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乾坤,幽幽日月,悠遠百年的寶剎儼如一隻俯瞰塵世的蒼鷹,又如一位心懷悲憫的慈者。以一種傲然獨立的姿態,屹立在山巔之間。
沿着金紅色聖光兩側逐開的碧綠山林泛涌出的潮海,鮮翠欲滴中滴出濃郁的綠色。
香火瀰漫的嫋嫋輕煙,從紅牆金瓦的古剎內溢出,籠罩着山間涌涌碧濤,最後浮躍搖晃着匯上蒼穹之頂。勾勒出普陀寺百年古剎的莊嚴肅穆,與耳熟能詳。
普陀寺,立在碧華山之腰。而碧華山,相傳是東闕上神碧華夫人靜修得道昇仙之所,匯聚天地靈氣,汲取日月精華,可謂是人傑地靈。位於其山腰上的普陀寺,更是名不盛傳,經歷幾朝戰火,浮生未歇。
渡過亂世的悽風苦雨,也見證過盛世的煙雨繁華。
不管是哪朝哪代,普陀寺都被奉皇家寺院。
縱觀歷朝,還曾有數位帝皇在此了卻塵緣,皈依佛門。每逢誕辰壽日,節氣盛典,更有皇親貴胄、達官貴人來此祈福參拜。
有此淵源,使得普陀寺越發的雄偉壯觀。
穿過庭院,邁上九重石階,就到了金碧輝煌的大雄寶殿。殿高十多米,四個飛檐掛有銅鈴,微風拂過,鈴聲叮鈴悅耳。走入大殿正門,一尊五米高的如來佛正含笑坐在蓮花臺上,佛身皆是用赤金貼塑,呈銅色。
大佛兩旁有弟子、菩薩、力士、天王、羅漢等,個個慈眉善目,容貌安詳。
因是皇家祈福,普陀寺早下令這幾日不接待外客。偌大的寺院,就只有當朝皇太后帶來的宮中女眷一行。儘管往日在宮裡奢靡浮誇、妖嬈作態,此時到聖嚴的佛家聖地,衆人也皆是收斂宮中做派。
端出虔誠,屈膝跟在太后身後,朝着大佛行佛道之禮。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太后向來喜歡禮佛,對佛教僧尼更是禮遇。加上多年來對普陀寺多有照拂,清塵大師與太后早成了禪友。
拋卻世俗的尊卑禮儀,我佛面前,人人平等。
似是仍是在意剛在山道上發生的事宜,沐浴佛禮過後,太后在女官的攙扶下緩緩起身,踱步走到清塵大師跟前。緩緩低頭,先問一禮,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最近以來宮中多生事端,故此哀家帶着宮中女眷前來,求佛祖垂憐眷顧,賜福於我朝。還請大師開啓法眼,看看哀家這些兒媳們往後的命數運理。”
“太后善心,老衲定當爲太后解憂!”既是當朝太后,又是禪友,清塵大師焉有拒絕之理。當場就應承下來,帶着太后及宮中一衆女眷,朝着偏殿而去。
照着封號的尊卑,宮中女眷一個接着一個,徐徐走到清塵大師跟前,請安問禮。
最先的當爲位及尊貴的皇后。
“大師有禮!”雙手合成十,皇后虔誠的走到清塵大師跟前。
慈眉善目淺淺一笑,清塵大師命皇后伸出左手,探過手相之後,又窺皇后面相。方答,
“娘娘九尊命格,自打出生之日起就享盡尊榮。一朝封后,更是母儀天下,逞盡富貴榮華。唯怕物極必反,盛極必衰。所謂善因結善果,善意結善緣,凡事不可太盡纔是存世之道。”
字字珠璣,將皇后出生一世一一點透。謙遜平和的低下頭,皇后不見應該責怪清塵大師犀利直言的惱怒,反而叩行答謝之禮,
“多謝大師點悟,本宮一定銘記於心。”
“嗯。”清塵大師滿意的點了點頭。
緊接着皇后又是宮中貴妃,妃等等,清塵大師不無一一細看,精心點悟。直到到了淑妃,緩慢從隊伍中踱步走出,淑妃生怕再惹太后不快,盈盈下禮,拜見清塵大師,
“大師有禮。”
照着先前的規矩,清塵大師先探手相,二窺面相。但在看過淑妃的面向之後,清塵大師面露出難色,搖了搖頭,
“娘娘,執怨傷人更傷已。常言道,害人終害己,娘娘需得早日明白此道理纔是。娘娘本是極貴的命格,無奈橫來殺戮戾氣,壓制下貴氣。若不趁早收心回頭,只怕後果堪虞。”
當着宮中衆妃嬪的面,清塵大師毫無保留,也絲毫不委婉的說出所看之相。駭的淑妃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惱也不是,怒更不是。只得揚着怏怏的笑,答,
“多謝大師提點!”而後,極快的抽回伸在大師跟前的手,走回自己的位置。臉上露出的暴戾不滿,無一不被站在一旁的太后收入眼底。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總算輪到於緋詩。醒了醒差點因沉悶而睡去的神志,於緋詩小步走到大師跟前。左手伸出,甚至還來不及窺看於緋詩的面相,清塵臉上猛然露出驚豔之色,連連喊奇,
“娘娘的命格可謂千古難得一見。”
“什麼?”突如其來的一眼,讓興趣缺缺的於緋詩不得不強打起精神。
先是擡起頭,看過於緋詩的面相之後,清塵纔是繼續道,
“妙,妙啊。娘娘是紅鸞星主紫薇宮,命中帶利,利中帶險,險中帶凶,兇中帶極。乃是極罕見的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的萬凰之格。此等命格,老衲此生還是第一次得見,娘娘將來,必定貴不可言。”
此話一出,莫說是於緋詩,連場中衆人都是一陣詫異。一時間安靜的偏殿,涌起竊竊私語的冗雜聲。連身經百事的皇太后都是一愣,萬凰之王,傳說中的天命之後。
不由的,多看了於緋詩一眼。
承受不住這樣突然重壓過來的考量目光,於緋詩自顧的悻悻一笑,朝着清塵屈身福禮退下,
“大師謬讚,妾身愧不敢當!”忙忙退身回去。
萬凰之格的批言,就好似處處溜走的風,傳走在宮中女眷之中。
更是像一堆巨石,沉沉的壓在皇后心裡,壓的皇后幾乎透不過氣來。
燒開的嫉妒,亦是像一團熊熊烈火,在淑妃心裡撩起燎原的怒焰。連同凝望着於緋詩的目光,都是帶着咬牙切齒的怨恨。
又是批示了好久,直到宮中所有妃嬪的命數全被批完,太后才許衆人退下,前往分置好的院落。
淑妃帶着慕婉跟在領路的內侍身後,左拐右拐,來到一出僻靜的院落門前。暗紅色的木匾上,端端正正的寫着“休憩落”三個大字。
請的淑妃入內之後,內侍請身告辭。
淑妃進門後,徑直坐在正廳堂上。滿目清雅淡香的桌椅几案不無昭顯着佛家的靜諡安寧,都化不開淑妃眼底深濃的戾氣。端起一盤素白的茶碗,高高的舉起,狠狠的砸下。
碎成一地的瓷片,光影落在沉色的青石地磚映面上,伴着清脆響起的聲音,讓人的心在這寧靜裡不由一擰。
慕婉忙忙蹲身下去,細細撿起地上破碎的瓷器,小心翼翼的用懷中的手帕包裹着。收拾乾淨之後,纔是起身,在淑妃跟前沉默拜下一禮,
“娘娘息怒!”
“息怒息怒,你讓本宮如何息怒?”盛怒未截,淑妃幾乎是從喉嚨間爆吼出來的聲音,不見往日的淑寧婉轉,溫柔嫺淡。一雙黑眸,簇起的焰火幾欲將她的理智燒成灰燼,
“你今日也看到了,那老和尚說的什麼鬼話。什麼叫害人終害已,本宮看他跟於緋詩根本就是一夥的。什麼萬凰之命,就她那卑賤的出身,她配麼。區區庶女,也敢造次,也不想想她只是從浣衣局出來的賤婢罷了。”
眼前的情況,慕婉深知只能順着哄,不能逆着拂。淡淡斂下眼眸,在淑妃跟前低下頭,安着聲音道,
“娘娘說的是,她如此卑賤的身份,不是憑着方丈大師幾句批言便能改變的。再說了,皇后娘娘還在呢。自然沒她的命數的,娘娘千萬彆氣壞了自個的身子纔是。”
聽的慕婉的勸拂,淑妃的怒氣稍稍有些收斂,眸色能見着些許的清明,
“你說的也對,中宮有皇后在,她翻不出什麼幺蛾子來。但是你也看到了,太后對本宮的心思,厭惡的如此明顯。這休憩落乃是心思不淨的弟子聆聽佛語的地方,太后把遣到這兒來,心思表露的極其明白。沒想到,此行沒讓於緋詩吃了梗,倒是讓本宮先賠了乖。”
而後,又是仔細想了一想,道,
“不行,本宮絕對不能坐以待斃。不趁着在宮外除掉那賤蹄子,傳出這樣荒唐之言,回到宮裡,指不定皇上如何寵她。”
“娘娘說的是!”眸中飛快的掠過一抹精光,慕婉低眉順耳的答。
“好了,你下去尋個岔子,將那賤蹄子身邊的挽青跟挽翠給本宮帶這兒來。記得,行事穩妥一些,別讓人瞧見。”壓下心間翻涌的情緒,淑妃闔了闔眼眸,復睜開時,怒焰如數熄滅,唯餘下冷凜的戾狠。
“是。”慕婉恭謹的答,慢慢退身下去。
到了夜幕入沉的時候,慕婉如淑妃所願的就將挽青跟挽翠兩位嬤嬤帶了過來。
踏着室內瀲灩的燭火,兩位嬤嬤步伐穩健徐緩,面容安定沉穩,並不見得宮女們拜見貴人時的諂媚與驚慌。不卑不亢的見禮,恭謹的無可挑剔,
“奴婢拜見淑妃娘娘!”
挽青跟挽翠兩位嬤嬤乃是宮裡頭的老人,曾在先帝爺的元后懿德皇后跟前伺候,很得懿德皇后讚賞。後來懿德皇后仙逝,兩位嬤嬤才被調往司儀監教導新入宮的宮女。
莫說眼前只是區區的二品淑妃,就是當今的皇后,她們也未必需要去卑躬屈膝。
當然知道兩位嬤嬤的來頭,淑妃也不惱,若無其事的端起宮女重新奉上的茶碗。玉白的手捏着茶蓋子,有一撥沒一撥的撩着碗裡的茶梗,笑的衣帶都生了風,
“兩位嬤嬤不必多禮,慕沁,看座。”憩落乃是心思不淨的弟子聆聽佛語的地方,太后把遣到這兒來,心思表露的極其明白。沒想到,此行沒讓於緋詩吃了梗,倒是讓本宮先賠了乖。”
而後,又是仔細想了一想,道,
“不行,本宮絕對不能坐以待斃。不趁着在宮外除掉那賤蹄子,傳出這樣荒唐之言,回到宮裡,指不定皇上如何寵她。”
“娘娘說的是!”眸中飛快的掠過一抹精光,慕婉低眉順耳的答。
“好了,你下去尋個岔子,將那賤蹄子身邊的挽青跟挽翠給本宮帶這兒來。記得,行事穩妥一些,別讓人瞧見。”壓下心間翻涌的情緒,淑妃闔了闔眼眸,復睜開時,怒焰如數熄滅,唯餘下冷凜的戾狠。
“是。”慕婉恭謹的答,慢慢退身下去。
到了夜幕入沉的時候,慕婉如淑妃所願的就將挽青跟挽翠兩位嬤嬤帶了過來。
踏着室內瀲灩的燭火,兩位嬤嬤步伐穩健徐緩,面容安定沉穩,並不見得宮女們拜見貴人時的諂媚與驚慌。不卑不亢的見禮,恭謹的無可挑剔,
“奴婢拜見淑妃娘娘!”
挽青跟挽翠兩位嬤嬤乃是宮裡頭的老人,曾在先帝爺的元后懿德皇后跟前伺候,很得懿德皇后讚賞。後來懿德皇后仙逝,兩位嬤嬤才被調往司儀監教導新入宮的宮女。
莫說眼前只是區區的二品淑妃,就是當今的皇后,她們也未必需要去卑躬屈膝。
當然知道兩位嬤嬤的來頭,淑妃也不惱,若無其事的端起宮女重新奉上的茶碗。玉白的手捏着茶蓋子,有一撥沒一撥的撩着碗裡的茶梗,笑的衣帶都生了風,
“兩位嬤嬤不必多禮,慕沁,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