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吧!”慕風華抱着雪兒,扭頭望着離歌。燭光下,離歌望着他笑得絕世的容顏,輕輕點頭。
走上前,離歌牽起他的手,難掩脣邊笑意,“以後,我們就過自己的日子,再也不攪合他們的是是非非。等着雪兒長大,我們就走遍大江南北,過神仙般的日子。”
慕風華在她眉心輕輕一吻,“都隨你。”
青山逶迤,執手相伴,此生不渝。
遠處的迴廊,慕青看着慕風華一家三口幸福的走出東輯事大門,眼底竟然融開了稍許冰霜。便是這樣,勝過手中的榮華富貴,勝過無盡的生殺大權。
“千歲爺?”玄武歸來,跪在慕青的身後,“屬下失職,未能把皇上一併帶回。”
慕青站在那裡,風過他斑白的兩鬢,“若是尋日,本座定要你血濺三尺。只是現在,本座卻覺得厭倦了殺戮。然則這世上,你若心慈手軟,下一個躺下的便是自己。”
頓了頓,慕青壓低了聲音,“皇上現在如何?”
玄武跪在那裡,搖了頭,“早前並未有任何甦醒的跡象,如今是個活死人。所幸有夏侯先生在,尚算保住一口氣。只是……以後如何,連夏侯先生也是沒有把握。”
“兩毒相沖,又是積年舊疾。”慕青冷了眸色,“爲了貞兒,他也算是拼了命。夏侯淵現在何處?”
“居無定所,不知所蹤。”這就是玄武的答案。
慕青冷笑兩聲,“那老狐狸的狐狸窩衆多,你們何嘗是他的對手。罷了,反正在貞兒的心裡,皇帝已死,那就當他死了也好。傳令下去,若是遇見御林軍接手錦衣衛,任何人不得阻攔反抗,違者格殺勿論。”
玄武一怔,“千歲爺的意思?”
“欠的就該還,本座還得起!”慕青冷然,“這錦衣衛在本座手裡多少年,就算如今交付,也還是本座的。本座一聲令下,誰敢違拗?”
“是!”玄武頷首,“錦衣衛只聽千歲爺一人吩咐。”
慕青緩步走在迴廊裡,昏黃色的燈光落下,襯着他身上墨黑的袍子,血蓮如火盛開,“明日把皇上立後的消息傳開,勢必要人盡皆知。”
玄武點頭,“
屬下明白!”
語罷,慕青又頓住腳步,“密切關注朝中動向,隨時來報。本座不喜歡這夜裡太安靜,總覺得無趣至極。”
翌日,聖旨下,葉貞頂着慕蘭的名號,登上了後位。
鳳鸞車,金絲鳳羽的鳳袍逶迤在地,赤金鳳冠下的流蘇,在風中發出清晰的撞擊聲。清脆悅耳,卻冰冷無溫。
葉貞仰頭望着高聳的金殿前臺階,拎了裙襬拾階而上,經過的地方,奴才們像下餃子般,撲通撲通跪了一地,而後高呼着,“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遙想彼時,貴妃洛丹青對於這個千歲之位,可是覬覦多時。
正是這樣一個位置,多少女子可望不可即,費盡心思的去爭奪。她卻平白無故的做了兩次皇后,卻都不是本意所想。
站在金殿前,所有人都訝異她的容顏。
所有人都只當葉貞已死,如今還好生生的站在這裡,不免詫異而錯愕。但人有相似,想着皇帝長情,故而在葉貞死後遣散三宮六院,如今尋一個與前皇后一模一樣的女子,也就不足爲奇。
葉貞緩步走上去,行禮正式的宮禮,“臣妾參見皇上,敬祝武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風陰走下龍椅,迎了葉貞走上一側的鳳椅。轉身瞬間,葉貞又聽見震耳欲聾的聲音,“皇上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那一刻,朝臣臣服在她腳下,大彥朝的江山也在她的腳下。
殊不知在風陰的龍案上頭,壓着一疊摺子,全部是昨夜急奏。
禮部尚書楊立,昨夜舊疾發作,暴斃;
工部侍郎王安,昨夜突然隱患,暴斃;
都尉將軍石雲鶴,暴斃……
今日的朝堂上,對於立後,無一人提出異議,因爲心生異樣的人都在一夜之間暴斃。葉貞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大彥朝的金鑾殿內,這也是她第一次明白皇權爲何物。
她扭頭望着風陰,淺淺一笑,眼底終於燃起了稍許光澤。
端坐御書房,風陰教會葉貞如何批閱奏摺,早前她瞧着軒轅墨如此這般,今日心裡想着軒轅墨的樣子,便也心領神會。
短短一月光景,
葉貞就將軒轅墨早前要做的事情全部經歷了一遍。
如何上朝,如何處理公務,如何批閱摺子,如何應對大臣,如何……一人孤寂。一個人站在御書房的窗口,負手而立,這不是他慣做的事嗎?
他總愛站在這裡靜靜的想着事情,而後轉身衝她攔手,清淺一笑,說一句,“貞兒,過來。”
葉貞深吸一口氣,這兩日她開始提拔官員,將早前軒轅墨培植的心腹都升了官階。如今她正一步步蠶食錦衣衛大權,勢必要將東輯事的權力收回。
故而葉貞將錦衣衛分爲十二支隊伍,分別派人監察。說是監察,其實是爲接手錦衣衛準備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葉貞正在推慕青上絕路,但奇怪的是,慕青根本不爲所動。
早前他就下過命令,任何人不得違抗。
所以葉貞接手錦衣衛,一路上十分順利。
她也不起疑,甚至於怪異得連多問一句都沒有。而風陰,自然也不敢多問,只心裡隱隱覺得有些異樣。彷彿她似乎知道點東西,但……這手段確實也凌厲生狠,不留一絲餘地。
風陰忽然在想,等着葉貞接手了錦衣衛,她又會如何對待慕青?
殺或是囚?
若是殺,以後若然知曉,是否會恨他們入骨?
若是囚,以後知道了真相,又該如何面對?
“你在想什麼?”葉貞放下手中的御筆,斜睨風陰一眼,只看見他如軒轅墨一般佇立窗口的清冷。
“我在想,從明日開始,是不是該稱病?”風陰斂了眸色。
葉貞沒有猶豫,只是垂下頭繼續批閱摺子,挽脣扯出一個字來,“好!”
風陰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
他從袖中取出自己的銀色面具,一直帶着,就等着哪日還能用上。到底還是用上了!
“明日我會擬一道旨意,接手慕青手中最後一支錦衣衛。”葉貞道,也不擡頭,“彼時錦衣衛的虎符我會親自問慕青討還。”
風陰心神一顫,“你要殺了他?”
葉貞的筆,停頓了一下,“東輯事不滅,何以成大業?慕青不死,不足以謝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