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一時,五數合天,五數合地,五事修,五福備,五穀豐登,五色斑斕輝彩服。
祝萬壽,八千爲春,八千爲秋,八元進,八愷登,八音從律,八方縹緲奏丹墀。
這對聯原先是有文人墨客寫來慶賀長者八十大壽的,被6映泉改了改,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飄逸而娟秀的字跡出現在花燈上,帶着美好的祈願。
太后和無雙姑姑是看過昔日6映泉半夜飛鴿傳書寫的那封信的,只是將花燈全部放到天上,上面還寫着字,並且能順序排成一排,這樣的難度有多大,她不用想也知道。
只是她沒有想到,6映泉竟然真的做到了,用這樣獨特的方式,爲沈澈慶賀這個生辰。
太后和無雙站在最前端的臺階上,看着天空中飄來的各式各樣的花燈,有錦鯉形狀的,有荷花形狀的,有並蒂蓮,也有鴛鴦臥。幾乎是所有美好寓意的東西,都被6映泉做成了花燈,不僅是對沈澈,對宜國,甚至對整個大寧。
“哀家有多久沒見到過這樣的盛況了。”太后對身邊的無雙姑姑說道,“昔年在寧宮裡的時候,也只有先帝在世時,纔會話心思做這些。”
“太后說的是,不過這6美人也是有心了,沒想到她真的能做到。”無雙說着。
“是啊,澈兒每年的生辰,都是與一些俗物打交道,不是金銀珠寶,就是美酒佳餚,何曾有人這樣用心的爲他策劃一場盛況?”太后微微點頭,心中對6映泉的偏見頃刻間又少了一些。
太后大抵是沒注意過雲瑤這個小宮女的,可是無雙卻知道,今天這一場美景盛況,說不定又是這個小宮女的傑作。
身後,姜夫人、姚夫人、柳夫人和韓夫人並肩而立,將太后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所有人心中都有同樣一個念頭,那就是對6映泉的忌憚。
6映泉長得美,又會討沈澈歡心,在宮裡已經儼然是一枝獨秀了,原先還有太后鎮壓着,不敢太囂張,可若是連太后都站在她這一邊,這6映泉豈不是更無法無天了嗎?
再往後,賀美人、姚美人以及陳良人、朱良人擁擠着站在一起,因爲她們隱隱的聽到太后的話,似乎跟6映泉有關,所以她們也想知道太后對6映泉的舉動,到底持一種什麼樣的態度。
所有人都在欣賞花燈,誰也沒有看到,暗處一隻黑手,朝着韓夫人狠狠一推。
“啊——”一聲慘叫劃破夜空,驚了衆人。
當太后回過神來的時候,便是看到韓夫人順着石階滾了下去,她雙手緊緊地護着自己的肚子,臉上驚慌失措,臉色慘白,甚至還來不及喊救命,人就順着石階滾到了底部。
“太后娘娘,有人想害臣妾!有人推了臣妾!”韓夫人捂着肚子嘶喊着,眼神中閃過一絲怨毒的光,看向她剛剛站的方向。
自從那一聲尖叫之後,就沒有人再挪動過位置。
太后眼一掃,朝着韓夫人剛剛站的地方看去,身後是朱良人跟陳良人,旁邊是柳夫人,也就是說,這幾個人都有推人的嫌疑,而按道理說,姚夫人也是有嫌疑的,因爲韓夫人也是在她觸手可及的範圍內。
不遠處的沈澈也聽到聲音,匆匆幾步走到韓夫人面前,吩咐身後的玉公公:“元寶,傳太醫。”
“是。”元寶點了頭,撒開腳丫子,朝着太醫署跑去。
“啊……好痛!”韓夫人淒厲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藉着殿前的宮燈以及天上的月光,朝着韓夫人看去,卻見她身下已經有了點點紅色,出血量不是很大,但是足以讓她痛的死去活來。
“殿下!孩子……”韓夫人伸出手想要抓住沈澈,眼中也劃過眼淚,咬着牙強忍着。
“太醫怎麼還不來!”太后此時心中也急了,這畢竟是沈澈的孩子,也是第一個孩子,她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又沒了。
看到這一幕,雲瑤心中一動,下意識的就要上前,可是卻被6映泉拉住了手,目光中透着疑惑,似乎在問:真的要救嗎?
而6映泉和雲瑤拉扯的動作,也落入了無雙姑姑的眼中,她盯着雲瑤,透過雲瑤一張一合的嘴脣,似乎聽見了雲瑤的話:“映泉,稚子無辜,若是能盡一份力,也好過平白徒增殺戮。”
慢慢地,6映泉的手鬆了,她點點頭:“去吧,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雲瑤眼神中透過一絲感激,她衝着6映泉笑一笑,然後不着痕跡的從身上摸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銀針,走到韓夫人身邊,說道:
“殿下,讓韓夫人躺下,儘量讓她靠在你的身上。”
沈澈不知雲瑤要做什麼,可是看她手中拿着銀針,大概也明白了。他原本也不想要這個孩子的,可是忽然間,他似乎就明白了雲瑤的心思。
下意識的,他坐在石階上,將韓夫人抱着躺在自己的身上,一點也不在意形象。
雲瑤出針極快,三兩下就用銀針封住了韓夫人的某些穴道,疼痛逐漸減小,韓夫人慢慢地也不再掙扎**了。
還記得她剛拿到銀針的時候,下針都是顫抖着的,可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她已經能將銀針運用自如。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她只是沒有武功而已,可不代表她是個絲毫無害的女子。
6映泉一時間有些手腳涼,她心中很矛盾,這種矛盾撕扯着她的心,讓她痛苦。
她是想保護雲瑤的,當雲瑤想站出來救韓夫人的時候,她下意識的不想雲瑤暴露在這些宮妃的面前,所以她猶豫了。因爲她知道,一旦雲瑤出手,她可能就不再是個簡單的小宮女,會被人盯上,然後引火上身。
可是雲瑤說得對,稚子無辜,雖然跟韓夫人之間有嫌隙,可是她卻也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一條無辜的小生命,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罷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雲瑤幫她在這宮裡安身立命,她無論如何也要護雲瑤周全纔好。
所有的事情都生在頃刻間,當雲瑤施針完畢,韓夫人不疼了的時候,太醫也在玉公公的帶領下姍姍來遲,來的正是葉太醫。
“葉太醫,快給韓夫人看看,她肚子裡的胎兒要不要緊?”太后見到葉太醫,立即吩咐着。
葉太醫在路上已經聽玉公公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所以也不敢耽擱,馬上爲韓夫人診脈。時間漫長而靜默,所有人都在等着葉太醫的消息。
良久之後,他放下韓夫人的手腕,說道:“啓稟太后,殿下,韓夫人從石階滾落,動了胎氣,因爲施救及時,穩住了胎兒,一切平安,只需要幾副安胎藥,再悉心調養,就沒什麼大礙了。”
聽到葉太醫這話,太后鬆了口氣,韓夫人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來,不由自主的朝着雲瑤看去。
雲瑤救完了人,又回到了6映泉身後站着,低着頭,像從前一樣。可是這一次,她的低調和收斂,卻再也無法阻擋衆人探究的目光。
韓夫人和6映泉的目光在空氣中對視,兩人互相微微點頭,然後錯開目光,便再沒了下文。
沈澈吩咐幾個力氣大的婆子將韓夫人擡到寢殿,放到牀上,好生伺候,讓葉太醫開了藥,又命紅蓮好生照顧,這才轉身,回到了主殿。
屬於韓夫人的席位已經空了,其他人如同先前一樣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默默地不說話。
過了半晌之後,太后開口了:“哀家記得,朱良人和陳良人是站在韓夫人身後的,柳夫人站在韓夫人的旁邊,你們是最有機會動手的。”
“太后明鑑,臣妾冤枉啊——”三個被點到名字的人,不約而同的起身,朝着太后跪下,然後大喊冤枉。
太后也沒有讓她們起來,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最終落在6映泉和雲瑤身上。
“母后,不會是6美人,她當時正跟兒臣站在一起,更何況,雲瑤還救了皇嗣。”沈澈怕太后無端責怪6映泉,便率先開口說着。
“哀傢什麼時候說是她了?”太后看了沈澈一眼,然後說道,“當時都忙着看花燈,誰也沒有注意到身後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不過最有嫌疑的就是這三個,既然查不出來,那就都處置了吧。殺一儆百,也好讓這些人知道,謀害皇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罪過。”
“冤枉啊,太后娘娘,殿下,臣妾冤枉啊——”兩個良人喊的聲嘶力竭,倒是柳夫人一直沉默着,像是已經接受了這個結局。
“將朱良人、陳良人、柳夫人全部貶到雜役房吧。”沈澈開口說道,“韓夫人懷孕,還是少見殺戮爲好。”
“也好,就這麼辦吧。”太后點點頭,竟然就這麼同意了。
“好好地生辰宴,結果鬧成這個樣子。”沈澈臉上有隱隱的怒氣,然後起身,“都散了吧,本王也要休息了。”
說完這話,沈澈起身走下來,然後拉着6映泉,朝着外面走。
6映泉猝不及防之下,仍舊起身,向太后行禮:“臣妾告退。”
話音落下的瞬間,便被沈澈拉着走了,雲瑤和絲絲跟在身後,也回到了玲瓏閣。
很快,衆人就都散了,而被太后懷疑是推韓夫人下石階的那三個,也被送到了雜役房,太后帶着無雙離開,剩下的人各自回宮,光明殿似乎又安靜下來。
在回鎖春臺的路上,太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問道:“無雙,那個雲瑤……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