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梢有折斷的痕跡,大抵是從上頭的斷崖處掉下來的。若不是被樹枝擋去了不少墜落力道,此刻定然是保不住性命的。一男一女,男的容色俊俏,女的顏色清麗。只是身上到處都是掛傷,鮮血淋漓得教人不忍直視。
一探鼻息,還活着,身子也還有餘溫。
“這可如何是好?”那揹着籮筐的村婦犯了愁。
握了握手中的小鏟子,另一名村婦道,“不若去找葉大夫,大抵還能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兩人一合計,一人留下來看着,另一人回村去找葉大夫。
腳程飛快,村子就在山腳下,臨河而建,是個簡樸的漁村。
籬笆圍着的幾間茅屋,傳來陣陣藥香,隱隱讓人心生安靜。院子裡曬着各種草藥,一名身着淺綠色衣裙的女子正蹲身翻着藥草。太陽這樣好,曬一曬就能幹存。
“葉大夫?葉大夫?”急促的呼喊從外頭傳來。
女子微怔,抵着腰際起了身,看着是有了身孕,所以稍有不便。轉身卻見她的臉上蒙着輕紗,眉目分明,想必是個極爲美麗的女子。
“什麼事?”長長吐出一口氣,看了村婦一眼,依舊擺弄着手裡的藥草,宛若波瀾不驚。
“山上有兩個人受了重傷,不知道還能不能救。”村婦急急的開口。
女子微微凝眉,“那便走吧!”
說着,便拿了房裡的藥箱,出門時還不忘招呼着後院裡的一個小女孩,“月兒,去叫人幫忙,上山救人。”
後院正在煎藥的小女孩急忙起身,“知道了師傅。”
這廂匆匆忙忙的上了山,帶着幾個村民,若是穩定了傷勢,也該將人帶回來纔是。否則她們幾個女的,哪裡有氣力。
也虧得她思慮周到,好在這個村子裡的人都十分敬重她。念着她一個孤寡女子懷着遺腹子,還行醫施藥,委實是積善積德,都願幫她一把。
及至山上,見着幾近暈厥的兩人,女子稍稍一怔。也不待多慮,只是用銀針幫他們疏通了氣管,保持呼吸順暢。而後用了一些藥,先行護住了心脈纔是。
如此這般,便讓村裡人快速擡了二人回藥廬。
不遠處,一羣黑衣人佇立不動,隱沒樹後,一個個眸光銳利,恨不能上去直接宰了洛英與夏侯舞。
“如今怎麼辦?”黑衣人齊齊轉頭望向爲首的。
“撤。”爲首的黑衣人冷了眉色。
“可是沒有完成任務,千歲爺那裡……”
“若是貿貿然出手,千歲爺那裡纔不好交代。”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腦。
執行命令,哪有不好交代之說?何況東輯事做事,向來心狠手辣。不管前頭是誰擋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便是。
轉身,黑衣人集體撤離。
仿若遇見了瘟疫,又好似看見什麼不該看的人。
橫豎是上頭的命令,執行便是。
藥廬內藥香四溢,混合着少許的花香,有梅香有清幽的蘭香。類似四合院的茅屋建立在河岸邊,看上去與世隔絕,寧靜致遠。
“虎子,你看好了。梅花磨成汁,而後調入香粉,香粉必須適量,分量必須按照我跟你說過的調配,多了少了都不行。再然後……”被稱爲葉大夫的女子正在教自己的小徒弟調香制露,便聽得房內有了動靜。
“師傅?”月兒一怔,年約八九歲的孩子,一雙明亮的眼睛撲閃得教人挪不開眼睛。
女子看着月兒,笑了笑。
一個月前,月兒被人販子拐到鎮子上的青樓,想要典賣。是她瞧着那雙眼睛委實可憐,便買了她回來。這月兒的名字,還是她給起的。月兒月兒,總好過她原先被人叫做丫頭好得多。
起了身,女子點頭,“藥效過了,是該醒了。月兒,把藥端進去,讓他們喝了便走吧!”
“師傅,他們傷的重,怕是走不得。”月兒年紀輕輕,倒有幾分仁善心懷。
女子撫着月兒的小腦袋,眉目間漾開異樣的神色,“沒有傷着骨頭,只是傷了皮肉,不打緊的。吃了藥,就沒事了。月兒……進去的時候,不管他們問什麼,都不必回答,明白嗎?”
月兒似懂非懂的點頭,“知道了師傅。”
望着月兒將藥端進房去,女子低眉,修長而素白的手輕輕拂過隆起的小腹。眸中的清淺笑意,有種微涼的傷。
走出藥廬,而後臨江而坐,寂靜無語的望着江面。
房內,月兒小心翼翼的將兩碗藥放在桌案上。
夏侯舞醒得教早,跳下來的時候,她被掛在樹上,所以摔得較輕。陡然睜開眼睛,夏侯舞騰然坐起,一聲驚叫,“洛英?”
全身的痠麻疼痛頃刻間襲來,夏侯舞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姐姐,你醒了?”月兒湊上去,將藥端起,“師傅讓你把藥喝了,喝了才能好。”
“這是哪裡?”夏侯舞一怔,瞧着洛英就在自己的身旁躺着,急忙去探鼻息。還好,還活着。再一看,自己與洛英的全身上下,傷口處皆被處理,上了藥粉。
“梧桐村。”月兒笑着。
夏侯舞凝眉,“你師傅是誰?”
“就是師傅救了你們。”月兒看了看碗裡的藥,再次遞上去。
吞了吞口水,夏侯舞端起藥,“這是什麼?”
“藥啊!”月兒睜着美麗的眼睛,“師傅說了,喝了這個,你們就可以走了。藥廬不歡迎外人,等着大哥哥醒來,你們就可以離開。”
“你師傅是誰?”夏侯舞又問,“姓甚名誰?”
月兒凝了眉,夏侯舞想,人家好心救了自己,她卻要問東問西,難怪人家小丫頭要用這樣嫌棄的眼神看自己。
忍着眉頭,夏侯舞將湯藥一飲而盡,看着洛英並沒有醒轉的意思,便道,“你師傅現在在哪?我可以見一見,道個謝嗎?”
月兒搖頭,師傅交代過,問什麼都別說。
端着空碗,月兒直接出門,也不再搭理夏侯舞。
“洛英?洛英?”夏侯舞推了洛英一下,他卻還是昏昏沉沉的。眸色微轉,勉力撐起身子,夏侯舞下了牀榻。小腿肚上有一道劃痕很深,如今幫着繃帶,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開了門出去,外頭空空蕩蕩,除了滿院子的苗木花草,一個人都沒有。
陽光從頭上落下來,夏侯舞探了探腦袋,沿着迴廊將茅屋走了個遍,也沒瞧見小丫頭說的師傅。這廂正疑惑,走出院門的時候,卻看見臨江邊坐着一個淺綠色衣服的女子。
難道她就是師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