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碧桃已經睡去了,雲清卻怎麼也睡不着。
輕輕地撫摸着那支精緻的玉笛,她不由想起日間再次見到風的情形,想他,比往常更甚。
風,你還好嗎?
謝謝你讓我還能再見你一面,雖說匆促,卻已經讓我滿足。只是,風,無論你今後是否還會記得我,請你一定要幸福。
祝福你會遇上比我更好的女子,到那時,你的笑容一定比曾經更燦爛。
低嘆一聲,她翻身下牀,輕披上雪裘,獨自帶着玉笛走出內殿。
清冷的空氣撲面而來,剛從溫暖的室內步出,雲清還是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伸手攏了攏雪裘,擡頭看天。
今夜的月色已經很淡,但是星星很多,好像一羣頑皮的孩子,一眨一眨地看着雲清。
信步來到梅園,稀疏星光下,她雪白的雪裘與這滿園梅花幾乎溶爲一體。
靜靜地嗅着滿園花香,她心情微觸,不由執起玉笛,輕輕地吹了起來。
一時,美妙悅耳的笛聲悠揚婉轉,輕柔而舒緩,在寂靜的夜非但沒有顯得突兀,相反讓人如置身清幽空谷一般,恍如走進一個神奇的世界。
碧桃睡夢中翻了個身,在好聽的笛聲下嘴角輕揚,漸漸走進一個美麗而朦朧的夢境。
雲清輕吹着笛,任回憶帶着自己回到與風曾經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面上揚着甜蜜的笑。
風,那個白衣翩躚的少年如今越發俊逸如仙,可是她,如今卻只能看着他的眼睛,喚他一個陌生的名字。
她還記得他的每一個眼神,記得他掌心的溫度,記得他快樂的笑聲,記得他臨走前,輕輕印在自己額際的那個溫熱而悸動的輕吻……
風,若你我無緣,可那盞經由我親手放逐的花燈卻偏偏飄到了你的手中,讓你再度找到了我;若說有緣,我們卻終是錯手而過,再也無法攜手相伴一生。
風,如果有來生,我希望我們永遠不要等,永遠不再錯過彼此……
笛聲漸漸變得黯然,夢中人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淚,而遠處同樣未曾入眠的軒轅澤,卻心房一顫,被這如此傷感的笛聲觸動,俊眸在黑暗再也無法合上。
他想起白日遇上雲清的情景,想起她對自己一臉的冷淡與漠然,想起她那明明是對卻讓自己心情無比惡劣的話語……
他還想起,當自己衝動之下吻上她的剎那,他看到她的眼中充滿了震驚與悸顫。
那一刻,他甚至忘了自己在做什麼,只想深深地吻着她,吮着她的香甜,讓她的眼裡只有自己。
可是她卻出乎意料地推開了自己,甚至還咬傷了自己……
手指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脣,他暗歎一聲,眨了眨眼。
他發現,那一刻,自己竟然是失落多過憤怒,讓他自己一時都無法理清,那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這樣,明明很厭惡她,卻意外地主動去吻她。
他想,他當時一定是被她氣瘋了,纔會做出如此失常的舉動。
對不起,婉兒!
轉頭看着睡在自己身側的婉兒,他在心裡默默道歉。
她是那樣的溫婉賢惠,自己沒有給她曾經答應過她的後位,可她卻不介意,一心只願陪在自己身邊就夠。
而自己卻因爲那個心計深沉的女人第一次欺騙了她,真是很對不起她。
想到此,他不由憐愛地親了親何若婉的額角,俊眸泛着柔光。
他很自責,當晚上婉兒意外地盯着自己脣角看時,他卻只有神情閃爍地面對着溫柔而單純的婉兒。
所幸婉兒相信了自己臨時找的託詞,眼裡非但沒有任何的懷疑,相反還無比小心地爲自己心疼。
若讓她知道自己不但沒有完成對她的承諾,竟然還吻了除她以外的其他女人,便是她善良大度,可也會很傷心難過吧?
不行,那個女人城俯極深,又不顧廉恥四處勾引男人,他怎麼可以因爲她而讓婉兒傷心。
所以他今日的決定是對的,雖然暫時無法廢去她的後位,但是將她禁足於金鳳宮中,卻也等同於將她打入冷宮。
他決定不會再見她,只好好陪着婉兒,等到時機成熟便廢了她,好讓婉兒真正成爲自己的皇后!
思及此,他心情稍安,不再管遠處的笛聲,安心地準備睡覺。
可是,笛聲卻在此時突然停下,而一聲與方纔笛音相似的曲調卻由另一個方向傳來。
只是這次的樂器似乎換成了簫,與方纔的笛音有着略微不同的音質,吹奏的力度也不一樣,但依舊清脆悅耳。
只是,簫聲中卻缺少了方纔笛音的那份朦朧美感,帶上一層人情冷暖,在寂靜的夜,顯得格外愁悵。
俊眉一擰,軒轅澤辯出了簫聲來自寧心宮的方向。
方纔的安心立時被這簫聲打亂,他靜聽了一陣,只覺全身難受,再也忍不住輕輕地下牀,套上衣物穿好鞋襪便身影一閃,消失在暖香閣內。
而他走後,黑暗中何若婉卻睜開了眼睛,一直緊捏的手心此時得以鬆開,改爲狠狠地抓上身上蓋着的錦被,用力地撕扯着。
雲清!
她在心底恨恨地念着這個名,臉上的猙獰,如果有人看到,定會嚇去三分魂魄。
她沒有想到,她真的有本事勾引到了皇上,並且還讓皇上吻了她!
該死!她不僅奪去了自己的後位,如今她還想跟自己爭寵。
哼,她絕不會讓她輕易得懲的,皇上說過此生只愛自己一人,便是立了旁人爲後,也是根本不會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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