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拿爪子指着喉嚨,表情很難受的樣子。
以遲靜言對它的瞭解,以爲它是想再來一碗,剛要把自己碗裡的倒給它,遲延森急忙開口,“六妹,它不是還要吃,而是被湯圓卡住了。”
遲靜言聽遲延森這麼一說,才蹲到小白身邊,“小白,你真的被卡住了嗎?”
小白兩眼直朝上翻,爪子還是直朝喉嚨指,真是可憐了它不會說話。
遲靜言一看情勢還真很不對,對遲延森揮手,“二哥,你過來一下。”
遲延森從書裡看到過對小白這個品種老虎的詳細介紹,據說是整個世間最爲兇猛的動物,他害怕啊,楊再冰在一邊看着呢,他怎麼都不能退縮,硬着頭皮,戰戰兢兢地走了過去。
他就知道,有好事怎麼可能輪到他!
好委屈,好傷心,雖然不是親妹妹,好歹也是個妹妹,她居然讓他幫一隻老虎人工呼吸。
他剛要託詞不會什麼人工呼吸,遲靜言已經用楊再冰聽不到的聲音,在他耳邊飛快說:“就是你在還沒從良以前,對着那些女人的嘴怎麼做的,你照着做就行了,你要還真的不會的話,我可要大聲的問楊小姐了,還有那個老頭威脅你的事,順帶着也可以和楊小姐說說清楚。”
百分之百的威脅,要不然,她也不會故意在“大聲問楊小姐”這幾個字上加重聲音。
小白看遲延森一副慷慨赴死的樣子,眼睛忍不住又朝上翻了好幾個白眼,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以爲它願意讓他來給它做人工呼吸嗎?
遲延森對着小白即將要做人工呼吸時,再次擡頭看了眼遲靜言,只見她一臉淡定的樣子,心拔涼拔涼的,本來指望她能臨時改變主意,看樣子是根本不可能了。
不就給一頭老虎做人工呼吸嗎?他這是在救虎命,又不是在幹什麼壞事,心一橫,真的撅起嘴對着小白的嘴碰去……
他之所以有那個勇氣,就是閉着眼睛,把小白想象成了楊再冰。
眼看他一個人,而且是自詡美男子的嘴就要和一頭老虎的嘴碰上,肩膀上被人拍了拍。
他的神經本來就繃得很緊,被人忽然這麼一拍,嚇得猛一下回頭,保持張開的嘴,被人塞入一樣東西。
他下意識地閉上嘴巴。
哇,什麼東西,好辣,好衝的味道。
他轉過臉,差點要嘔了,反胃的味道,再加上口腔裡那刺鼻辛辣的味道,全部落到小白臉上。
小白臉上的毛被吹地東一陣西一陣,小白只是一隻老虎而已,臉上卻出現了好多種表情,到最後,眼神定格在驚恐。
它不是怕遲延森,而是怕他吐在它身上。
它引以爲傲的通體雪白的毛啊,難道就要這樣被人糟蹋了嗎?
不行,絕對不行!
小白一個激靈,也不躺地上了,一躍而起,直朝門外跑去。
眼看就要跳出門檻,遲靜言喊住它,“小白,你這是要去哪呢?”
聽到遲靜言的聲音,小白這才頓足回頭,看着遲靜言的眼睛水霧霧的,再加上就外觀來說,它真的不怎麼像頭老虎,看得遲靜言心裡一軟,覺得自己用遲延森嚇唬它,是有點不厚道。
小白轉身跑到遲靜言身邊,在她腳邊親暱的蹭了蹭,模樣異常乖巧。
遲靜言輕輕拍拍它的頭,似乎是爲了表示心裡的愧疚,問楊再冰,“有燒雞嗎?”
楊再冰點頭,“等一下啊,我馬上讓人去店裡拿。”
什麼叫因禍得福,小白很快深有體會,被湯圓卡住喉嚨是真,差點被遲延森口對口的人工呼吸也是真的,眼前好大一隻燒雞更是真的。
小白就是這麼容易滿足,剛纔還懨懨沒有精神,轉眼精神抖擻,心滿意足地趴在地上啃起了燒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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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的津津有味,遲靜言拍拍它的頭,“小白,我們馬上要走了,總不能吃了還打包走,所以啊,你吃稍微快點。”
小白吃湯圓是第一次沒經驗才被卡主,像燒雞之類,屬於它的最愛,張大嘴,直接就吞了下去。
楊再冰也活了兩輩子,可從來沒有看到這麼有趣的“狗”,學着像遲靜言那樣伸手去摸摸它的頭。
眼看她的手就要碰到小白的頭,說時遲那時快,遲延森在邊上一聲大叫,“冰兒,不要去摸它!”
楊再冰被嚇了一大跳,擡起頭看他,“幹什麼?你要一驚一乍成這樣!”
遲延森把她拉到一邊,低聲說:“它很危險,千萬不要隨便去摸它。”
楊再冰不以爲然道:“不會吧,它看起來這麼可愛,你從哪裡看出它危險來着。”
遲延森把護在手臂裡,也不解釋,就是強調,“很多時候,不能光看表面,它真的很兇猛。”
話說着,他問遲靜言,“六妹,你來說小白是不是很兇猛。”
遲靜言看着狼吞虎嚥吃燒雞的小白,笑道:“我從沒覺得小白兇猛啊,相反的,我只覺得它非常可愛。”
遲延森被遲靜言毫不留情面的不幫他,給噎到了,嘴巴張了張,就說了一句話,“六妹,你是它的主人,它當然不會對你兇猛。”
看看小白已經吃到了它最最愛的雞屁股,速度已經明顯慢下來,它剛卡住,遲靜言也不忍心再催它,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拉過楊再冰的手朝小白頭上摸去,“楊小姐,它兇不兇猛,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小白在心裡默默的嗚嗚,它好想哭,怎麼又多了隻手在它頭上摸啊摸,它引以爲傲的通體雪白的毛啊,尤其是早晨剛剛整理過的髮型啊,就這樣亂了。
遲延森看小白很溫順的樣子,則朝它翻了不知道多少個白眼,鄙視這樣一隻好色的老虎,女人摸它就這麼乖巧,男人摸它會把人的手都咬斷了。
小白的毛摸在手裡真的很舒服,楊再冰都快捨不得把手拿開,有人就不樂意了,這個人就是遲延森。
在他看來,是小白在揩楊再冰的油,走過去,把楊再冰的手抓到手裡,拿過一邊乾淨的絲帛替她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小白剛好把最後一口雞屁股吃進去,一擡頭就看到遲延森在幫楊再冰擦手指。
他是什麼意思,小白身爲這麼通人性的老虎怎麼會不知道。
它都沒怪把它的髮型弄亂了,他居然還嫌起了它髒。
也是時候一展它老虎兇殘的本性了。
小白張開嘴,一聲虎嘯眼看就要出口,被人一把捂住了不說,頭也被人轉了過去,“小白,身爲這麼帥氣的,美麗的……虎犬,你怎麼能這麼不注意形象,看看你,你的嘴邊都髒了。”
小白是老虎,遲靜言到底還是不想讓楊再冰知道。
遲延森再一次倒黴了,他的衣袖被遲靜言抓着擦小白,也就是一隻老虎的嘴。
他才第一次穿的新衣服啊。
看着小白看似乖乖的,其實很不心甘情願,被遲靜言幫着擦嘴的樣子,遲延森心裡也很委屈,是拿他的衣袖在幫它擦嘴,它居然露出這樣痛苦表情。
趁遲靜言不注意,他偷偷地朝小白瞪眼。
小白多精明的一隻老虎,不要以爲拿他的衣袖幫它擦嘴,它就會感激涕零,沒控制住,對着在它看來非常可惡的遲延森撲了過去。
這一撲,後果還是有那麼一點嚴重,遲延森猝不及防,真的被它撲到在地。
後背眨地,非常痛自然是一方面,更讓他驚恐的是……小白居然對他張開了嘴。
他可是看過關於小白這個品種的介紹,據說是絕對的一口封喉,太嚇人了,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楊再冰剛想去拉遲延森,被遲靜言阻了。
遲靜言只是一聲輕咳,小白已經把爪子從遲延森身上拿開,蹲到她腳步,像是知道做錯了,耷拉着頭,一副知道錯誤的樣子。
遲延森剛從地上坐起來,還沒來得及好好喘上口氣,遲靜言走到他眼前,在他身邊蹲下,以相同的高度打量着他,“二哥,看樣子,你和小白很有緣分,你們兩個之間呢,似乎有點小誤會需要化解一下,要不這樣吧,我這兩天呢,剛好有點事,就麻煩你照顧它兩天。”
遲延森剛想開口拒絕,楊再冰卻很高興地去摸小白,小白很無奈,爲什麼,又是摸它的頭,就不能摸摸它的背嗎?
“好啊,七王妃,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它。”楊再冰越看小白越喜歡,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有意思的狗。
關於把小白留在楊家讓遲延森照顧這件事,小白和遲延森一開始的時候,一致以爲只是遲靜言開玩笑,後來,看遲靜言是說真的,一人一狗都急了。
小白自然是不願意待在楊家,同樣的,遲延森也太不想小白待在楊家。
遲靜言是個說話算話的人,又和楊再冰說了幾句,就起身告辭,在她即將走出大門時,小白還試圖做最後的爭取,討好地蹭她的褲腳一遍又一遍。
而遲延森也可憐兮兮地看着她,甚至還委婉的說,他最近在忙着構思一本新的小說,只怕沒有時間來照顧小白。
遲靜言像是鐵定了心,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白站在門口,眼露不捨地看着遲靜言一步一步走遠;遲延森則倚靠在門上,敢怒不敢言的看着遲靜言走遠。
唯一高興的人當屬楊再冰。
她在現代時,曾經養過一條狗,和小白長得差不多,渾身的毛都是雪白雪白的,是她十歲那年,爺爺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可惜,後來爲了她被車撞死了,爲此她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很快,遲靜言就拐過街角,不見了,小白和遲延森覺得肯定沒有挽回的餘地了,也不看了,不約而同地收回目光,兩隻人的眼睛,兩隻老虎的眼睛,就這麼毫無任何預兆的對視而上。
小白怒瞪着遲延森,遲延森則一臉嫌棄地回瞪着它。
就目前看來,因爲人和動物的區別,氣勢來說的話,遲延森暫時要略勝小白一籌。
但是,很快,遲延森就敗下場來。
楊再冰摸摸小白的頭,很溫柔的和它說話,“小白,剛纔吃了那麼一大隻燒雞,我們現在去喝水好不好。”
小白跟着楊再冰去喝水了,遲延森捂着胸口,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直接昏過去。
這老虎是和他爭寵的節奏啊。
他好不容易纔在楊再冰心裡佔據了一定的地位,絕對不能被一頭老虎給搶佔了過去。
這麼一想後,他拔腿追了過去。
才轉身,有人扯他的衣袖,他轉過臉一看,哇,他再次被嚇了一跳,好髒的一張臉。
臉髒也就算了,關鍵是那個髒臉的小乞丐對着他笑了笑後,很用力的把即將要掉到地上的一泡鼻涕給吸了進去。
遲延森雖是和庶子,卻是從出生就富貴,小時候被奶孃收拾的乾乾淨淨,長大後,更是很注意形象,無論什麼時候,都沒髒過。
小乞丐這麼一吸鼻子,他噁心的差點吐了。
“去,去,到一邊玩去。”把衣袖從小乞丐手裡拉回來,對他連連揮手。
小乞丐拿髒到已經看不出衣料本來顏色的衣袖擦了擦鼻子,嘻嘻笑着,“哥哥你是姓遲吧?有個姐姐讓我帶句話給你。”
遲延森不耐煩道:“有話快說。”
“可是那個姐姐說,跑腿費是你給我。”小乞丐又說。
眼看楊再冰帶着小白都不見了,遲延森急了,摸出點碎銀扔給小乞丐,“有話快說。”
小乞丐邊把銀子收好邊說:“那個姐姐讓我告訴你,小白的脾氣很怪,讓你最好找個人照顧它。”
遲延森一口氣堵在喉嚨後,差點沒背過去,揮手讓小乞丐走後,他本想去找楊再冰,想了想,轉身出門了。
這就是他的妹妹呦,怎麼感覺整天挖陷阱給他跳。
就像給小白人工呼吸那件事上,她明明早就有辦法了,就是把小白嚇一大跳,讓它自己把湯圓嚥下去,順帶着還把他嚇成那樣。
想到她塞進他嘴裡的那口,也不知道用什麼東西調成的,至今還有股怪怪的味道,他就傷心。
懷着肯定不能讓小白有接近楊再冰,讓她照顧的念頭,半柱香不到的時間,他很快就招到了幫忙照顧小白的人。
招聘時,他是騙人家的,只說楊家要招個短工,可沒說是照顧一隻老虎。
把人領進門時,他到底還是有點心虛,喊來管家,“楊伯,這是……”
他回頭問新招來的短工,“你叫什麼來着?”
“錢軍。”那人的聲音很難聽,像是生鏽的鎖具,有點刺耳。
遲延森繼續對管家說:“楊伯,他是新來的短工,麻煩先把他帶下去休息,晚一點,我會告訴他具體負責什麼。”
遲延森現在在楊家,已經是默認的姑爺,再加上他發誓從良後,爲人的確和善了,倒也很得楊家下人們的尊敬。
小白終於有人照顧,終於可以不再纏着楊再冰了,他是由衷的高興,所以沒注意到,就在管家帶着那個叫錢軍的人去下人房間時,眼底一閃而過的深邃。
七王府。
對遲靜言帶着小白出門,回去時卻沒帶小白這件事,到底還是引起了小小的轟動,這轟動基本都來自於後院的那羣狼狗。
大概是和小白這樣通人性的老虎在一起待時間久了,一羣狼狗也開始變得通人性了。
它們以人類聽不懂的語言紛紛猜測小白老大去向。
有狼狗猜測,會不會是七王妃回來拿東西,讓它們的小白老大在原地等它。
這是比較樂觀的狼狗的猜測。
有比較悲觀的狼狗是這樣猜測的,以七王妃的兇殘來看,極有可能是它們小白老大惹她一個不高興,她把它給丟了;在聯想到七王妃的愛財,極有可能是把它們的小白老大賣了。
別看是一羣狼狗,一旦八卦起來,可一點都不比人類差。
唧唧咋咋,你一言我一句,它們的小白老大到最後,已經演變成被兇殘的七王妃燉燉吃了。
嗚嗚,老大被吃了,這可怎麼辦好呢?
這下子,它們是羣狗無首了,這日子還怎麼過?就連它們應付起七王妃遊刃有餘的小白老大,都慘遭毒手了,別提它們了,它們平時在七王妃面前可是連頭都不敢擡。
七王妃像是看出了它們的擔憂,走到狗籠面前,給它們沒只一隻雞腿時,順帶着把它們小白老大的去向告訴了它們,“小白遇到點事,可能要明天回來。”
狼狗們都很高興,除了有雞腿吃,更是因爲它們的小白老大明天就會回來。
等遲靜言一走,它們又議論開了。
有句話叫人多嘴雜,狗多了,其實也一樣。
又是一番猜測,最後它們一致認爲,它們的小白老大之所以沒有跟着七王妃一起回來,肯定是遇到喜歡的母狗了。
唉,每一隻狼狗,都微微的有那麼點傷感,它們的老大如果娶了老婆之後,有好吃的還會帶回來和它們分享嗎?
又是一番討論,得出的結論是,肯定不會。
爲什麼不會,眼前就有個很好的例子,瞧見七王爺了沒有,自從和七王妃摒棄前嫌,琴瑟和鳴後,不要說有好吃的都會留給七王妃,說句惡俗一點的話,就連七王妃放的屁,也覺得是香的。
狼狗們俱都很傷心,一隻只捧着雞腿,邊吃邊等着心碎的日子的到來。
遲靜言哪裡想到只是一羣狼狗,會多愁善感的想那麼多,她去書房找端木亦塵,這才知道他不在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