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是最好的掩護。
所有的異樣都被掩藏在這樣神鬼莫測的天氣中,雷聲和雨聲成爲這些刺客的天然屏障,悄無聲息,卻又刀光劍影。
楊浩和孫輝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遇到這樣的暴雨天氣,本就不利於行,再加上這樣的地形地勢和殺手,就更加寸步難行,只能躲在營帳中,將外面的一切,交給顧清銘處理。
顧清銘不愧是征戰沙場的戰神將軍,即便是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中,殺敵也能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他手中的士兵也是以一當十的勇士,將營帳裡的兩位大人團團圍住,保護着他們的安全,不讓他們有任何意外。
雖然雨聲很大,但是隱隱約約也有兵器碰撞的聲音傳來,透過營帳的縫隙,飄進了楊浩和孫輝的耳朵。
“兩位大人莫慌,顧清銘在此,必以性命護兩位大人平安到達濟安縣,完成皇上交代的差事。”
就在楊浩和孫輝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的時候,顧清銘低沉卻渾厚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帶着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讓兩人頃刻間放下心來。
顧清銘是什麼人?是抗擊北狄,抵禦南夷的戰神將軍,戰場殺敵,他勇者無懼,兵法謀略,在談笑之間。他也曾在千軍萬馬中取敵軍將領的級,也曾在槍零箭雨中砍斷敵軍的旗幟。
有他和士兵們在,他們自然安心。
“楊大人,你說這些刺客到底是什麼人?爲何會想到在這般惡劣的天氣中,來圍攻我們呢?”孫輝聽着外面的動靜,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江湖上的人總喜歡雨夜殺人,至於是誰派來的刺客,本官卻是不得而知。”楊浩說道,“如今大寧不算安穩,而且北狄南夷虎視眈眈,也許有人想趁着大寧水災之際,渾水摸魚,擾亂大寧安危,也不是沒有可能。”
“您的意思是,來的是北狄或者南夷的人?”孫輝聽着楊浩的話,猜測着。
楊浩沒有開口,可是眉頭緊蹙,心中卻另有一番計較。他剛纔之所以這麼說,只是爲了麻痹孫輝,干擾孫輝的思緒。
因爲楊浩既然能在朝堂上混到御史的位置,自然也不是那種糊塗人。這孫輝表面上看只是一個小小的太倉令,而且毫無任何黨派,從不與哪個官員走的近,但是在朝堂上,孫輝有好幾次擁護沈澤的證件,很可能是沈澤的人。
如今南行治理水患,沈澤爲何派孫輝與他同行,其中的原因也值得關注。
至於這些刺客的來歷,雖然可能是北狄和南夷那邊派來的,但是也極有可能是沈澤爲了扶持自己的心腹派來的,當然,也不排除是他們三個人中誰的政敵想要藉此機會,除掉他們。
雨勢依舊很大,打鬥還在繼續,士兵們浴血奮戰,已經將這些刺客剿滅的差不多了,然而躲在暗處的人,卻遲遲沒有現身。
忽然間,又一支利箭洶涌而來,目標卻不是顧清銘,而是他身後的營帳。
利箭穿透營帳,直直的朝着楊浩射過去,而這個平日裡在朝堂上侃侃而談的御史大人,此時竟是嚇白了臉色,雙腿顫抖,挪不動步子。
“楊大人小心——”孫輝在一旁提醒着,可奈何他也不是那種提槍上陣的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利箭朝着楊浩射過去。
就在這千鈞一的時刻,顧清銘忽然出現,一個飛身便進了營帳,手中長劍飛舞,將那支眼看着就要射中楊浩心口的利箭擋下。
呯呯砰砰。
無數的箭只從四面八方飛來,似乎就瞄準了這一頂帳篷,顧清銘一夫當關,將一身武功揮到極致,擋住了密集的箭雨。
“刺客在那邊密林,追啊——”
“保護兩位大人和將軍——”
士兵們很快現了這邊的狀況,自動分成兩撥,一波拿着盾牌擋在營帳前面,隔絕了外面大部分的箭只,而另一波則根據箭只的來向與距離,朝着暗中射箭的人追去。
也許是這些刺客知道顧清銘的士兵向來訓練有素,怕被追上,於是在聽到聲音的時候,便紛紛離開原地,轉身逃離。
而他們在逃離的之前,還射了最後一波箭,其中有一支箭充滿了力道,本是朝着楊浩而去,卻在被顧清銘擋下之後,才現後面居然緊跟着另一支箭。
兩箭連,然而顧清銘已經來不及揮劍了,爲了保證楊浩的安全,他一個轉身,用自己的手臂藉助了這支箭。
箭頭插進了顧清銘的手臂中,鮮血流出,一陣生疼,可是他卻渾然不在意,只拔下箭,扔在地上,便轉身朝着楊浩問道:
“楊大人,你沒事吧?”
“顧將軍,我沒事,可是你受傷了。”楊浩沒有想到,顧清銘居然會用自己的手臂擋箭,心中震撼不已,“楊某這條命,是顧將軍救的,這一次,楊某欠顧將軍一個人情。”
“大人不必客氣,都是爲皇上辦事,這次只要能將大人平安護送到濟安縣,完成治水賑災的差事,顧某受點小傷又有何妨?”顧清銘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營帳忽然被掀開,外面一個士兵走進來,身上還夾雜着風雨。
“啓稟將軍,此刻已經趁着夜色和雨勢離開,屬下等沒有抓到,營帳周圍的刺客沒有活口,無法審問其來歷。”士兵說道,“請將軍贖罪。”
“無妨,今日這天氣的確不利於戰鬥。”顧清銘說道,“你們好生安排一下死傷的弟兄們,等雨停了,天一亮,我們就繼續趕路,去建東縣城。”
“屬下領命!”士兵拱手行禮,領命而去。
顧清銘這才轉身對楊浩和孫輝說道:“二位大人,刺客一擊不成,料想我們已經有了防備,應該不會再來了,兩位大人且安心休息,巡夜防衛只管交給顧某就好。”
“顧將軍,你還是先去包紮一下傷口吧。”孫輝說道,“這還沒到濟安縣,就已經遭遇這麼大規模的刺殺,顧將軍還是好生保重自己,我等還要仰仗將軍。”
“多謝孫大人,小傷無礙。”顧清銘說完,便也離開了營帳,回到旁邊自己的帳子。
顧清銘的副將顧炎早已經準備好了紗布和金瘡藥在等着,見顧清銘到來,便開始給他清洗傷口包紮,動作十分熟練,像是經常做這些事情一樣。
不過這也不奇怪,顧炎是顧家的家臣,也是從小在顧家長大,與顧清銘情同手足,他和顧琛一明一暗,同爲顧清銘的左膀右臂。這些年在戰場上,顧清銘每次受傷,幾乎都是顧炎包紮的。
“公子,這場刺殺,來的蹊蹺。”等包紮好了傷口,顧炎才眉頭緊蹙,開口對顧清銘說着。
“的確蹊蹺。”顧清銘搖了搖自己包紮好的手臂,見沒什麼大礙,便開口說道,“來的刺客個個訓練有素,刀法精妙,箭法精準,來的悄無聲新,走的也當機立斷。所有的刺客被捕立即自殺,決不給我們留下任何審問線索的機會。”
“公子,這是我從樹上拔下來的箭,也就是您之前在外面打偏的那一支,您看看。”顧炎將箭呈遞到顧清銘的面前,說着。
顧清銘拿着箭,細細的端詳着,良久之後,他才說道:“這是……北狄的箭。北狄人是馬背上的民族,最擅長騎馬射箭,而這箭只的製造精良,選用的箭頭都是純鐵,不管是大寧還是南夷,都沒有如此精良的製造工藝。”
“不錯。”顧炎點頭,“公子,那麼您看這些人,是北狄人麼?可若他們真的是北狄人,就算來刺殺,也不應該是衝着楊大人,而是應該衝着您。因爲他們知道,有您在,他們就別想越雷池一步。”
“此事沒這麼簡單。”顧清銘說道,“你拿紙筆來,我要立即將此事奏明皇上,若真是北狄賊心不死,前來試探,那麼大寧北境,又將是一場惡戰。”
顧清銘話音落下,天空忽然一陣明亮,巨大的閃電過後,一聲平地驚雷,響徹半空。
而此時,大寧宮城裡,雲瑤驟然從牀上坐起來,看着窗外劃過的閃電,以及京城難得一見的驚雷,心中一陣顫抖。
她剛纔似乎做了個噩夢,夢見顧清銘身受重傷,胸前插着箭只,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雨水沖刷着他的傷口,鮮血跟雨水混合在一起,滿目瘡痍。
“將軍……”雲瑤低語着,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再次躺下,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良久之後,雨開始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並且有越演越烈的趨勢,讓雲瑤的心一陣緊繃。連向來少雨的京城都下了這麼大的雨,那南方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
雖然她相信顧清銘武功高強,並且對敵經驗豐富,可是誰也不知道,周太常會派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殺招來對付楊御史。
若是顧清銘不幸誤中副車……
想到這裡,雲瑤更是沒有任何睡意,她索性起身,走到窗前,將窗櫺微微打開一些,讓外面的風雨飄灑進來,打在她的身上,一陣涼意。
夏日酷暑,好久沒有這樣清涼的風了,可是如果這樣的清涼會危及到顧清銘的性命,那她寧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