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詞出聲打斷他的話,霍景闌心中一滯,還未睜眸,又聽見那把空幽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不應該意氣用事,也不應該不相信你,你這樣做必有你的原因——”
她頓了頓,“是我魯莽了。”
“卿詞?”
霍景闌睜眸,看向對面的白衣女子,面容微有錯愕。
“怎麼了?”卿詞揚眸回視,透着苦澀笑意:“難不成你還要解釋下去?”
“你若要我說,我也會說下去。”
“不必了,”卿詞搖了搖頭:“你這樣做也是從大局出發。我長期隱於谷中,即便真的猜中了她的原因又如何?我終究是‘置身事外’,有許多事實都不知道,就連最基本的大局都不清楚,又何談來不滿你的做法呢?我方纔所說的那番話真的是衝動了。”
霍景闌聽着她娓娓道來的一番話,心中比她剛剛責怪自己還要來得不快,她是認爲她自己沒有在這次佈局中起到作用麼,她是在妄自菲薄,認爲自己是廢人一個,即使醫術高超,仍是一無是處麼?
他的妹妹,何時變得這般自卑了呢?
“景闌,你看看我所寫的是什麼字?”
卿詞微沾茶水,在桌面之上點染筆畫,淋漓秀斂,雖不灑脫羈狂,但最後那一筆還是泄露了寫字之人的心緒。
霍景闌一看,挑眉答道:“‘忍’字。”
說罷,便輕輕一笑,他明白了她寫此字的意思。
“你啊你……”
“如此,你消氣了麼?”
“莫要把你哥哥我想得如此小氣,你所說的話還不至於讓我生氣。”
“早知如此,我便不費此心思了。”
“你這樣說,還真的想我生你氣了?”
“那倒不是,你沒有生氣,那自然最好了。”
這簡單的一個“忍”字,她看了他寫了十多年,從最初的恣意張揚鋒芒畢露到現在的沉凝修削華光深斂,他在這過程中用了多少心機,她又豈會不知?
她可是一直在陪着他的啊,即使他一襲紅衣奪目,容華璀璨,但他重瞳之中的色澤卻是任何人都看不透徹,沒有人知道他在這次復仇中埋下了多少暗線,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隱忍到哪種程度,世人只看到蘭燼公子身上的光環,卻忽略了這光環後所付出的艱辛,儘管他不在意世人的看法,但,她還是很心疼他。
她自問做不了像他那般忍耐修心,縱使她也練字,也似他那般收神斂緒,可她終究還是做不到“不顯山不露水”。
卿詞看了看她剛纔所寫的“忍”字,只擡起指尖輕輕擦掉。
霍景闌默不作聲地看着她的動作,窗外依舊嚴寒,不知不覺又到了傍晚黃昏,他們這一次對弈還用了真長時間啊。
現在繼續上路,恐怕也來不及。
“看來我們今晚要在這裡宿一宵。”
霍景闌淡聲說道。
“想不到一局棋就用了這麼多時間。”
卿詞稍稍側首望向窗外,盞中茶已冷,庭中積雪深。
四周靜謐,唯半縷茶香仍留室中。
“什麼人?”
卻有一聲驚喝劃破寂靜,緊接着傳來拳腳相交的打鬥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