
“玉兒,你怎麼了?”海蘭珠謹慎地說,走到帳子前看了看,回來後貼在妹妹耳邊道,“多爾袞沒再喊過你的名字吧。”
大玉兒故作鎮定:“沒有啊……”
這世上沒有人知道,那一夜,多爾袞曾親吻了她,她不能說,對姐姐都不能說。
海蘭珠道:“還是謹慎些的好,那天姑姑對我說,伴君如伴虎,姑姑提醒我,哪怕皇上再如何寵愛我,我也要懂得分寸,玉兒,姑姑對你說過嗎?”
大玉兒頷首:“不過姑姑對姐姐,真真是白囑咐,姐姐,皇上之於你,從來都不是什麼帝王吧,他是你的男人,你是他的女人,僅此而已。”
海蘭珠微微一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沒有資格對妹妹殘忍。
可玉兒心裡是坦蕩的,想到昨天,皇太極不許她爲慘死的大雕落淚,他手把手地,教自己如何變得鐵石心腸。
就算二十六歲了,她在皇太極的眼中,依然不是“女人”,這輩子,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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