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裡,已然倒伏大半的士兵,所幸離歌趕來得及時,救下半數以上的人。左不過軍力減弱,軍心震動,豈能小覷。
如今軍中將領唯有元烈尚算清醒,其餘的都已經被毒倒在地,根本無力抗衡城外的戎族鐵騎軍。
葉貞領着未被毒倒的火頭軍衝入軍營,離歌隨即迎上來,“如何?”
“皇上和國公爺都已經倒下,如今戎族大軍正在攻城,風陰與隨行的州牧府護衛還在抵抗,但是他一己之力尚且有傷在身,根本是以卵擊石。”葉貞低低道。
睨一眼面色微白的元烈,葉貞上前一步,“將軍,現下三軍無首,還望將軍主持大局。”
“沒有國公爺的命令,沒有虎符在手,恕我等無法調動軍士。”元烈素來是個古板之人,否則他不會聽着葉貞與皇帝是斷袖,便會避而遠之。
離歌怒斥,“都什麼時候了?人家打上門,你還有心思在這裡談什麼軍法!七尺男兒尚且迂腐若秀才,委實有負你的將軍之名。”
“軍法就是軍法,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沒有國公爺的命令,任何人……”
他這廂還未說完,葉貞卻陡然翻身上馬,立於馬背高聲嚷道,“諸位兄弟,適逢國難,爾等身爲熱血軍士,定當以身報國。國若不國,則家不成家。戎族乃蠻夷之邦,燒殺搶掠,殺我兄弟姐妹,奪我國土山河,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等捐軀報國,爲的是家鄉父老能安居樂業,爲的是這一腔熱血能報國恩,保父母妻兒周全。若然戎族鐵騎入城,定屠戮血洗,橫豎都是一死,不若做個忠肝義膽之人。死後,上不辱祖宗廟門,下不負父母皇恩。”
高舉皇帝御賜的“如朕親臨”玉牌,葉貞大義凜然,一聲暴喝,“皇上御賜令牌在此,若然有違軍法,有悖軍規,我定一人承擔,絕不累及旁人。願驅逐戎族,保我河山。血不惜流,頭不惜斷,誓要與丹陽城共存亡!”
元烈站在那裡,頓時眸生敬意。
這一番義正詞嚴,他萬沒料到會從一個瘦弱的火頭軍嘴裡說出。此前只見她娘娘腔,誰知這一開腔便是震撼三軍,讓多少軍士紅了眼睛,恨了心腸
。
離歌憤然上馬,“有種的都給我上馬殺敵,誰敢退後一步,必爲竊國亂賊,此身遺臭萬年,爲世人唾罵。”
深吸一口氣,元烈快速立於馬上,軍威一抖,“上馬!”
一片片良駒帶着沾了尿的口罩,甩着頭尾,精神抖擻。
葉貞那一番話,振奮了萎靡的軍心,讓殘存下來的軍士只覺得熱血沸騰,誓要與丹陽城共存亡。這一番衆志成城,將會帶來無情無盡的力量。
深吸一口氣,葉貞眸色堅毅,“所有人將這黑豆懸掛馬側,立刻出城迎敵。城中皆毒發之人,故而決不能將戎族引入城內,必須在城外解決。彼時……若然還有命,三軍共飲慶功宴,不負壯志報國恩。出發!”
一聲令下,葉貞與離歌首當其衝,領軍陣前。
策馬從軍營奔出,浩浩湯湯的隊伍直抵城門口。城門的門栓已經開始搖晃,城樓上方有盤梯架起,不斷有戎族士兵爬上來,卻被風陰帶領的州牧府護衛一一急退。
風陰既要顧及城門,又要顧及城門樓上,委實精疲力竭。
但就算死在這裡,也要拼盡最後一口氣,否則戎族入城,所有人都別想活。
噠噠的馬蹄聲響起,所有人都爲之一振,但見葉貞與離歌策馬而來,元烈揮手便有軍士衝上城樓助陣風陰,殺退攀上城牆的戎族士兵。
“葉貞你上城樓,這裡交給我。”離歌一聲高喝,已然策馬抵達城門口。
城門被撞開,外頭戎族的軍士不斷涌入城中。
元烈怒喝,“衆軍聽令,絕不縱戎族一人入城,誓死捍衛丹陽城!殺!”
頃刻間,三軍奮勇殺敵,葉貞自知無力參斬,只飛速上了城樓,第一次拿起劍殺人!將攀上城牆的戎族軍士斬殺當場,染血的瞬間,風陰看見她的手抖了抖,面色慘白如紙。但即便如此,她仍面無懼色,如尋常士兵一般不顧生死的廝殺仇敵。
離歌與元烈率軍將戎族重新趕出城外,大軍出城的瞬間,葉貞站在城牆上,看着離歌擡頭,而後是冰冷的冷喝,“快關城門!”
葉貞的心狠狠抽疼,站在那裡攥緊了拳頭。深吸一
口氣,她眸色微涼,扭頭衝着身側的軍士怒喝,“關城門!”
城門,再次被關閉。
砰然巨響,卻狠狠扣在葉貞的心頭,連腦子都開始顫抖。
風陰瞪大眸子,只一眼底下慘烈至絕的廝殺,手心寒涼。
關了城門,無疑是斷了離歌的生路。誰都明白,戎族鐵騎乃是精銳,除非大彥朝出動大軍,就憑眼前這些人,根本無法抵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葉貞此行無疑是送離歌等人去死,斷無生路可尋。
沒有了後路的大彥軍隊如狼似虎,瘋了似的斬殺戎族大軍,一個個有萬夫不當之勇。懷抱着一腔熱血,還有強烈的求生慾望。背水一戰,破釜沉舟,便是從心理上讓人強大。
風陰忽然一怔,只見馬背上有東西不斷的散落在地,離歌策馬在萬軍中穿梭。
漸漸的,他陡然錯愕當場。
慘烈廝殺的畫面開始逆襲,漸漸的,變成了大彥朝的軍隊,對戎族大軍的屠戮。戎族的戰馬開始垂頭在地上不知找尋什麼,根本不聽騎兵使喚。而大彥朝的軍隊越戰越勇,將那些個僵持馬上的騎兵悉數砍殺在地。
“怎麼會這樣?”風陰不敢置信。
葉貞高舉石塊,狠狠的砸在攀附城牆的敵軍腦袋上,頓時血花噴濺。眸色染血,葉貞站在那裡,狠狠的推到了過牆梯,卻是咬牙切齒,“離歌,一定可以回來!一定可以!”
視線,無溫的落在遠處塵煙漫天的戰場上。
大彥的軍隊勢如破竹,將丹陽城外的戎族鐵騎打得潰不成軍,成了一片散沙。那戎族鐵騎軍一個個都好似中了定身法,在馬上任由大彥軍斬殺。頭顱滾落在地,血染黃沙遍地哀。
元烈陡然衝離歌高喊,“擒賊先擒王!”
離歌眸色一忖,忽然凌空飛身,手中冷劍嗡聲長鳴。腕上一抖,霎時無數劍影將周旁撲上來的戎族軍士血濺當場。
冰冷的劍,直抵耶律楚。
電閃火石間,銀色的寒光霎時撲面而來。離歌陡然心驚,頓做凌空飛旋,卻眼睜睜看着護甲軍保護耶律楚快速朝着雲幽城方向逃去。
錯失良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