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究竟要去哪裡?”
跟在後面的綠依懷中還抱着卿詞慣常用的須彌古琴,一時之間不明白卿詞的舉動是何意。
小姐她不是譜了新曲要彈給大公子聽麼?
昨晚她可是弄了很久的啊,怎麼現在看見大公子了,又要走呢?
難不成是因爲看見大公子和別人在一起,所以不好意思過去?
若是如此,大公子和小姐鬧下的矛盾究竟何時能化解啊?
綠依悶悶不樂地跟在卿詞身後,他們兄妹不好過,連同他們這幫婢女小廝也跟着不痛快。
他們倆明明是在關心着對方,絲毫不想對方擔心,但爲何,卻要如此隱忍?
“喂!你們倆打完了沒有?”
一直待在樹上觀戰的央水此時忍不住出聲了:“蘭燼公子,你莫不是看不見你妹妹剛剛來過了?”
青衣女子的語氣微有諷刺。
“看見了又如何?”
霍景闌一簫格住古蓉刺過來的劍,再然後右手一攬,制住她還想乘勢攻擊的手腕。
“淫……賊,你究竟想怎樣?”
“你怎麼又叫我‘淫賊’呢?”
霍景闌微有不悅:“我哪裡有調戲你了?”
“……你……你現在不就是在……”
古蓉有點着急了,她看着自己被擒住的手腕,紅衣公子離自己的距離極近,她幾乎有大半身子都是倚在對方懷中。
“我現在在幹什麼?”
語氣無辜之極。
“你……”
你究竟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呢?
古蓉看着那張近在咫尺又一本正經的俊顏,霎時間覺得無語。
“你什麼?”
霍景闌又問道。
他似乎真的不知自己此時的動作真的很曖昧。
在其他女子面前,他的反應總是慢半拍。
“喂,蘭燼公子,你還是先放開別人家姑娘吧。”
央水及時出聲:“人家古姑娘可是尚未出閣的啊,這樣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霍景闌聞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似是逾禮半分,當即放了手。
豈料古蓉仍是不肯罷休,拾起地上的劍又刺過來。
央水一看,暗地裡搖了搖頭。
“淫賊,速速將玉苓果交出來,別以爲逃到谷中就可以據爲己有。”
“姑娘。”
霍景闌漫不經心地瞥她一眼,“難道我沒有告訴過你,歧雨谷是我的地方?更何況,我根本沒有逃跑,玉苓果既然落至我手中,你就甭
想着拿回去。”
“還有,你別再叫我‘淫賊’,一個人的容忍程度可是有限的。”
霍景闌說罷,便轉身離去。
只留下古蓉站在原地無所適從。
她看着霍景闌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一頓,有半縷失落浮了上來。
“喂!我不叫你‘淫賊’……”她慌慌張張地開口,生怕對方一個縱身,便不見了蹤影。
“那又該叫你什麼?”
“隨便你。”
無棱兩可的回答。
他幾乎是沒有回頭,便消失在二人眼前。
“古姑娘,你還是死心吧。”
央水倚在樹幹之上,晃了晃垂下來的右腿。
“什麼死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哎,我是叫你不用再打他手中玉苓果的主意了,他不會給的。”
但凡有關他妹妹的事情,他都不會退讓半步。
自認識他以來,央水便知道他最着緊他的妹妹。
他什麼都不在乎,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置之不理。
但是有何人傷害他妹妹,哪怕是一丁點的事情,也是不行。
“聽你的語氣,貌似你對他很瞭解?”
古蓉回劍入鞘,看着樹上的央水。
“瞭解?”
央水冷笑一聲:“我認識他數年,還是不能將他看透,瞭解?哈哈。”
話音未落,便在樹上笑得前仰後合。
“你笑什麼?”
央水卻不答話,她換了一個話題:“古姑娘,你可知我和他是怎麼樣認識的嗎?我是在五年前,在他初出江湖之際,救了他一命。”
“那又如何?”
“那時候他武功還沒有現在好,但是還是很倔強,若不是快要死了,他都不會找我幫助。”
央水面容沉靜,細細敘說。
她其實很少和別人說起過去,因爲回憶過去,總會覺得自己很矯情。
也許是今天的黃昏額外令人傷懷,又或許有些事情放在心裡太久,她竟然也想緬懷一下過去了。
“然後呢?”
古蓉見她默不作聲,忍不住問道。
“然後?”
央水瞟了她一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告訴你也可以,只是你以後別再纏着他拿玉苓果了。”
她竟然和自己開出條件來了?
古蓉一凜神,皺了皺眉。
“我憑什麼要聽你說了?”
她仍是不肯死心。
吃了玉苓果可是會使自己的
筋絡更加暢順啊,更何況現在師父有病,奪了玉苓果給她補補身子也是好的。
“那好,既是如此。這就恕小女子無可奉告了。”
央水說罷,便從樹上跳了下來,向着黃昏的背面走了過去。
“喂!你就這樣走了?”
古蓉驚道。
“我不走,難不成還留在原地和你觀賞日落啊?”
“……”
身後之人有片刻靜默。
“你當初爲何要答應帶我進谷?”
你明知我進來歧雨谷並不只是爲了陪師父治病這麼簡單的。
“你是喜歡他的吧。”
央水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喜歡他?你在說誰?”
“喜歡他的人又不止你一個,承認其實也沒有什麼。”
央水霍地轉過身來,笑吟吟地對着她。
古蓉看着她略帶陰森的笑容,這才發現面前女子並不像表面上看的那麼溫和善良。
她結結巴巴地問道:“那……你呢?我看,你也是喜歡他的吧?”
“別說我,說你自己。”
央水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徑直說了下去:“我帶你進谷也只是一慰你相思之苦而已,你口中雖說要奪玉苓果,其實是想見他吧。”
她這次帶古蓉進來歧雨谷其實已經犯了谷中禁忌,歧雨谷中不能輕易帶不相干的人物進來,以防擾亂谷中的清幽。
可是她這次想看看霍景闌怎樣對付這名略帶刁蠻的女子,想不到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遲鈍。
不,應該是不把別的女子放在眼內。
她其實是有點慶幸五年前自己並沒有過多的猶豫便救了他,不然她現在也不能得到這對雙生子的信任,能自由出入歧雨谷。
縱使不能與他並肩,在他背後默默看着他也是好的吧。
她一直以爲自己是最無拘無束的一個,想不到還是敗在一個人的手上。
而且,還敗得不明不白。
蘭燼公子,蘭燼,蘭燼,燭蠟青燈燃盡的同時,她是不是也跟着那半截燈芯殞滅呢?
央水昂了昂頭,無聲而笑。
她知道自己永遠都無法進入他的心,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她便知他有太多的過往。
明明是稚嫩的外表,卻裝作深沉。
明明是軟弱的內心,卻裝作堅強。
這樣的人,活得很痛苦吧?
央水不再卻步,逆着陰影走出了花海。
曼珠沙華,畢竟太過悲烈了。
她,可承受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