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鬼衛,葉貞帶着一身的傷去了虎師營地,自然這是刻意爲之。有這些傷,無形中就會告訴所有人,她爲了見太后一面,中途發生了多少變故,以至於九死一生。當然這些變故,只能任人猜想。葉貞不會去說明,說得太清楚,就沒有衆所疑猜的必要了。
她喜歡把水攪渾,越渾越好。
但她狼狽的模樣卻把耶律辰嚇着,滿身的傷痕,血跡斑駁,衣衫不整。
“怎麼回事?”耶律辰與葉貞順利進了虎師營地。
虎師的將領特意安排了一處營帳,讓葉貞休息,而後整頓軍紀,讓有病的軍士開始排隊等候。
葉貞面色微沉,“路上被劫,所幸我命大,險些摔下懸崖卻還是活着回來了。”
耶律辰心驚,“是耶律楚?”
沉寂了一下,葉貞重重點頭,“應該是他。”
“你看出了什麼?”耶律辰急忙拽過她的手,上頭滿是刮痕。
“我沒事。”葉貞縮了手,眉目微揚,“太后娘娘卻是被軟禁了,而且時局已經十分緊張。”
“你何以見得?”耶律辰忙問,須知軒轅墨與耶律楚既然敢軟禁太后,自然是有了萬全的把握,想來不會讓葉貞輕易知曉。
葉貞凝了眉目,“他們做得很仔細,但我出入太后寢殿多時,外頭的人如今全部換做了陌生的面孔。便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人疑心。再者,太后娘娘的話語格外奇怪,說什麼近日無聊,又說夜裡不安生。試問,如今戎國內憂外患,太后娘娘哪有無聊之時?除非她已無能爲力被困囚籠,否則夜裡的不安生何處而來?必是被人監視,已然不得自由罷了!”
語罷,耶律辰頷首,“所言極是。然後呢?”
眼底的光又冷了幾分,葉貞看一眼手背上的傷,低低道,“太后娘娘暗語與我下棋,我便用黑子佈局,擺了一個【困】字,將太后娘娘的白子圍困其中。太后娘娘卻說我贏了,由此可見,我真的猜對了。”
“豈有此理,他們竟然軟禁母后,到底意欲何爲?”耶律辰慍怒
已極,“那你爲何被人追殺?”
“臨行前,太后娘娘將一枚赤金如意寶簪相贈,說是先帝之物。那些死士就是衝着簪子來的,不過……”葉貞垂下眉目。
耶律辰沒有在葉貞的髮髻上找到簪子,心下一沉,“簪子呢?”
葉貞長長吐出一口氣,“被搶走了。”
“什麼?”耶律辰心驚。
“你放心,他們搶走的只是簪子。簪子裡頭的東西,在我這裡。”葉貞從懷裡取出一張黃布,上頭印着太后的璽印。蕭太后只寫了四個字:任你處置。
耶律辰愣住,“你何以知道簪子裡頭有東西?”
“是太后娘娘說的。”葉貞笑了笑,“太后娘娘說,纏枝荷花鐫刻得極好,又說這簪子配我,如同荷池蓮花開。這倒讓我想起了幾句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這不就是蓮花開嗎?既然太后娘娘這樣說,那就證明簪子是空心的。”
“早在馬車出現異常時,我便取走了簪子裡的東西,他們既然想要簪子,只管拿去。唯獨這個,絕對不能落在耶律楚的手裡,否則一旦他接手虎師,一切都來不及了。如今他拿了空簪子,許是會覺得太后並未交代我虎師之事,大抵能放下心,暫時不會對付你我。”
耶律楚頷首,“現下敢如何做?”
葉貞凝眸,“治好虎師諸軍士的病,趁機奪軍心。只要太后娘娘那邊得了方便,我們這邊就可以憑着這卷黃布,擁兵而起。裡應外合,才能一舉奪下。”
“那……只好等着母后的消息了。”耶律辰長嘆。
葉貞沉默不語,她無法告訴耶律辰,太后已經有心無力,石國內佈滿了耶律楚的兵力,太后連一隻蒼蠅都放不出來。等着太后的消息,無疑是在坐以待斃。
要救太后,難如登天。
但她豈是輕易服輸之人,既然來了虎師,她必要虎師發揮最好的效用,這一趟不能白來,這半路截殺,也不能白挨。
睨一眼桌案上的筆墨紙硯,葉貞的嘴角微微溢出清淺的笑意,眼底的光邪冷至絕。
丞相府內,玄武將如意寶簪雙手奉上。
軒轅墨坐在亭子裡,外頭的陽光慵慵懶懶的落在他的身上,眉目微揚,眼底有微光溢出,卻教人看不清內中情愫。
看一眼玄武手中的簪子,軒轅墨也不去接,只是清淺的開口,“送去石國,交給狼主便是。”
“這簪子估計有恙,否則狼主何以去搶奪?而爺您又何必讓我也跟着去?”玄武愣住。
不聞不問只看一眼,若是這簪子沒什麼用處,耶律楚何必費盡心思要得到?然軒轅墨此刻雲淡風輕的態度,卻彷彿這簪子就是個貴重的物什,誠然沒有想象中的妙用。
這是……怎麼回事?
“狼主去搶,自然有他的心思,你又何必去猜?只管交給他便是。至於我讓你跟着,只是不想讓她死了。誰都可以傷,唯獨她不可以。”軒轅墨徐徐起身,望了望外頭明媚的天空,幽幽吐出一口氣,“去吧!”
玄武行禮退下。
打從他告訴耶律楚,太后賜給葉貞金簪時,便已經看出了耶律楚的殺意。是故出了赤峰殿他便讓玄武跟着,不受點傷如何能讓她達成心願?不受點傷,就太假!也太危險!
如今纔算是鬆了一口氣,只不過……
軒轅墨緩步朝着房間走去,面色凝重。
推開門幽暗的房間內,耶律綺躺在牀榻上,一動不動。但見耶律綺面黑如墨,較之剛剛從禁地裡擡出來,已經好了很多。臉上的黑氣不斷的潰散,連御醫都說公主體格異於常人,中了這麼深的毒還能殘存一口氣,委實了不得。
但軒轅墨並未讓御醫瞭解過多,只是草草的打發了御醫,連藥方都沒留下。
這毒本就無解,御醫只能做表面功夫。既然如此,何必多費脣舌,惹人疑竇?
輕嘆一聲,軒轅墨走到牀沿,面無表情的坐立。陰暗中,他的眼底有冷戾的流光浮起,“還是回去吧。”
語罷,軒轅墨別有深意的看了耶律綺一眼,走到窗口處負手而立。
房內,一片死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