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憂

澤憂

豆子挺身扶手站在多憂面前等了半天,可對方就是閉口不言隻字不提,只顧着看地上昏睡的人,自己則一動不動仿若石雕般

“咳咳”

豆子故意乾咳幾聲示意多憂,可人家根本理都不理,動粗是不能的,無法,豆子只好再次軟下聲來說道

“不用這麼悲觀嘛,有句俗語說的好啊,叫做多一物不如少一物,反正你做倌人也用不着的,倒也放寬了心呀,沒了就是沒了嘛。”

豆大管家自認的好言相勸,非常巧的不偏不倚正中多憂的痛處,也正因如此,傳入耳膜的話語才能拉回多憂的視線,

他終於應聲擡頭看看對方,從豆子瞳仁中映出的多憂,往日的脣紅齒白明媚秋波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雙眼毫無焦距的迷離,瞎了一般,慘白的皮膚像地獄中永不見天日的冤鬼,毫無生氣,跟着集權見多識廣的豆子瞧此情形也驚了一下,此時的多憂,跟老爺昨日剛帶回府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差太多了吧。

多憂灰白的雙脣略微動了動,淺淺的嘆聲氣,還是沒有說話,他垂下頭繼續瞧着被五花大綁還在昏迷的多澤,思索一會,才終於開口

“老爺救我,在下苟且偷生根本無以回報,若等來世定將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若擱往常咱們豆爺聽到這話,一定是熱血沸騰老淚縱橫,但今日卻不同了,一想到集權吩咐自己找雨而時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就瞬間明白了,他豆大管家若是找不到集大爺的心肝寶貝,就算老天瞎眼自己一條賴命夠硬,也是絕對的死不起。

當即硬起心腸一擺手,露出一副別廢話的表情,想着趁熱打鐵問問雨而的事情,誰料大嘴還沒張開便被多憂搶了話頭

“只是不知。。這事。”多憂看向豆子,疑惑問到“這事與他沒什麼相干吧?”

豆子踢踢腳邊昏的像頭死豬的多澤

“你說他?他與我們家老爺是沒什麼相干,不過呢,自打你昏迷就一直叫他的名字”豆子圈住雙臂,使勁裝出滿臉自豪,還學着集大爺愛用的神秘強調緩慢說道“昏迷之際還可以本能的喚出某人名字,依我看來不是深仇就是大愛”

多憂慘白的小臉充滿迷惑,豆子看了憐惜之心如洪水般氾濫,他不同集權,他可是堂堂的豆大管家,是懂得憐香惜玉有血有肉的老好人,在加上多憂的傷勢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時看到對方這幅痛苦難忍的場景,根本生不出任何隱瞞之.

隨即兩手一甩裝不下去了,屁股重重的坐到木椅上,認命般的哀愁道

“我也懶的跟你打啞謎,實話給你說吧,不管他是你深仇還是你大愛,如果你今天不把雨而的下落告知我,就別怪我不留人情!”

“什麼深仇大愛?”多憂皺緊眉頭,剛想問雨而是誰,就被豆爺一聲冷哼打斷

“早料到你會如此,直說了吧!你是要銀還是要人?”

多憂瞪着大眼,詫異回道

“老爺,恕小的愚笨,您說的在下一句也沒能聽懂”

“唉。”豆子一拍大腿,搖頭嘆息“爲他一人,惹得你們兩廂折磨,這又是何苦呢”

多憂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能皺着眉頭滿臉迷惑,豆子見他不出聲,還以爲是自己的哀聲勸語起了作用,趕忙趁熱打鐵輕聲道

“我家老爺性格是暴戾點,人狠了點,下手。。也重,但是。。但是那個。”不經大腦思考的話果真是沒頭沒尾,豆大管家但是了半天才接起下文“此舉對你也不完全是壞處啊,你想想,先如今那老鴇只當你死了,不用贖身銀兩直接脫了苦海不也挺好的。”

多憂聽聞此話,竟淡淡的笑了“你有所不知,我們一衆小柳體內皆有毒蠱,每天若不服食解藥根本活不過七日,不然。。”多憂昏暗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後猶如熄滅的燭火般瞬間黯然失色“除了活人出府時,老鴇會親自引出毒蠱,死人她沒那麼閒功夫”

聽完多憂如此說,豆子才恍然大悟,難怪,一衆小柳皆是男兒,不然就憑那滿身肥肉的老鴇能控制住一衆小柳的去留纔怪。

“原來如此”

豆子點點頭,隨後又陷入糾結中,十指互纏了半天,扭捏道

“這麼說你是活不過幾日了?”

“正是”

多憂回答的如此乾脆,倒把豆子嗆了一下,愣了片刻才繼續問道

“你這一去,雨而他定是無人照顧了,不如就告訴我吧”

雨而?

“不知老爺你說的是何人?雨而?在下從未聽說過。”

豆子若不是看他有傷在身,還真想一巴掌拍過去

“不知?!因爲他你造瞭如此大的罪,就這麼忘了?就一點怨恨都無?你告知我便好嘛!我又不會傷他!再說了。。咦!”豆子恍然大悟高聲道“莫非你受他牽連心存怨恨,故意不告知我,想拉他一起死?!”

多憂剛想出言質疑,豆大管家卻自認抓住線索不依不饒,搖擺着雙手開說了

“萬萬不可呀!萬萬不可!我若是尋不回活的雨大仙人!那昇仙的就是我了啊!你好歹還有六天時間吧!雨而他被老爺打的身受重傷可一天都耽誤不得的!這兩天你都沒去照顧他!在不說出他的所在之處!說不定快餓死了呢!”

耳邊很吵,頭也痛,四肢百骸無一處不在叫囂着酸楚,手臂反綁的時間過長,血液循環不通而開始漸漸麻木,多澤昏迷的意識被這些不好的感覺慢慢喚醒,緩緩睜開雙眼,一片模糊朦朧

“醒了?”

多澤聽到此聲,艱難的挪動頭部側臉去看,對方的五官極其熟悉,除了比往常更白以外,他還是能認出來的,那人是多憂。

“什麼都別問,你只告訴我,你那晚在山上救的人是不是叫雨而?”

多憂說的第一句在多澤耳朵里根本就是廢話,他多大倌人嘴裡塞着一塊堵嘴布,就算他想問也開不了口啊。

“是不是叫雨而?”多憂見他不理會,不厭其煩又問一遍“是不是?你點頭知會一下也好”

多澤的腦袋瓜子此時已清醒了一些,他怕歹徒,怕被打,可偏偏不怕多憂,所以一點動作也無,只瞪着雙眼怒視多憂,意思明確,快把老子放了!

多憂深解他意,也很想放開他,但是雨而之事還未確認,若因這點小事心有不忍解開繩子,那方纔自己的所裝所演就全然白費了。

豆子將集權與雨而的事有意無意透露了些,意思就是告誡多憂,他們倆羈絆很深,沒料千萬別趟渾水。

在說到雨而被打傷丟掉時,多憂就感覺到,他說的會不會是多澤救的那個人,在加上集權昨日來春柳院尋人,一進門就問他去了哪裡,找了何人。

多憂自己去尋找多澤了,多澤離開春柳院也只能是去到他的貴人那裡,如此細細想來,其中好像有些牽連,集權錯認多憂救了雨而,還吃了飛醋亂想他奪了自己雨寶貝的厚愛。

多憂妄自揣測這些,不敢直言,不管雨而是不是多澤救的,總之倒黴的矛頭是不偏不倚指向了自己。

豆子追問的緊,多憂不敢開口思前想後,此事若與多澤無關,那就活該自己倒黴賠條賤命,若是與他有關,待集權找回雨而時定然不會放過他。

這事關乎多澤性命,多憂不敢掉以輕心,故意找尋藉口打發豆子出去,想等多澤醒後問個清楚。

豆子自是不依,多憂無法,嘆聲道

“老爺您的慧眼當真厲害,多澤是我院中的相好,臨死之際在下想會會故人。”

“不行!雨而的下落你還。。”

“老爺”多憂柔聲打斷,輕聲道“心情若是好了,自然什麼都好,您說對吧”

“我也不想逼你!只是。。”

豆子爲難的看看多憂,見他臉色蒼白表情素然,也不忍心再追問,說不定在逼他,對方來個咬舌自盡就慘了。

豆大管家當即妥協道“最遲明日”說完便輕聲走了。

軟性威脅多憂是第一次用,也是最後一次,他已思量妥當,不管多澤回答的是或不是,多憂都打算替他或是替別人去死。

如果不是,好一點的死法就是被暴怒的豆子打死,要不硬挨幾日毒發身亡。

如果是,那就問出雨而下落,供他出去,正好順水推舟包攬黑鍋,雖然自己的結果還是逃不過一個死字,但是,此舉能保的多澤一人平安無攏餼妥愎渙恕

可恨多澤不明其人苦心,還怒目仇視滿心厭惡,多憂反覆問他,他理都不理,一副“你不解開繩子,老子決不理你的勁頭”

多憂無奈的嘆氣,緩緩說道

“我知道你怨,但是此事未明,真的不能放開你,我怕放了你,你不肯聽我說,衝出去就壞事了”

多澤照舊。

多憂到底心軟,開始讓步

“我拿掉你口中的軟布,你可千萬別大聲吵鬧”

多澤鄙視着多憂,看他小心翼翼翻身下牀,一張俊臉痛的全是細汗,還鴨子似的張着腿,一瘸一拐的走,心裡不禁怒罵

“他媽的老子被三個人輪着破瓢!都沒你痛得這麼嚴重好不好!裝什麼裝!”

剛拿掉軟布,多澤就開口大罵了

“你他媽的玩什麼啊!怎麼!?想跟我殉。。”多憂趕忙堵住多澤的嘴巴,緊張的看看門外,小聲回道

“噓!小點聲!打暈你的不是我!現在也解釋不清楚,總之你還想活命的話就聽我這一回!”

多澤本想在罵的,但一看到多憂緊張的表情就瞬間明白了,他並沒有開玩笑,多澤對他非常瞭解,輕重還是分的明的,當即小雞啄米般猛點頭,多憂剛鬆手就趕忙問他

“到底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