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冷了下來,秦如眉卻覺得景色更是討人喜歡,不時就出門去到處走走。
本想着這天氣該不會有人願意出門,偏偏卻在路上遇見了黃衣薇。
隔着大老遠,黃衣薇就放聲笑着迎了上來:“哎喲餵我還當是誰呢,這不是我們秦美人嗎?”說着又圍着秦如眉轉了兩圈:“我可記得你是最懂禮的,現在呢?你該做點什麼?”
秦如眉笑了笑,規規矩矩俯下身:“給黃貴人請安,黃貴人萬福。”
黃衣薇笑得更是張揚:“還真是懂規矩,這纔像話。”說着又指着自己頭上的珠翠:“看見了沒有?貴人服制。你明不明白這什麼意思?”又對着秦如眉“嘖嘖”兩聲:“我還沒準你起來,你可給我蹲好了。”
黃衣薇來回踱着步,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算你會獻媚,能學得來那舞妓供人取樂,到底也還是個舞妓,上不得檯面。皇上當日是一時新鮮,可歸根到底,你還是個不中用的,沒有人會想起來你這麼個小人物。”
一旁的宮女小聲提醒道:“小主,您若心裡有氣,不妨換個地方,這裡人來人往的,叫人看見了,說小主您爲難秦小主,傳出去不也是不好。”
黃衣薇回頭瞪了她一眼:“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說話了?”說着又笑吟吟地看着秦如眉:“你也聽着丫頭說了,我今日呢,就是擺明了要爲難你,你敢有什麼意見?你能有什麼意見?你去找誰告狀去?”頓了頓又伸手指着秦如眉:“你呢可記住了你的身份,你就是個下賤坯子,哪怕進了宮來,撞了大運叫皇上擡舉了你,到底也成不了什麼大器。看見我這個宮女了嗎?就憑你,你也只配和她一個身份!”
秦如眉的腿已經開始發酸,蹲得有些不穩,卻還保持着聲音平靜:“黃貴人這話可有一處說得不對了。誰說沒有人會想起來我呢?黃貴人可不就是心心念念想着我嗎?”
黃衣薇被陡然一噎,更是氣急:“你倒還真是下賤慣了,竟是不要臉到這種地步?那好啊,你給我蹲穩了,不許晃!我就是記住了,怎樣?當日你在儲秀宮要求我向你一個麻雀行禮,可不知有多少人見着了。今天我就是要你全都還回來!你給我在這蹲着,我就是要路過的人都看看,你這般不知好歹狂妄自大,現在又怎樣了!”
不遠處的昭妃和耿長君正看着這邊的動靜,耿長君輕聲道:“這黃衣薇,可還真是個氣性大的,那點事居然記了這麼久,還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昭妃身邊的挽月小聲詢問:“娘娘,這事到底也不好看,要不要去……”
話沒說完就被昭妃打斷:“這年輕人之間哪裡有什麼深仇大恨?她們這玩兒得熱鬧,本宮也不便去多管閒事兒。放心吧,頂多過上幾天也就好了。別多嘴,到時候再叫她們記了仇,嫌本宮管着她們了。”
耿長君遠遠看了看那邊的動靜,一言不發跟着昭妃換了個方向,回了宮。
等到白蘭聽到消息趕了過來,已經過了好一陣子。
白蘭看着秦如眉依舊蹲着的身子,聲音裡透着股冷冽:“這就是黃妹妹學的規矩?”
黃衣薇“哼”了一聲:“我還當是誰呢,白姐姐?怎麼仗着身份,也沒留得住皇上?姐姐要是爭氣,是不是也沒有今天了?沒錯啊,這就是規矩,我的規矩,怎樣?”
白蘭看着她低下頭看了看地面,再擡起頭時又是一臉的和煦笑容:“不怎樣,只是長個見識罷了。可是奉勸黃妹妹一句,你即便想撒氣,是不是也換個地方比較好?這冷風吹着,把秦妹妹吹出了風寒可怎麼好?到時候怕是妹妹你擔待不起。”
黃衣薇聽了這話便笑出了聲:“她自己作死,穿得這麼少就跑出來,難不成是想碰我的瓷?到時候好哭天抹淚地區裝病扮着柔弱搏同情?那這打算可真是離譜了點吧,我擔待?我擔待什麼?那麼不起眼個身份,誰管她?”
白蘭仍是維持着微笑:“誰管她呢?現在我不就是在管嗎?姐姐可真要勸你一句,太后娘娘可是對後宮風紀看重得很,你說她要是不小心聽到了這件事,生氣起來,可怎麼辦?”
黃衣薇仍是不屑一顧:“這麼點小事,誰那麼多事,還到處嚼舌根?我倒要看看誰……”話到一半卻忽然止住,惡狠狠地瞪着白蘭:“你少拿太后來壓我!當你自己是什麼?你也犯得上這麼護着這麼個下賤玩意?”
白蘭語氣平和:“自然是當我自己是太后侄女了,不然呢?況且下賤不下賤,妹妹說了還真的不算。皇上看中了,準了進宮的,那都是高人一等的,這宮裡,可沒有下賤人。妹妹是以爲這不是宮裡呢,還是以爲皇上不小心放錯了人呢?若是妹妹覺得小事太后懶得管,姐姐也樂意幫你試上一試。”
黃衣薇沉默半晌,最後只咬牙切齒地擠出了一句:“你也就這麼點本事,你且給我等着。”說罷便一甩袖子氣沖沖地走了。
白蘭忙回身扶起秦如眉:“她今日這也太過分了,我一定要替你去好好說說這事。”
秦如眉伸手攔住了她:“不必了,她出了氣,想必就會好很多。這事就放她過去吧,她不會做什麼壞事的。”
白蘭頗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你這才真是脾氣好的。算了算了,聽你的,你快些回去休息吧,哪裡不對便趕緊上了藥,去叫太醫。”
黃衣薇回宮卻沒有直接歇下,拿了些禮物就趕去了鳳鳴宮,求見耿長君。
耿長君正看着書,聞言皺眉道:“她倒是有精力,白天還剛鬧了一顫,現在又跑來找我做什麼?”沉吟片刻卻還是迎了她進來。
黃衣薇剛一進門就堆了滿臉的笑:“久聞姐姐盛寵,奈何一直身在儲秀宮沒有機會,今日才得了機會來見見姐姐,姐姐不嫌棄吧?”
耿長君卻不說什麼,起身就向黃衣薇行了個大禮。
黃衣薇忙擡手扶起她:“姐姐你這是做什麼?都是自家姐妹,怎麼這麼客氣?”
耿長君笑得意味深長:“我也只是區區美人。”
黃衣薇一時面上顯出些尷尬:“姐姐這可是說笑了。姐姐出身顯赫,怎麼能與那破落戶的東西相提並論?可別這麼說了,平白折了自己的身份。”
耿長君只笑了笑:“妹妹說得有理。”
黃衣薇又欣喜起來:“本來姐姐與我便是一路人,這一同入宮侍奉皇上,我私心想着該更親近些纔好,姐姐你說是不是?”
耿長君點點頭含笑道:“也是這麼個道理。妹妹往後有空的時候,也可以多走動走動。”
又是一番交談,過了許久黃衣薇才離開。
耿長君的丫鬟荷衣輕聲道:“這黃小主倒是個會看風向的,當時對秦小主如何?現在對小主又這麼殷勤,當宮裡人人都瞎嗎?怨不得小主方纔一直對她淡淡的。”
耿長君看着黃衣薇送來的禮物,靜靜說道:“我無意關心她二人的事,只是她……這樣行事,哪裡就是一路人了?她也就只會看個風向,其他的……罷了,不必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