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生悄悄地越過“禁止進入”的牌子，爬上最後一段樓梯，走向頂樓。
“該死！這個門是鎖起來的！”說話的是千葉亮。
“真是失策，現在怎麼辦？”彷徨的聲音是潤一的。
“又不能砸壞，我們也沒工具撬鎖。”
“看來只能等她來了換地方了。”
“嗯，看來也就只有這樣了……”
才說着，一個女生也翻過“禁止進入”的牌子，向這邊走了過來。
“小杏！這邊……”潤一看到杏奈立刻壓低聲音叫她並且向她招手，“這個門鎖上了，我們打不開……”
杏奈看了一眼潤一，眼光卻停在亮的身上：“你怎麼也來了？我沒以爲會看到你！”
亮撇撇嘴：“看到久別重逢的鄰居兼學弟，杏奈姐你居然這麼冷淡？”
杏奈沒興趣跟亮擡槓：“小亮，你先回去，我想跟潤一單獨談談。”
亮搖搖頭：“不好意思，我還不能走，一會兒我得和潤一一起回去。不過，你放心吧，我沒有要介入你們談話的意思。何況，我覺得，你們如果想單獨談談，最好有個人來幫你們把風，不是麼？”
杏奈稍稍沉默了下，然後點點頭：“好吧，雖然其實沒那個必要……”
潤一輕輕拉了拉杏奈的制服：“那個……這邊門打不開，我們換個地方吧？”
“不用。”杏奈擡眼看潤一的時候，臉上流露出難得一見的寵溺的神色，接着她從制服的兜裡摸出一串鑰匙來，“我有備用鑰匙。”
亮忍不住插嘴：“不愧是杏奈姐，果然這一年在這裡你不是白混的。”
此時的杏奈臉上的表情堅定而自信，閃耀着與她平凡外表一點也不相稱的光芒：“如果我用一年的時間還做不到能在這所學校裡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那我還有什麼資格留在潤一身邊呢？你說是吧？”
潤一露出了一臉難以忍受的落寞：“小杏……”
杏奈擡起右手輕揉了一下潤一柔軟的頭髮：“我又不是在責怪你，這又不是你的錯。”
杏奈將通向頂樓的門打開之後，就將鑰匙交給了亮：“你用這個把門從外面鎖上吧，老師是不大會上來的，學生也已經走得差不多了，警衛大概6點纔會來巡查，在那之前，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了。一會兒我們談完了，我會發短信聯絡你的，你再上來把門打開。”
亮做了個OK的手勢。
杏奈就拉了潤一一起上了頂樓，之後再將身後的門給關上。
***
頂樓上四周環繞着安全網，杏奈拉着潤一向前走了幾步，不過仍然離安全網有着很大一塊距離。
杏奈嘆了一口氣：“唉，潤一，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纔好呢？”
潤一一臉不解地看着杏奈。
“你來上這所學校之前答應過我，要儘量隱瞞我們之間的關係吧？”
“我……”潤一有點垂頭喪氣，“你的意思是說，我在學校也不能理你麼？”
杏奈的視線從潤一身上轉開，看向遠方的天空：“現在已經無所謂了……你在開學式的時候一直看我這邊吧？我們班的女生已
經知道我和你的關係了，我想不久之後，大概全校的有心人都會知道我們的關係了……”
“對不起……”
看着潤一一臉不知所措，杏奈到底還是心軟了：“算了，我也不是要責怪你。不過，現在開始要稍稍改變下策略了……”
“小杏，我……”
“沒辦法，你就是這麼容易引人注目的人啊……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也就會變得引人注意了吧？”
忽然，一陣溫暖的春風送來了若隱若現的櫻花的香氣，杏奈順手將長髮散開，任它隨風飄蕩。
「這風中飄散的是自由的香氣吧？所以纔會這樣甜蜜誘人……」這難得的寧靜，讓杏奈心馳神蕩，也泄露了她還來不及隱藏起來的情緒，「只要一會兒，再一會兒就夠了，我覺得我好像可以飛了，那裡都可以去。不過，薰，要怎麼做才能到你身邊去呢？」
潤一看到杏奈的眼圈泛紅：“小杏，你還好麼？”
“別叫我小杏，叫姐姐！”杏奈雖然想說得很堅定，然而她卻掩不住聲音中的顫抖。
“不，我再也不叫你姐姐了！”潤一非常堅定地搖頭，他什麼都可以答應杏奈，只有這件事他異常地堅持。
“哎，這個也這樣，那個也這樣……”說這話的同時，兩行淚珠沿着杏奈的臉頰滑下。
潤一將杏奈的眼鏡摘了下來，輕輕地抹去她的淚珠，然後將她擁入懷中：“小杏，你難道就不能依賴我麼？”
“決定權不在我手上吧？你不要忘記我是爲什麼成爲你‘姐姐’的！”
“那種事，我纔不管！如果需要力量才能改變那個，那我會努力得到力量的！”
“不要！潤一就是潤一，我不想你變成我這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髒……”
“如果小杏變髒了，那我也跟你一起變髒！”
“可是，潤一啊……”杏奈想推開潤一，卻沒成功，“就算你跟我一起變髒了，我也無時無刻不想從那個家裡逃出來……或許，我只是想從你身邊逃開……”
“小杏……小杏！小杏！”潤一將杏奈摟得更緊了，他覺得自己快哭了，聲音顫抖着，“在這種時候，你還真是殘忍！”
杏奈在潤一懷裡感受着他的顫抖，不知道是自責還是什麼，她覺得，總有些複雜的東西哽在她的喉嚨，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兩個人就這樣稍稍沉默了一會兒。
直到杏奈突然再開口說：“潤一，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現在才發現啊，真遲鈍！”
“不是現在才發現，是突然間發現，我已經一年沒有好好看過你了。”
“只有一年麼？至少兩年半了吧？從那時候開始，你就不曾再仔細看過我！”
“是嗎？看來，我還真是很失職呢……今天，我們班的女生一直圍着我問你的事。我才發現，我對你的記憶似乎還停留在一年前。你現在有多高了？1米72、73？”
“我已經1米76了！”
“居然高出我這麼多了，也變得這麼迷人了。”
“可你還是一樣又瘦又小！”
“怎麼？嫌棄我嗎？”
“不會，永遠也不會！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這麼瘦小，好像隨時會消失一樣……”潤一終於放開了杏奈，他用雙手握住杏奈的肩膀，讓杏奈可以直視自己，“小杏，我既然
已經千辛萬苦地來到你的身邊了，你就別再拒我於千里之外了，行麼？”
杏奈非常無奈地嘆了口氣：“潤一啊，其實，從現在開始，我恐怕想不依賴你也不行了呢……”
“小杏……”
杏奈用雙手捂住潤一的嘴，自責地搖搖頭：“別說，你什麼都別說，聽我說！其實……我已經差不多到極限了。在你面前，雖然我總是一副很自大、很了不起、什麼都做得到的樣子，但是，其實，一個人的力量真的很有限。我必須得承認，我是需要同伴的……可是，我很清楚，我現在做的事情有多麼危險。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至少潤一不要參與……我希望，潤一不要來這個學校，不要接觸我的世界……雖然潤一你也許不想做我的弟弟，可對我來說，你仍然是我可愛的、重要的弟弟……”
潤一拉下杏奈的右手，握在自己手裡，用非常堅定的聲音說：“我不是小杏的弟弟！”
“潤一……”
“我不是小杏的弟弟，我也不要做小杏的弟弟！但，我要做小杏的同伴！”
杏奈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只有豆大的淚珠源源不斷地滾落了下來。這份溫暖，她多次抗拒過，多次拒絕過，然而潤一卻仍執拗地將這份溫暖擺在了她的面前：「不要再誘惑我了，我就要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你了……」
“小杏如果髒了，那就把我也弄髒！小杏如果墮落了，那我就跟着小杏一起墮落！我要呆在小杏身邊，所以讓我參與吧！”
杏奈撲進了潤一的懷裡：“嗯，潤一……來幫我吧……”
「即使我必須跳進深淵去，我也一定會將你救上來的，潤一……」杏奈在心裡反覆這樣對自己說着。
“嗯……”潤一感受着從杏奈身上傳來的溫暖，露出了十分欣慰的笑容，“那麼，我能爲你做什麼呢？該從哪裡開始呢？”
「這是哪裡來的可愛的小狗啊？」杏奈從潤一懷裡擡起頭來，破涕爲笑，「只要主人給了一點兒關懷，就馬上拼命地搖尾巴，真可愛……」
“從哪裡開始嗎？雖然我還沒完成我的計劃，不過有些事情倒是的確應該着手去做了。首先嘛，我們準備參加社團活動吧。”
“社團？籃球社？”
“不，是個廢掉的社團，我要將這個社團重新組織起來。”
“是什麼社？”
“新聞社。”
“新聞社麼，好像很有意思……那小杏要來當部長麼？”
“不，部長我已經另有人選了，還有幾個人必須得想辦法拉來當部員。不過，如果潤一你來當副部長，那麼一年級應該會招攬到不少新社員吧？
“如果這是小杏的希望，那就這麼辦吧！”
一陣強烈的春風捲得杏奈的頭髮狂烈地搖曳着，杏奈只是用右手隨便地攏了下頭髮，用左手拉着潤一的右手，緊緊地握着，迎着風的方向向前走了幾步：“看，這個地方很像個巨大的舞臺吧？”
潤一順着杏奈的步伐也向前走了幾步，從這裡剛好能隔着安全網看清整個校園的面貌，他也緊緊地回握着杏奈的手：“嗯。”
“我現在會親自用我的雙手拉起這個舞臺的大幕，至於到底會上演什麼樣的戲碼，我也不知道……就算是這樣，你也還是要陪我一起麼？”
“嗯，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