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叫苦

這麼冷的天,纔到家沒多久,又被宣入宮,大臣們的心情也都不好了。

皇帝做到端木亦元這份上,反反覆覆,也算是太失敗了。

爲人臣子,君有令,到底還不敢違抗,三品以上的大員也就那幾個,一個個又都入宮了。

讓周福寧覺得奇怪,也讓那幫大臣覺得奇怪的是爲什麼七王爺沒來。

董大山找了個機會偷偷問周福寧,“周公公,七王爺怎麼沒來?”

周福寧也是一臉的茫然,“皇上沒有讓奴才通知七王爺。”想到董大山輕輕鬆鬆就變成了正一品,心裡還是有點不爽,諷刺他,“董大人要想知道原因,可以等會兒自己問皇上。”

董大山在心裡暗暗啐了周福寧一口,你個死太監,拽什麼拽,不就問你件事嗎?還擺什麼臭架子。

大臣們很快就到期了,雖然天還沒下雪,天氣太冷,都結冰了,有幾個大臣因爲急着進宮,不斷催促轎伕,從府裡到皇宮,一路摔了好幾跤,弄得幾個大臣都很狼狽。

站在御書房裡的大臣們幾乎都暗暗叫苦不堪,還有完沒完了,有什麼事不能一次說完嗎?非要讓他們反覆進宮。

唉,大軒皇朝有這樣的皇帝是大軒皇朝的不幸,他們身爲他的臣子,是他們的悲哀。

端木亦元眯起眼睛,犀利的目光在他們每一個人身上梭巡而過,每一個大臣都不敢擡頭和端木亦元的眼睛對視。

一時間,御書房陷入一片詭異的氣氛中,在一片令每個大臣都感覺到窒息的氣氛中,端木亦元開口了。

他說:“把愛卿們叫來,是朕得到了樣東西,想讓諸位愛卿看一看。”

在場的大臣不約而同擡頭朝端木亦元看去。

端木亦元朝周福寧一個揮手,周福寧已經手端托盤在每一個大臣面前走過。

大臣們的表情,出奇的相似,只有兩個字,震驚!

他們當然震驚!

在場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員,都是上了年紀,有經驗也有閱歷的老臣了。

自然,新晉沒多久的,官拜丞相的一品大員樊以恆不能算老臣,只是他也不在列隊中,也就排除了。

有膽子大的,拱手問端木亦元了,“皇上,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蒼鷹令?”

說話的人是御史尚書,對歷史很有研究,似乎也是這羣三品大員裡,對托盤之物,最有發言權的。

端木亦元點頭,“此物的確是蒼鷹令。”

聽到端木亦元肯定,在場的大臣,除了董大山,俱都一顫,爲這個消息,他們很振奮。

蒼鷹令傳說是百年前大軒皇朝第一任開國皇帝端木譽,爲了讓江山萬年流傳,組建的一支像神一樣驍勇善戰的軍隊。

不管傳聞是真是假,端木亦元現在手握蒼鷹令,至少是讓他們看到了打勝仗的希望。

端木亦元把那些大臣喊進宮,有兩個目的,確認蒼鷹令是真是假的;還有一個目的則是……

被周福寧喊到的大臣留下,皇上還有要事和他們商量,其他的大臣則可以回家了。

董大山就在可以回家之列,他偷偷看了端木亦元,已經明白他把那些大臣留下來的原因。

什麼商量要事,訛詐他們的錢財纔是真。

皇帝做到他那份上,最後要靠以訛詐自己的大臣錢財來治理國家,也算是失敗透頂了。

御書房裡,那些被留下,據說是文昌帝還有要事和他們商量的大臣,一個個都收腹挺胸,等着文昌帝和他們商量要事。

看到沒有,他們雖然年紀大了,到底纔是國家棟梁,皇上有事還不是要和他們商量。

很快,他們的沾沾自喜,就變成了垂頭喪氣,甚至是懊惱沮喪。

端木亦元把他們留下來還真是和他們商量要事,不過這要事於江山於社稷沒任何關係,他是讓他們拿錢出來。

哭窮誰不會啊,尤其當有人問他們要錢的時候,一個個都哭喪着臉,像是窮的連晚飯都沒着落的樣子。

端木亦元纔不管他們是什麼表情,更不聽他們是怎麼哭窮,就一句話,明天早朝前如果不把銀子或者銀票給到周福寧,他們也不用來上早朝了,直接去邊關打仗吧。

他們老了,骨頭稍微一碰就容易骨折,更不要說上戰場了,那是要他們的命。

錢和命,到底哪個更重要,毫無疑問,只有腦子正常的人都知道命重要。

端木亦元也真是壞,既然已經是訛詐他們,給他們一個數額不就行了,他偏偏沒有,讓他們自己看着辦。

這東西怎麼看着辦,每個人的家產都是不一樣的,給少了吧,肯定要被治罪,給多了吧,又心疼。

端木亦元看目的達到,冷哼一聲,拂袖離開御書房,周福寧負責留下聽那些大臣私底下有哪些議論。

如果有哪個敢說大逆不道的話,那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大臣們一下把周福寧給圍住了。

這個偷偷的塞錠銀子到他手裡,那個偷偷地把一張銀票塞進他衣袖,還有的把腰間的玉佩摘下來掛在他腰帶上。

別看周福寧是端木亦元身邊的首席大太監,其實油水並不多,像這樣被人衆星捧月,還真是第一次,他好激動,好不習慣。

那些大臣送完東西,對着他又是一番天花亂墜的吹捧,周福寧一個太監,居然有了種自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自我感覺。

又是送禮,又是昧着良心說瞎話,肯定是有目的,這不,鋪墊了那麼多,終於言歸正傳了。

他們想問周福寧到底明天到底上交多少合適。

周福寧沉吟片刻,斜着頭,半仰望天。

大臣們以爲他在看什麼,紛紛擡頭看去,除了御書房的天花板,還是天花板。

周福寧收回目光時,開口了,“這個嘛,咱家也不知道,各位大人,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大臣們既佘了本,又浪費了時間,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句話,一個個都恨不得把周福寧咬上一口。

大臣們很就就散了,等他們一走,周福寧迫不及待就開始把他們塞在他身上的東西朝外掏。

這次發財了。

他激動的手都在抖。

從衣袖裡掏出好多銀子銀票,腰帶上也被繫上了好幾塊玉佩,感覺褲腰帶鼓鼓的,應該是有人把東西塞在那裡了。

手一摸那麼鼓,肯定是很豐厚的好東西。

周福寧把腰間鼓鼓的東西掏出來,還包紮的挺好的,軟軟的,手摸上去還是溫溫的,最主要的是包着它的布料還是絲綢的。

這裡面不會是傳說中,比黃金值錢好多的軟黃金吧。

周福寧看到自己打開絲綢外包裝的手在抖,好激動,他進宮當了這麼多年太監,終於也要發財了嗎?

尼瑪!

周福寧,忍不住破口大罵,“是那個烏龜王八蛋把自己拉的一坨屎放在我褲腰帶裡!”

迴應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回聲。

氣死他了!

要讓他知道是哪個老東西乾的,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所謂絲綢的外包裝,其實就是條絲綢內褲,是哪個大臣乘着剛纔那麼亂,拉了坨便便,然後又乘亂塞進他褲腰帶。

端木亦元當然不可能會讓端木亦塵知道他已經得到蒼鷹令一事,所以纔沒把他召進宮。

雖然有了蒼鷹令,打仗是沒有問題了,他還是想要費家的那筆寶藏,去換了身衣服就出宮了。

費靈玉早料到端木亦元會來找她,一點都沒驚訝,林絮兒則不一樣,看到端木亦元,她不由自主就緊張,由此可見,她是從骨子裡怕端木亦元。

以費靈玉對林絮兒的瞭解,肯定是端木亦元對她做了什麼,纔會讓她這麼怕他。

這些事,她不想管,也不招呼端木亦元坐,冷冷開口,“皇上今天來找我,是答應我的要求了嗎?”

她的要求就是要求做太后,然後她把費家的藏寶圖給端木亦元。

端木亦元不請自坐,對林絮兒說:“朕渴了。”

林絮兒給他倒茶,她真的很害怕他,就算是倒茶那樣的小事情,她的手也一直在抖,一個沒當心水倒在外面,把端木亦元的衣袖弄溼了。

“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不等端木亦元發火,林絮兒已經慌慌張張地替端木亦元擦衣袖。

端木亦元不耐煩地揮開她的手,“去替朕再泡杯新茶過來。”

林絮兒心有餘悸地退出去泡茶了,花廳裡只剩下端木亦元和費靈玉,兩個就關係上來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母與子。

費靈玉看着端木亦元沾溼的那隻衣袖,笑了,“能把林絮兒嚇成這樣,看樣子,你也很有手段。”

這不是誇獎,而是諷刺。

端木亦元根本不在乎費靈玉對他的諷刺,順着她的話說:“女人嘛,不聽話就打,打到她怕了,總是會聽話的!”

費靈玉很驚訝,“你居然打她?”

這從輪到端木亦元笑了,“怎麼了?朕只是打自己的妃子而已,宸太妃,這很奇怪嗎?”

費靈玉很快恢復常態,也笑了,“不奇怪,你是大軒的皇帝,不要說你只是打人,就算你殺人,也沒什麼好奇怪!”

端木亦元想到林絮兒真正怕的人應該是端木亦靖,也就是眼前這個老女人的親生兒子,心裡就一陣暢快,“宸太妃,你想做太后,名不正言不順……”

費靈玉冷下臉,“既然你給不了我太后之尊,那就不好意思了,費家的藏寶圖,我也不能給你!”

“宸太妃!”端木亦元起身,走到費靈玉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神帶着嘲弄,“朕帶你去見一個人,見過那個人之後,朕相信你一定會改變主意!”

費靈玉怎麼可能會相信端木亦元,她恨端木景光,既然他滅她滿門,她就要把他的國家亡了。

“故弄玄虛!”費靈玉不爲所動,對端木亦元冷冷吐出四個字。

端木亦元蹲下去,和坐着的費靈玉保持同一高度,視線和她的視線對視而上,嘴角笑意更甚,越發顯得整個人陰森詭異,“端木亦靖?宸太妃,你不會已經忘了吧,朕聽說他一出生就夭折了,真是可惜,但是,朕前段時間居然在宮裡發現一個叫端木亦靖的人,他和傳說中朕有着雙瞳,卻一出生就夭折的第八個皇弟可是如出一轍,朕真的懷疑朕的八皇弟當年根本沒夭折……”

“你胡說!”不等端木亦元說完,費靈玉已經厲聲打斷他。

端木亦元看她渾身顫抖,眼神飄忽不定的樣子就知道他說的話起到效果了,短暫停頓後,繼續朝下說道:“朕到底有沒有胡說,宸太妃跟朕一起進宮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絮兒剛要端着茶進屋,門被人打開,端木亦元和費靈玉一前一後出來了。

端木亦元看她的眼神依然冰冷無溫,她早就習慣了,根本沒在意,反倒是費靈玉的樣子把她嚇了一跳,神情恍惚,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姨媽,你這是要去哪裡?”她看費靈玉要跟着端木亦元走,連忙出聲問道。

費靈玉像是這纔回過神,看了看她,“我出去有點事,等你丁叔回來後,你告訴他,我馬上就回來。”

林絮兒很想問費靈玉去哪裡,礙於端木亦元在,她不敢問,只能點頭,“嗯,絮兒知道了。”

端木亦元忽然有話和林絮兒說了,眼睛移到她小腹上,已經明顯能看出懷孕的樣子,這個孽種,他是不會讓它活到過年。

“絮妃,最近皇兒乖嗎?”

林絮兒一下就愣住了,她懷孕這麼久,這是端木亦元第一次主動關心她。

她做出來的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惶恐,“回皇上的話,臣妾一切都好。”

端木亦元又道:“快過年了,你住在宸太妃這裡也不方便,不如跟朕一起回宮吧。”

林絮兒很奇怪端木亦元的驟變,不是讓她一定要偷到藏寶圖嗎?怎麼說變就變了。

她想了想,也釋然了,興許是因爲端木亦元看在她懷的是他第一個也是迄今爲止第一個孩子,忽然就想通了。

有個成語叫什麼,“得意忘形”說的就是林絮兒這樣的人。

端木亦元不過是給了她幾分好臉,她還真馬上不知道東南西北了,跟端木亦元一起回宮時,她抓住端木亦元的手,就要朝她隆起的小腹摸去,“皇上,您摸一下,剛纔皇兒踢臣妾了呢。”

在手即將要碰到林絮兒小腹時,端木亦元一把甩開林絮兒,口氣很不好,“你幹什麼?”

林絮兒僵住了,一張白皙的小臉由白變紅,由紅變白,又紅變白,最後眼淚涌出眼眶,她哭了。

費靈玉只當自己沒看到,繼續走自己的,她早就知道端木亦元會娶林絮兒的原因,還不是爲了膈應她的兒子嗎?

說到她的兒子,她其實有兩個兒子,如果按照端木亦元說的那樣,端木亦靖真的還活着的話,她又有了盼頭。

費靈玉進宮的消息,不知怎麼的就被範美惠知道了,她拖着病軀,在兩個宮人的攙扶下匆匆趕去端木亦元的寢宮。

端木亦元是她親生的,她非常清楚的知道他把費靈玉喊進宮是爲了什麼。

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令不清了,她是他的親生母親啊,就算再怎麼心裡想着範家,也不可能爲了範家而害他。

他誤會她,以爲她寢宮進刺客,是她爲了保護範家而自導自演的。

她真的沒有騙他,和端木景光那麼多年夫妻,她怎麼可能會連他的眼睛都不認識。

端木亦元的寢宮,就是當年端木景光的寢宮,除了一點擺設有變化,其他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這個地方,費靈玉從進宮第一天,到後來出宮,每一天都生活的地方,她怎麼會不熟。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費靈玉的口氣不算好,冷靜下來,她甚至覺得自己受騙了,端木亦元比端木亦靖才大了幾歲而已,他怎麼可能會知道端木亦靖的事,肯定都是聽別人說的。

“宸太妃。”端木亦元笑容詭異,“你彆着急啊,答案馬上就會揭曉。”

他走到那張碩大的龍牀邊,眼睛看着費靈玉,手慢慢摸到牀柱上。

費靈玉瞪大眼睛看着,眼睛裡有期盼,有緊張,端木亦元很滿意她的反應,手在凸起的地方一按,龍牀分上下兩層分開。

“宸太妃。”端木亦元對她說,“你站那麼遠看得清嗎?”

費靈玉很緊張,手心裡都是冷汗,暗暗凝了口氣,這才朝前走去。

牀板上有個人,因爲背對着她,她並不能看清他的長相。

“他是誰?”費靈玉故作鎮定地問端木亦元,“皇帝的寢宮裡居然暗藏這樣不堪的東西,還真讓我刮目相看!”

經歷了這麼多,不管當年到底是多麼溫婉善良的人,都開始變得尖酸刻薄。

端木亦元沒生氣,蹲下去,親自把背朝上的人翻身,“宸太妃,話別說那麼早,朕藏在寢宮裡的東西到底堪還是不堪,你還是先看清楚了再說話!”

費靈玉看似很平靜,她咽口水的動嘴,還是出賣了她的情緒,她很緊張,端木亦元既然那麼篤定,基本能肯定牀板下的人,真有可能是她沒有夭折的小兒子。

隨着端木亦元替人翻身的動作,第一個愣住的人反而是他。

這個人居然不是端木亦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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