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闌,這一局可是我贏了。”
卿詞金色瞳仁深處渲染出明淨笑意,她無所不能的好哥哥,盛名傳遍天下的蘭燼公子,原來,也是一個死腦筋。
他心中不言不說的內疚,就只因當年沒能用稚嫩的雙肩爲她撐起一片天地,但是,難道他不知,若沒有了他的一路庇護,她早已成爲了這亂世浮塵中一縷孤魂,哪裡會有世間仰慕的清如先生,會有此刻賞盡山中風花雪月的機會?
只是他自己呢?
他在給予這世間最美好的一切給自己的同時,他又是怎樣過來的呢?
重瞳魅影惑心間,他本不用練那個至霸至邪的心譜,他本不用變爲重瞳被視爲不祥,他本不用受盡走火入魔的煎熬,然而,他卻爲了她的腿疾,甘願墮入黑暗。
她這個作爲妹妹的,又何嘗有爲她的哥哥分憂呢?
他們都是互相慚愧罷了。
“你可欠了我兩份禮物了喔。”
卿詞靜漠一笑,看着他的側顏,輕聲說道。
霍景闌再次一笑,“卿詞也終於長大了啊,棋藝進步如此之快,可令哥哥歎爲觀止啊。”
候在一旁的綠依在他們弈局的時候早已出外提水燒柴,雪片烏葉的醇香緩緩瀰漫。
卿詞接過綠依遞過來的青盞,細細一品,渾身放鬆下來。
眼前的殘局漸漸被茶煙模糊,隔了一方棋局,淺淡笑影落於兩人的瞳眸深處。
茶泡十六道,仍自甘醇。
卿詞放下手中杯盞,再執一枚白子握在手中,她褪了脣畔笑容,神情有些許嚴肅:“這些年來,你可有找過冷叔叔?”
“……找過,但尚未找到。”
語氣中不無遺憾。
“那即是?”
卿詞疑惑問道。
“自成立蘭燼閣以來,我第一件事便是安排人手去找冷叔叔,但是找遍三國,還是沒能掌握到他確切的蹤跡。”
“如此?冷叔叔即是還活着了?”
白衣女子有一瞬的驚喜。
“是的,若掌握的線索沒有錯的話,冷叔叔他,當年應該從敵人手裡死裡逃生。”
霍景闌轉了轉手中的青盞,緩聲說道。
“最近你可有覓到他的蹤跡?”
“最近一次發現他的蹤跡是在三個月前,在雪幟國。”
“雪幟國?”
卿詞沉吟:“他都在什麼地方出現過?”
“出雲、雪幟國都有出現過,甚至在沙漠中也曾發現過他的蹤跡。”
如此說來,也就是說冷簫的行蹤飄忽不定,極難尋找。
不然,以蘭燼閣的能力,絕不會找不到一個人。
天下之人只知有蘭燼公子,卻不知其手下有一個蘭燼閣。
建蘭燼閣並不爲殺人越貨,卻是蘭燼公子爲護他妹妹周全所設立的一個暗系組織。
漾華和藍雨都是蘭燼閣中的一員。
歧雨谷表面雖全是醫者醫侍或是病患,並沒有明顯的護衛,但暗地裡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霍景闌遠在靈鏡臺都能得知歧雨谷中的情況,這便說明蘭燼閣的辦事手段不容小覷。
再則,他所培養的暗士亦爲復仇做足了準備。
天下皆知、能與雪幟國涼笳侯相爲媲美的蘭燼公子,出雲王宮中默默無聞、永遠不被朝廷待見的閒散狀元,這毫不相干的兩者,試問又有誰能將他們聯繫在一起呢?
從一開始,他便設了諸多的迷霧,布星榆棋局、揚名三國是爲了他妹妹的病,入朝堂、任官職則是爲了步步推翻魚落國後的政權。
而推翻她政權的那一天,便是將所有掩埋的真相從腐爛的土壤中曝光的那一天。
那個時候,不知她是否還會接受自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