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冬夜縮在殿內牀角,她一身豔麗的錦裙配上那繁花髻,藍花露,再加上她本就出衆的相貌,馨香媚骨若一朵嬌豔的花媚靜等着輕風來拂。
只是她的臉上沒什麼笑容,更沒什麼媚色,只有些焦躁的神情,似乎強壓着風雨。
她不耐的再次眼掃了殿門,那緊閉的門似乎在嘲笑她被遺忘。
他怎麼還不來!難道真有至此就拋棄我嗎?冬夜在心裡剛咆哮起來,就聽到了殿外的唱諾聲。
大王到了?
冉冬夜迅速的起身,整理了衣裳,然後輕拍了自己的臉頰,漾起一抹笑來。她關注着殿門,平着呼吸等待着殿門打開的一刻。
可是時間像是停住了一般,那殿門就是遲遲地不曾推開。
笑容漸漸從冬夜的臉上消失,她的脣緊緊地抿在一起,手也緊攥了起來。
人呢?人哪裡去了?
這樣的等待簡直讓她無法壓制心底的那份不平,她幾乎都想要大叫。忿忿地摔了衣袖,她離開了牀邊,直奔向殿門,她要看看大王去了哪裡?爲何還不入這殿來。
“吱呀”一聲殿門開了,景灝邁步一入殿,就看到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冉冬夜正一臉怒氣的立在門口有些僵的看着自己。
殿門在身後合上,景灝剛一蹙眉,冉冬夜就迅速的福身:“臣妾恭迎陛下。”
“起來吧。”景灝邁步向裡,徑直走到牀前坐了:“怎麼了?孤一來怎麼就看到你不高興啊?難道你不想見到孤?”
“怎麼會呢大王?臣妾這十天來,無時無刻不想念大王,今日大王您一歸來臣妾就能侍寢,臣妾可是萬分感激,臣妾還以爲大王會忘了冬夜呢。”冉冬夜說着就往大王身邊去。
“怎麼會忘呢。孤這不來了嗎?”景灝說着看了冉冬夜一眼:“說吧,是誰令你那般不快?”
“不是啦大王,那是臣妾聽到太監唱音說您到了。可是臣妾等了許久也沒見大王進來,臣妾還以爲是有太監耍臣妾呢,所以就……”冉冬夜說着低着頭。十分的不好意思。
“哈哈,你呀,這宮裡哪有太監敢耍主子的。”景灝才笑着說完,忽然就想到安德,心頭一觸,似是被針紮了一下,匆匆收了笑容說到:“對了。孤出去這十日宮裡可尚好?”
“回大王的話,宮內一切祥和。”冉冬夜也忙正色的回答到。
“那孤交代給你地事呢?”景灝擡頭問着。
“臣妾已經在這些日子裡走訪各個妃嬪,尤其按陛下的意思對今次採選秀女進來的格外注意。臣妾從家父送來地信箋裡得知一些各地的風俗情況,而後與幾位宮眷談聊,發現大家都沒什麼太大的出入,暫時還未能有什麼新地發現。”冉冬夜說着從懷裡拿出一章信箋來,雙手遞給了大王:“這是家父送來的信箋。臣妾在後面都註解了每一位相對的應答,細小的差異之處。”
景灝聞言打開略掃了一下,便折了起來放在了一旁。然後伸手一拍牀鋪對冉冬夜言道:“來,到孤的身邊來。”
“是,大王。”冬夜應着到了大王身邊一坐,非常親暱而自然地鑽進他的懷裡。景灝垂了眼皮看着她髮髻上的花,伸手輕輕地撫摸着說到:“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大王快別這麼說,臣妾能爲大王分憂是臣妾地福分。”冬夜說着將頭埋的更低,幾乎貼上了大王的腰腹。她的舉動將雪白的頸項露了出來,漂浮着一縷馨香。
景灝嗅着這份馨香眯了眼,而後伸手摸了她的脖子說到:“怎麼弄的如此想。你想將孤迷醉了嗎?”
冬夜轉了頭眼看向大王一笑:“臣妾想和大王同醉。大王可喜歡?”
“同醉,好。同醉。”景灝說着便手從冬夜地衣領裡伸了進去,摸着她的背。
冬夜的呼吸一下就便地緊了起來,身子也開始繃直,景灝笑着將她一扳,就將她壓倒在牀上,在她的胸口出開始了親吻與揉搓。
“大王!”冬夜忽然抓了景灝的手,一臉媚態地說到:“大王,臣妾,臣妾討大王的喜歡嗎?”
景灝一愣,脣角上揚:“喜歡啊。”說着又要埋下去親吻,可冬夜卻輕聲說到:“大王是哄臣妾的吧?”
景灝一頓,眨眨眼,離開了冬夜的身子,坐直了看着她說到:“怎麼這麼說?難道你覺得孤給你的榮寵還不夠嗎?你不會是怨孤今天沒說那匾額是正的吧。”
冬夜連忙坐了起來說到:“大王,臣妾絕沒有埋怨的意思啊!”
“那最好,她是昭儀,是堂堂地郡主,你也知道她娘和太后之間地情誼,孤不是和你說過嘛,你不要總盯着她,她是無論如何,孤都不可以晾着的。而且你仔細想想,之前地一個月,孤把樂舞的事丟給她找着藉口不用碰她,幾乎夜夜召你,你可別不知足。”景灝說着已經眉間成了川。
冬夜連忙擡手輕撫向景灝的眉間,口中說着:“大王勿惱,臣妾絕沒那意思,臣妾只所以這麼說和蓉昭儀無關。”
“那你怎麼這麼說?”景灝帶着疑惑看向了冬夜。
“大王,您說您一見到臣妾就心中歡喜,願意夜夜與臣妾在一起……”冬夜說着,眼波流露着一絲媚。“是啊,孤不是幾乎都和你在一起的嘛。”景灝脣角揚着,語氣輕隨。
“可是大王,臣妾卻覺得大王不喜歡臣妾,覺得大王討厭臣妾。”冬夜說着就頓下了身子,似要流淚。
“你怎麼會這麼覺得?你這是……”
“大王,大王您若喜歡冬夜,爲何不讓冬夜爲您留嗣呢?冬夜好想給大王生下孩子啊!”冬夜說着就捧着景灝的手。一臉希冀的看向景灝。
景灝這次頓住了,臉上的笑也僵了一下。
他本就打算今夜之後要她留嗣的,可她這麼一說。卻令他有些擔心,他害怕着她有什麼謀算。
“大王?”冬夜保持着那份希冀的模樣,可心裡已經敲起了鼓。她有些害怕。她原本不想說這些地,可是一想到她的今後,她卻決定要去賭上一把。
“你想給孤生子?”景灝擡着眉問到。
“是,臣妾想爲大王生下一個孩子。”
“你應該知道孤的膝下還無子嗣吧?”景灝問着,注意着冬夜地神情。
“是,似有耳聞,人丁無落。所以臣妾就更想爲大
“這宮裡曾有人懷孕過,可是卻都沒了,不但孩子沒了,人也賠上了命,你不怕嗎?”景灝說着,伸手擡起了冬夜的下“臣妾不怕,臣妾若能爲大王生下子嗣。那是臣妾莫大的榮幸。”冬夜認真地說着。
景灝忽然一笑,伸手就往她地乳上滑:“好,那孤就給你此機會。但能不能懷上,就看你的造化。”壺酒斜靠在容歆宮內石亭的柱子上,風吹着她的髮絲在眼前抖動。
“主子,您喝的太多了,咱們……”
“沒事,喝點,舒坦。”錦婕妤笑着看着遠處像影子一般模糊的殿宇。
“主子,夜風涼。你要想喝。咱們還是回殿喝吧。”燕兒輕聲勸慰着,她實在有些擔
“不着急。我還想坐坐。”錦婕妤說着給口中倒下了酒壺裡最後的酒,然後將酒壺放進了燕兒地手裡:“你猜今晚大王會不會留嗣?”
“奴婢覺得,難。”燕兒咬着脣,這個答案是顯而易見,宮裡的哪一下人都是清楚的。
“難嗎?可我怎麼覺得不難,還覺得今夜大王會一準留嗣。”錦婕妤說着對着燕兒一笑。
“主子,奴婢想不明白,爲什麼您一心要她去留嗣呢?她留嗣對您有沒什麼好處……”
“怎麼會沒有好處呢?好處真是太多了。”錦婕妤笑着起身,但身子卻有些輕晃。燕兒趕緊扶着她,她明白主子喝了不少酒還吹着夜風,只怕此刻酒勁是上了頭了。
“主子您看您,暈了吧,走,咱們回去……”
“暈?暈了好,暈了不煩惱,可是我不暈,我不但不暈我還很清醒,我告訴你燕兒,等着看吧,等到今晚大王一說了留,明日裡咱們就有好戲看了。”錦婕妤說着挪動了步子,她左右輕擺着帶着燕兒回她的芳華殿。
“大王說了留,無非就是明日也給她一碗湯藥吧,主子想要看到的就是這個嗎?”燕兒輕聲問着,心中卻有些可憐着她們。
“那只是一部分,大王他啊,你若是想要子嗣與他講,他一準給你機會留,可是你要是真有了動靜,呵呵,他一定會讓你沒機會生下來,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自找死路!可是我要看的不只是這個,你想想,要是那位知道,大王今夜讓夜昭容留嗣了,哈哈,你說她會是什麼反應?一天到晚在一副不爲所動的樣子,我看她這次還怎麼裝地下去!我們很快就可以看到她們打起來了,呵呵。”錦婕妤笑着小聲地說着。
“但是主子,您就沒想過,萬一她這次真就有了,而太后會施壓,那大王要是沒……”
“不會的,我怎麼可能給她機會!”錦婕妤伸手抓了燕兒的肩頭,幾乎臉貼着臉告訴她:“她用了那蘭花露,想懷孕,難!”
“蘭花露?”燕兒愣了,這是主子要她去做地,可那蘭花露是她精挑了蘭花,弄汁再調配出來的,怎麼會……
“區區的蘭花露不過是香罷了,怎麼能勾起帝王的慾望,我給裡面做了手腳,加了可以催情的麝香。哈哈,她想懷孕?做夢!”
“啪”燕兒手中的酒壺落了地,她一臉惶恐:“主子。那可是奴婢做地啊,這要是被查出來,那奴婢……”
“你怕什麼?你以爲她們會和我一樣。對那麝香的味那麼敏感嗎?我今天和她說話的時候,我只覺得我滿鼻子都是那可惡地味道,可是她卻毫無察覺,而且她不過是塗抹在身上罷了,每次和帝王燕好之後,終歸是要淨身地,你還擔心會有人發現嗎?傻丫頭。別去操那些閒心!”錦婕妤說着一把推開了燕兒,自己甩着胳膊晃晃悠悠地朝芳華殿走去。
燕兒看着主子的身影再看看地上碎裂成幾塊地酒壺,她嘆了口氣無奈的拾起那些陶片,兜在裙襬裡也趕緊回去了。
容歆宮的院落裡一片寂靜,蟲噓蛙鳴聲漸漸響起,正當它們唱的歡快時,忽然就靜了一下來。一道人影在院牆裡若貓一般閃過。片刻後,那小小地熱鬧繼續,而夜也依然靜幽。吹着涼涼的夜風。暗色,這是蓉昭儀就寢時的喜好,此刻棲梧殿內就是這淡淡地一點昏暗縈繞,配合着夜色顯得格外的寂寥。
秋葉和秋月已經回屋休息,蓉昭儀從來不用她們守夜。整個殿就在一片昏暗中寂靜。
殿內帳羅傾覆在牀上,佳人應當在牀幔中休憩,可是此刻蟬衣卻是穿着一身素雅地紗衣坐在鏡前對着那菱花鏡描繪着她的妝容。
夜闌時分,靜幽空靈,一片昏暗中蟬衣如此的動作十分的鬼魅。
忽然一聲貓叫響起。蟬衣一皺眉輕喝到:“這春盡的日子。竟還有貓不安省。可惜我習慣了一人,要不然豈不是還要喊個丫頭去攆貓。真是擾人。”
蟬衣的話音剛落,窗櫺一動,便是一個黑影滾了進來。
蟬衣丟下胭脂盒子,轉了頭:“好好地,你怎麼又過來了?”
“我們怎麼會輸的?”青柳一拉下臉上地蒙巾就毫不客氣的問到。
“有什麼不能輸的,我們是把消息傳出去了,可是鑰國王宮裡也有和我們一樣地人,大王知道了,臨時換舞,贏了也不稀奇。”蟬衣說着伸手掀了帳子,自己團身進去坐了:“進來說,我可不想窗影上晃着你的影子。青柳翻身也上了牀鋪,牀帳一拉上,蟬衣就對青柳說到:“你不必驚訝,更不必自責,這次輸了大王並沒說什麼。照我看他似乎並不看重這次的聚首是否拿下冠首,他到看重的是先前要我找的東西。”
“冶鐵的密錄?”青柳低聲問着。
“對,和鐵有關,這次兵力相比的時候,鑰王特地看了我一眼,我想他就是要我留神這個。”
“那你可知道這東西大王放在哪裡嗎?”
蟬衣搖搖頭:“眼下我不知道,也不能問。不瞞你說,瀾王現在一心要查出奸細,就連太后也是私下催着,現在大家一催起來,這事自然是落我肩頭上,我必須立刻找出一個替死鬼來,要不然我這個負責樂舞的人反而會嫌疑更大。”
青柳眼珠一轉:“你不會是想把阮慕珍給推出去吧?”
“你不必試探我的意思,就算我想推,也推不了!她不過是在外圍聽聽音罷了,舞場都沒進,而這次鑰國可跳出了影舞,顯然是有人將舞學了個仔細,我現在只慶幸當初還好大王沒全看了舞,要不然發現幾乎是完全一樣地話,我可真是死前都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我說,你不是隻看到了開頭嗎?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難道你連怎麼跳也都傳回去了?”蟬衣忍不住問了自己心底地疑問,因爲她相信就算是藍嬤嬤聽到是影舞的內容,也不會全然和自己排地一樣。
“我沒有,我又不懂這些,看了前面我都有點暈,後來是你告訴我是影舞,我就按你說的發了消息回去,可沒多說過一個字。”青柳趕緊辯解着。
“這麼說不是你?那是誰?是誰看到了整個的舞?”蟬衣也蒙了。
青柳閉着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只有搖頭。
“鑰王這次派了多少人來?”蟬衣皺着眉問到。青柳抿了下脣:“這個,我不方便說。”
“呸,有什麼不方便的,這會咱們自己連是誰遞回去的都不知道,我要早知道有人看的到,我幹嘛還冒風險讓你們去看?你有沒想過,萬一這次真找不到個替死鬼,只怕我都要完蛋。說,到底來了幾個?你不告訴我是誰,說來幾個總可以吧!”蟬衣瞪了一眼青柳。
青柳咬了咬脣說到:“潛伏進來的,除掉你我,還有兩個。”
“也就是說除掉阮慕珍還有一個?”
青柳點點頭。
“你最好去問問她,是不是她給泄漏出去的,以後這樣的事先打個招呼,免得咱們自己把自己人給套裡面……”
“不用問的,肯定不是她。”
“你怎麼就那麼肯定。”
“大王給她下了令,叫她做一個死棋,不到生死關頭,不遇到天大的事,她不得暴露!”青柳肯定地對蟬衣說到:“所以這次的泄漏之事,和她絕對無關!”
蟬衣一聽青柳這麼說,無奈的撇了嘴:“那你有沒告訴她我的存在?”
“沒有,自從進來我們都沒和她聯繫過,哪有機會告訴她?再說了,你如今這等高位,這樣的秘密我也不會傳出去。”
“如果是這樣,那只有麻煩你傳消息回去,請大王告訴這位神秘的人不要把我們給套進去,再有,你給我想想辦法,我這裡必須要找個替死鬼才行。”蟬衣有些不高興的翻着白眼。
青柳點點頭:“好,我傳,可是這替死鬼倒哪找啊?難道你就物色不到人?”
“物色?”蟬衣撇了嘴:“我倒是有個人選,可是那要你們幫忙。”
“你吩咐就是。”
“好,你回去想辦法給阮慕珍說說,我這幾日裡要下手對付夜昭容,你讓她主動來找我,站我這邊,我好安排些事讓她去做,我打算設下圈套讓那姓冉的鑽進去,要是能找機會把這次泄漏的事推到她頭上,那可就最好不過了!”
“你是說,聯手把這事弄到她頭上去?這行嗎?”青柳有些吃不準,畢竟夜昭容算是榮寵倍至的人。
“怎麼不行,事在人爲!何況我也必須除掉她,只有我爬上去了,終日與瀾王一起了,才能知道要找的那個什麼密錄在哪裡啊!”
“行,我知道了。還有什麼事嗎?”青柳問着。
“沒了,你去吧,明日裡你最後繡下花什麼的,等我去了看見,也好打着幌子叫你空了到我這裡來繡東西。”蟬衣說完伸手掀了帳簾。
青柳點點頭,應了要出去,忽然又轉身看着蟬衣問到:“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裡打扮起來這是個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演戲嘍!”蟬衣說着一笑:“快走吧。”
青柳點了頭,下了牀鋪,略一觀察後翻身出了殿。
蟬衣呼了一口氣,回到了鏡前,在將自己妝容畫好後,她走向了盆邊,以指沾了些水,滴在眼角,而後站立,那些水滴便一滴滴滑落在她的臉上留下一路路的痕跡。
當一切弄好後,蟬衣笑了,她將殿門拉開,而後又夾抱了桌上那張才修好角的琴在腋下,飄然的出了殿。
-我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