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林安然……林安然……林安然竟然是……
白芍藥好半響纔回過神來，忽然的發現，讓她險些窒息。她忽然想起明千曉的話，順勢丟下帕子，也不管林安然的傷勢，就朝外衝了去。
年冥安想要喚住她，也想去追她，可看看奄奄一息的林安然，最終還是離開。
當他有些粗魯的爲林安然清洗完傷口，在塗抹傷藥包紮的時候，喃喃低語，“爲什麼……還是不忍心呢？明明……就差一點點了。”
當白芍藥一身狼狽、氣喘吁吁的來到陽明後山時，夕陽剛剛落幕。站在夕陽餘暉中的女子，是白芍藥見過的最美麗的惡魔。
她轉身，看着白芍藥，溫柔一笑，“你來了，尊敬的皇后陛下……不，是公主殿下。”
“明——千——曉！！！”白芍藥近乎咬牙切齒的吼道。
“有什麼吩咐嗎，公主殿下。”
“林安然……到底是誰？！”
明千曉眨眨眼，做出一副疑惑模樣，驚訝道：“哎呀，我以爲你知道的。難道，你沒有幫他清洗傷口嗎？哎哎呀，真是冷酷啊，明明是爲了你才受那麼重的傷的。可是你呢？哎，最是無情女兒心啊！”
“明千曉！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明知道明千曉在用激將法，白芍藥仍然中招。在知道那樣具有衝擊性的事情後，她怎麼可能淡定得了。
林安然……林安然……
林安然是凌傲天。
那種感覺，沒有錯。原來，她之所以對林安然會心痛，會心動，全因爲林安然是凌傲天。
“我對他做了什麼？呵呵……其實也沒做什麼，我只是用了某種方法，讓原本就失去記憶的他有了一段虛假的記憶，然後用着虛假的身份，過着虛假的日子。”明千曉聳聳肩，做出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
白芍藥臉色一白。
林安然，不，是凌傲天一開始就失去了記憶？難怪……難怪。如他那樣的人，如果活着，如果記得那一切，怎麼可能不去復仇呢？而林安然這個身份，想必是明千曉和林振天一起合作，製造出來的吧。不然，單憑明千曉一個人，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
“你知道麼，我當初在一條街上偶然遇見他。那時候，我真的不敢相信，那個臭烘烘、渾身上下找不到一點乾淨的地方的乞丐，竟然是曾經的凌天皇帝。你知道我看到那一幕的時候，我多麼的想笑麼？”明千曉道：“這一切，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不論是凌傲天也好，還是成昆也罷，他們現在落得這樣一個結局，和你白芍藥脫得了關係麼？”
“……那與你，有何干系？”
明千曉一怔，用一種很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白芍藥，那無辜又迷茫的眼，彷彿在說：你怎麼能如此厚臉皮的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片刻後，明千曉幽幽的笑了，“是啊，與我沒什麼關係。只是，白芍藥，你早晚有一
天會遭到報應的。我啊……我不會殺你的，雖然我殺你真的易如反掌。但是，我要你活着，活着承受這一切報應！我要你活着比死了還痛苦！！！”
白芍藥默然。
報應嗎？
這玩意兒她早就遇見了，而且，目前還在與之並肩而行。她還會怕再來一次報應嗎？
“告訴我，你如何控制的他。”
“你想知道？好啊，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好，我求你。”
白芍藥的乾脆，讓明千曉愣了一下。他眨眨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好一會兒後，她瞪大眼，怒視着白芍藥，“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嗎？真不愧是曾經的皇后陛下，現在的公主殿下！你還真是高高在上啊，就算落得如此境地，還是高貴高傲得讓人恨不得將你踩到泥坑裡去。”
“你想如何？”
“跪下來，恭恭敬敬的求我。”
明千曉知道，白芍藥不會拒絕。即便她的話是假的，她也沒有拒絕的餘地。因爲，她拒絕不起。可是，她還是沒想到，即便如此羞辱於她，白芍藥還是那麼幹脆直接。她直挺挺的跪在自己面前，按照自己的要求說着恭敬話語。可是，那淡然的眼神，淡定的表情，彷彿跪着求人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不甘憤怒變成一種無力，明千曉對這樣的白芍藥一點興趣都沒有。這樣的她，越是羞辱折磨，越是能清晰明瞭的感受到自己是多麼的噁心。
於是，她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瓶子，丟給白芍藥，“服下五日後就會恢復記憶。”稍頓，“不過白芍藥，你得想清楚，如果凌傲天恢復了記憶，你們之間連最後的安寧都沒有了。”
“……多謝提醒。”白芍藥沉默後道。
她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她和凌傲天之間的事情，沒有完結。她欠凌傲天一條命，而凌傲天這幾年所遭遇的一切，也想必不會因爲記憶的甦醒而遺忘吧？而凌傲天與父親有着的仇恨，不是她能夠化解得了的。
這一切，她都知道。可是，那又如何？她難道就因此不讓凌傲天回覆記憶嗎？即便她不，難道他就沒有自行恢復記憶的哪一天了麼？
她拿着解藥回到那座木樓時，迎她的，是年冥安。
年冥安深深的看着白芍藥，良久後，道：“找到了？”
白芍藥點點頭。
“決定了？”
她繼續點頭。
“你不後悔？”
白芍藥默然，半響後，她擡頭，咧嘴，笑容苦澀無比。“不然，我該怎麼辦？”
“……就這麼瞞着，不是很好嗎？”年冥安靠近幾步，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頭髮。
白芍藥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但隨即將這種可笑的懷疑拋之腦後。年冥安怎麼可能做那些對不起她的事情呢？他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心，有目共睹。如果自己因爲一些莫須有的感覺而懷疑她……那自己不是和曾經的凌傲天沒
什麼區別了嗎？
“不，我說過，我不想自欺欺人的過一輩子。而且，他不恢復記憶，就代表着我們可能會一直在一起。那樣的日子，我不敢想象。”
年冥安沉默，深深的嘆息。說得也是，那樣的日子，不比地獄好過。還不如讓凌傲天回覆記憶，說不定日子還比那好過一些。
只是，這命運啊……爲什麼就不能對她寬容一點？不能對他……大方一點呢？
……
這個世界有誰比他更瞭解凌傲天的呢？答案是，沒有就算是白芍藥，也只是瞭解之前的他，而非之後的。
在他傷勢全好之後，白芍藥就喂他服下了可以恢復記憶的解藥。這一切，還是林安然的凌傲天並不清楚。所以，那些日子，纔會那般的美好。美好得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可如果是做夢，爲什麼美好的夢境，延續的卻是如此殘酷得可笑的現實？
就如同明千曉當初所說的，恢復記憶的凌傲天，仇恨也隨着記憶甦醒。他們之間沒能解決的事情，依然橫亙在彼此之間。如同深淵，如論如何都跨越不過。
也如白芍藥所猜想的那般，恢復記憶後，凌傲天並沒有忘記失去記憶的那段日子。故而，那段日子所受到的苦難、折磨、屈辱……全部都轉換爲仇恨，對明威皇帝的仇恨。
或許，也是對白芍藥的仇恨吧？只是，他沒有表現出來，白芍藥也假裝自己沒有看到。
白芍藥曾經幻想，凌傲天會因爲她而放下仇恨。雖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可不是都說，女兒的情懷總是詩嗎？她雖然已經不是少女，但心裡依然有着那份夢境，希望喜愛的人能夠爲她放棄全世界。
可是，她慘敗。
於是，她在對上凌傲天充滿仇恨的眸子時，自嘲的笑了。
現在的凌傲天如果真的想要殺一個人，他是絕對不會將什麼情面的。或者說，他從來沒有講過情面。只不過，曾經是用權利殺人，現在是用劍。曾經是爲了自我天下，現在爲了復仇。
現在的他，殺就是殺，沒有任何餘地可談。不論是什麼感情顧忌，在他那裡是行不通的。現在的凌傲天就是這樣的人。可是白芍藥和年冥安不知道。然而，縱使他們不知道，但他們此刻還是認定凌傲天真的想要殺他，
只因爲，那一雙眼，滿是殺意。
但是這樣的話，他們之前的所作所爲，又是爲了什麼？那可笑的苦肉計，這是凌傲天以前最不屑的計策。現在，不論是白芍藥他們，還是凌傲天……他們都對彼此用了這個計策，這個在這種情況下不論怎麼都顯得很是荒唐、可笑、悲傷甚至是絕望的計謀。
朱顏斑駁歲月過，心海無邊計謀算。
他們明知道，這一切是有人在暗地裡動了手腳，想要對付白芍藥和年冥安。被仇恨侵蝕的凌傲天哪怕是察覺到了什麼，也斷然不會以此爲藉口而放棄報仇。換言之，哪怕明知道他是被人利用，他還是會繼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