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百姓議論紛紛,衆人在聽到‘重犯’二字後,都忍不住臉上色變,一個個慌張的趕回家關門閉戶,生怕惹上麻煩。
蘇流螢驚在當場,下一刻,回過神來的她已是沒命的往刑部跑去。
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不用想,定是刺殺寧貴妃的刺客出逃了。
她想不明白,有樓樾坐鎮,三位重犯如何能從水牢裡逃出來。
想着自己辛苦籌思的計劃就要落空,她心急如焚,攔住路邊牽馬的一位小哥,將手中的錢袋扔給他,道了聲,刑部辦案,買馬一用。不等那小哥回過神來,她已是跨上馬背,催動坐騎,飛一般的朝刑部趕去……
回到刑部,她跳下馬朝牢房跑去,可是等她到了牢房一看,除了打鬥留下的痕跡和受傷正在包紮的官差,卻是不見了三位刺客與樓樾等人的身影。
蘇流螢着急的問一邊的官差,才知道落夜時分有人劫獄,如今,人被順利劫走,樓世子帶着人追出去了。
來不及細想,蘇流螢已重新上馬,順着官差指的城西方向奔去。
城西是京城最偏僻的地方,多雜林荒地,住在那裡的也是最窮苦的貧民。
蘇流螢到達城西的樹林子時,還未進林子就聽到了打鬥聲。等她循聲找過去,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面前,林子的空地上,幾十名黑衣人團團將樓樾以及刑部的數十名官差圍了在中間,形成了包圍之勢。
而刺客的頭領握着手中的大刀得意的‘哈哈’大笑道:“樓世子,沒想到你也有今天。你們樓家的影衛不是聞名天下,讓人聞風喪膽嗎?今日老子就親自宰了你,滅了你樓家的威風,爲死去的兄弟報仇。”
樓樾悠閒的將身子靠在樹杆上,長劍都未出鞘,臉上掛着鄙夷的冷笑,那神情分明沒有將四周的亡命之徒放在眼裡,更將那頭領的大話當成的了天大的笑話般。
他譏嘲笑道:“蠢貨,若換做我,早已逃命去了。你以爲就憑你們這一羣烏合之衆就想殺了本世子?呵,誰告訴你打架人多就一定贏?!”
聞言,躲在一旁的蘇流螢氣得哭笑不得。
什麼時候了,他還這麼狂傲,完全一副討打的樣子,何況,明明是拔刀見血的殺弒,卻被他說成了小孩子打架般輕鬆。
果然,看着他猖狷不羈的得意樣子,九死一生的刺客頭領想着死在樓家影衛手裡的兄弟,再想着自己在刑部大牢裡吃的苦,心裡的怒火更盛,低吼一聲就要掄刀上前,恨不得一刀將樓樾砍成兩半。
可是,不等他腳跨出去,他身邊的一位蒙面漢子已一把拉住他,道:“他說得不錯,我們兄弟是受貴人之命安全救你們出來。還是逃命要緊,若是讓樓家影衛趕到,只怕就走不了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劫獄的黑衣人都是受重金所惑,拼了命的救人,如今人救了出來,只盼着他安全逃離,自己好拿到餘下的酬金,那裡會願意看到刺客頭領再去冒險。
聽了他的話,那刺客頭領稍一惦量,咬牙狠狠道:“好,看在兄弟們拼命相救的份上,我等先脫身要緊。”
說罷,留下多數人繼續纏着樓樾等人,刺客頭領與其他幾人先行逃離。
見他要逃,蘇流螢想也沒想偷偷跟在後面追了上去,而她身後,樓樾帶着刑部的官差也與剩下的黑衣人打鬥起來。
出了林子,那些逃犯紛紛上馬離去,蘇流螢連忙來到自己藏馬的地方,解開繮繩正要策馬去追,突然馬背一沉,一雙大手從後面摟住了她的腰身。
‘啊!’突然多出的一雙手嚇得蘇流螢失聲尖叫,不等她驚悚回頭,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冷冷響起。
“是我。快追!”
竟是樓樾!
蘇流螢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一輪冷月掛在天際,清冷的光輝朦朧的照亮了身後男子俊逸肅然的面容。
他不是被黑衣人糾着不放嗎?怎麼轉瞬就突圍了?
彷彿看懂了她眼神裡的疑問,樓樾從她手中接過繮繩,揚鞭策馬朝前路奔去。
“你以爲,這天下有攔得住本世子的人嗎!”
樓樾的狂妄自信她是知道的,但如今聽着他篤定的聲音在耳邊輕描淡寫的響起,她突然明白,他並非狂妄自信,而是他真有這樣的本事。
北風呼嘯而過,颳得臉上生痛。
蘇流螢整個身子都被樓樾包攏在懷裡,他的下巴就抵在她的肩頭,呼出的氣息都噴薄在她的臉上,讓她耳根都紅透了。
他的懷裡很暖和,身上淡淡的清雅香味也往她鼻子裡鑽,她僵硬着身子儘量離他身體遠一點,可是,馬背狹窄,加上馬匹奔騰,她的身子總是不受控制的往他懷裡傾……
“你怎麼會來這裡?”
就在她僵硬的靠在他懷裡不知所措時,樓樾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我聽就刺客逃跑了,就……就追來了……”
“呵,沒見過像你這般膽大的,更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要命的——女人。”
最後兩個字,樓樾說得簡直是咬牙切齒。
這些刺客有多兇殘她不是沒見識過,竟是不管不顧的單身匹馬的追來,若是讓他們發現了怎麼辦?
方纔在林子裡,樓樾正是發現了躲在樹後的蘇流螢,纔會故意出言相激那刺客頭領,就是怕她一不小心被人發現了。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看到那刺客逃走,她竟還想着一人偷偷追上去,這不是送死嗎?
想到這裡,樓樾心裡又氣又惱,看着近在眼前的小巧白嫩的耳朵,恨不得咬上一口看她知不知道痛。
蘇流螢並不知道方纔自己的耳朵差點要被某人咬了。她專注的看着前面,極力找尋着刺客的身影,可夜太黑,朦朧的月色下視線看不得太遠,竟是將刺客跟丟了。
看着樓樾毫不遲疑的駕馬沿着山路往前趕,蘇流螢心裡涌上疑惑,忍不住出聲問道:“世子爺知道刺客逃去哪裡嗎?”
“自然知道!”
樓樾並不隱瞞,篤定答道。
這一切都是他精心佈署好的,他當然刺客會被‘帶’去什麼地方。
聞言,蘇流螢心裡驀然想到什麼,下一刻心裡已是如明鏡般透亮。不敢置信的偏過頭看着一臉冷然的樓樾,驚詫道:“難道,今晚的一切……都是世子爺安排的?”
清冷朦朧的月色下,蘇流螢如玉的臉龐越發的嬌美動人,而一又瑩瑩透亮的秋水明眸裡,除了震驚,還有難以掩飾的讚賞之情。
這份讚賞當然是給樓樾的。
如果今晚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她就可以完全放心了,她相信樓樾有辦法讓刺客引出幕後之人。
看清她眸光裡的讚賞之情,樓樾眸光也跟着亮起來,嘴角幾不可聞的揚起了一絲得意的淺笑。語氣仍然冷冷的,不以爲然道:“不然呢,你以爲本世子還看不住三名囚犯!?”
聽他這樣說,蘇流螢心裡徹底放下心來,僵硬的身子都不由的放輕鬆。
樓樾清晰的感覺到懷中人兒身體的變化,他的內心從未像現在這般滿足過,不禁偷偷將手臂收緊,將她攏得更緊,心中生出夙願,想就這樣抱着她騎着馬一路走下去,再不分開……
然而,靜謐美好的時光總是最容易打破。下一瞬,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升起一朵金色的煙霧,盤旋在空中久久不散,卻正是樓家影衛發出的求助訊號。
樓樾面上一驚,下一秒已駕馬飛快的朝煙霧發出的方向奔去。
他們速度很快,不過半刻已到了出事的山坳裡。可是,即便如此,他們趕到時,三名刺客以及五名黑衣人都中劍倒在了血泊中……
見此,兩人的心都滯住了。不等馬匹收腳停穩,兩人都不約而同的跳下馬背,蘇流螢奔向刺客頭領,而樓樾卻去查看黑衣人的傷勢。
三名刺客都是一劍刺中胸口斃命,蘇流螢撲到刺客頭領的身邊,白着臉摸了下他的鼻息,竟然還有微弱的呼吸,連忙一隻手按住他胸口汩汩噴出鮮血的傷口,一隻手從懷裡掏出那串紫檀佛珠,顫聲道:“快告訴我,這佛珠的主人是誰?那日你們在刺殺貴妃時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刺客頭領見到她手中的佛珠,渙散的眸光努力上揚,等看到蘇流螢傾城絕豔的臉蛋時,眸光一滯,下一瞬面上卻是露出猙獰而絕望的嘲笑,“竟然是你……原來……它竟是被你拿走了……你那日……竟然沒死……”
“求你告訴我,讓你拿回佛珠的人是誰?”
蘇流螢的聲音越發的哆嗦,她生怕刺客頭領一嚥氣,佛珠的秘密就永遠沒人知道了。
刺客聲音越來越弱,卻帶着透骨的寒意——
“佛珠的主人……就是……要你性命之人……”
話音落下,刺客頭領終是頭一歪,氣絕而亡。
聞言,蘇流螢全身的血液凝固,呆在當場一動也不動……
而另一邊,樓樾檢查五名黑衣人的致命傷口,皆是被精準的一劍割斷脖子而斃命。
他眸光裡閃過震驚——
這五個人中,有四人是他樓家的影衛,個個武藝高強,沒想到被同時滅口斃命……
能同時快速殺死八名武功高手,且個個都是一劍斃命,來人的武功又是怎樣的高深莫測!
只怕換成他也做不到。
樓樾的心瞬間往下沉,他越發的覺得,貴妃小產乃至刺殺,都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簡單了……
不過一會兒,更多的馬蹄聲傳來,卻是南山帶着其他影衛看到訊號趕了過來。
一見到刺客被滅口,連樓家的四位影衛都丟了性命,南山等人也是目露駭然。
南山上前着急的上下打量樓樾,關切道:“爺,你有沒有受傷?”
樓樾無力的搖頭,咬牙道:“我趕到時,他們已經……死了。”
南山驚詫得合不攏嘴了。
他知道樓樾尾隨刺客一路跟了過來,然而沒想到,滅口的兇手動作竟如此之快,連世子爺都來不及救人。
全場頓時陷入一種無名的恐慌與惶然當中。
樓樾精心佈署,原本是想引蛇出洞,利用樓家安插在江湖中的人手,以暗道消息在江湖中傳出宮中有貴人出重金,救出牢獄中的三位囚犯的消息,引來劫獄,再故意放走刺客,最後卻閉索九門,讓刺客逃不出京城……
他相信,走投無路之下的刺客最後要求救的人,必定是他宮中的主子。
而因爲劫獄一事,那三位刺客也會信任安插在江湖人中的影衛,以此就可以讓刺客親自‘帶着’影衛見到宮中的黑手。
就算刺客不去求救,刑部劫獄一事鬧得全城皆知,相信宮裡的黑手也會坐不住,而對於像刺客這樣的棄子,最可預見的後果都是殺人滅口。
樓樾有預料到幕後之人會派人來殺三名刺客滅口,所以才特意挑選了四位武藝最高強的影衛留在刺客身邊,而他自己也一路尾隨,可是沒想到,來人卻是遠遠超過他所預料,竟是轉眼就殺了八名高手,並且每個人都是一劍斃命……
如此,卻是最後一條線索也沒有了。
蘇流螢呆呆的站着,全身如墜冰窖,抑止不住的顫慄——
直到這一刻,看着前一刻還活生生的人,轉眼就成了八具冰冷的屍體,蘇流螢才明白她面對的敵人是怎樣的可怕強大。
調查這麼久,他們連幕後黑手的半點線索都沒得到,然而對手竟是瞭解他們每一步的計劃,以閃電之勢滅絕了一切線索,又狠又準!
樓樾更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敗,他的計劃天衣無縫,可對手竟是鋌而走險,絲毫未將他放在眼裡……
而這樣利害的對手,若是要對她下手,她還有活路嗎?
樓樾不自由主的擡眸看向全身瑟瑟發抖的蘇流螢,想着方纔馬背上她眼神裡對自己的讚賞,心口窒痛,臉上冷得滴出水來。
他讓她失望了!
不覺間已到了酉時未,樓樾看着蘇流螢失魂落魄的樣子,想着她一個女孩家,不管有多大的膽子,親眼看着這樣的殺弒,心裡終歸是怕的,於是吩咐影衛留下來勘察現場,看兇手是否留下線索,再將屍首帶回刑部。自己卻是親自送蘇流螢回去了。
一路無話,查詢這麼久落個這樣的結果,兩人心情都無比的沉重。
到了宮門口,蘇流螢下馬向樓樾行禮告退。樓樾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以爲她是擔心無法回去向寧貴妃交差,不由道:“你不必擔心,寧貴妃那裡,本世子自會幫你去陳明,不會讓她責怪於你。”
蘇流螢無力的輕輕點頭。
“可是怕了?”
不等她擡步,他駕馬走近兩步,勒馬停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蘇流螢一下子不太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不由怔怔的擡頭看着他。
樓樾心裡擔心她今日受到了驚嚇,面上卻是假裝隨意的問道:“今日見了血腥……晚上可是會做噩夢?”
然而,不等蘇流螢開口,下一刻,她身子一輕,樓樾伸手拉着她重新回到了馬背上,將她攏在懷裡,揚鞭朝着燈火闌珊的城中奔去……
等蘇流螢回過神時,馬已跑出好遠了。
她不解的扭頭看向身後的樓樾,“世子爺要幹嘛?”
“今日你我都心煩不遂,本世子請你喝酒!”
樓樾的聲音裡帶着壓抑着的沉悶,他從沒像今日這般挫敗過,不光是因爲刺客一事,更重要的是,他感覺自己讓她失望了,心裡偌大的空蕩感很不好受,讓他忍不住想找個渲泄口好好發泄一通……
他本想一個人找個地方大醉一場,可是一想起臘八節那晚她夢魘中可憐又無助的樣子,他心裡又放心她不下。
今日遇到這麼多的事,如果她害怕了,至少有他陪在她身邊……
想着刺客被滅口,想着幕後之人的心狠手辣,想着佛珠之事猶如石沉大海,蘇流螢的心情也是跌入谷底。
此時的她,也不想回宮再去面對寧貴妃的盤問與指責,沉悶的心情也很想找個地方好好渲泄,所以不再過問樓樾要帶她去哪裡,由着他帶着她在深夜的街頭奔走。
此時已過了戌時,長街上一片寂靜,酒樓茶館都已關門歇業,要喝酒,只有一種地方可去。
樓樾帶着她直接去了小南里。
小南里是京都最有名的煙花之地,這裡林立着幾十家大大小小的秦樓楚館,而當中最有名的當數招牌最大最久的鏡花水榭。
勒馬在鏡花水榭停下,蘇流螢下馬看了眼面前的招牌,心裡明白這是什麼地方,卻一點異議都沒有,跟在樓樾的身後面不改色的進去了。
樓裡的老鴇杜娘一見是樓樾登門,眼睛晶晶發亮,簡直不敢相信,連忙歡喜不盡的迎上來,正要將樓裡最好的姑娘都喚出來,眼光在瞄到跟在樓樾後面進門的蘇流螢後,晶亮的眸光驀然燃起火光,下一瞬又無聲的黯淡下去。
縱然她開青樓數十年,閱美人無數,像蘇流螢這樣的絕色卻是從沒見過。所以,晶亮的眸光裡亮起了興奮的火光。
然而,下一瞬,想着樓世子萬把年不上門一次,這次好不容易上門來了,卻自帶了這樣絕色在身邊,想必,等下也沒樓裡姑娘什麼事了,所以,興奮的眸光又不覺黯淡了下去。
樓樾問她要了最好的上房,目不斜視的領着蘇流螢穿花拂柳,從一羣嫣紅紫綠中穿過徑直往二樓的上房去了。
到了上房,要了酒菜,樓樾揮手讓伺候的鶯鶯燕燕都退下,連斟酒的丫鬟都不留下一個。
不等蘇流螢提壺,樓樾已搶在她前面拿過酒壺,問她:“可會喝酒?如若不會,這裡有果酒。”
蘇流螢苦澀一笑,嘆息道:“既是買醉,果酒又如何醉得了。今日就陪世子爺一醉方休罷!”
說罷,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喝完。
火辣的感覺從喉嚨一直燒到心裡,蘇流螢重重喘了口粗氣,自行倒滿第二杯喝下。
相比她的一口一杯的喝,樓樾倒是喝得很斯文,等她喝到第四杯,他終是擡手攔下她的酒杯,冷聲道:“慢些喝,別糟蹋了好酒。”
四杯酒下肚,蘇流螢頭腦已經有些昏沉,她趴在桌子上,閉着眼睛正準備休憩一會,突然,樓下的大廳裡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緊接着,熟悉又陌生的樂曲響起,歡快的笛聲合着激動人心的鼓點,銅鈸也隨之響起,整個鏡花水榭的大樓裡都沉浸在了一片歡快激盪的樂曲聲中。
時隔四年再聽到這熟悉的旋律,蘇流螢全身一震,酒意瞬間全醒,怔愣片刻後,終是遲疑的推開了臨樓的窗戶。
樓下中間的高臺上,紅燭搖曳,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面覆薄紗,只露出一雙水亮的眸子,身着大紅衣裙翩翩舞蹈,像一朵開在高臺的豔麗紅梅。
隨着鼓點的激進,笛子也是越發的婉轉悠揚,而那女子隨着伴奏,足尖點地,曼妙的身子急速的旋轉起來,紅裙衣帶袂飛翩遷,像要飛昇的紅衣仙子,瞬間就迷亂了衆人的眼睛。
一時間,叫好聲驚呼聲響徹整個大樓,樓裡的恩客們免不得驚歎議論道:“曾有人出百金讓紅袖姑娘跳這一支胡旋舞都沒有如願,今日卻是大放異彩,實在是難得!”
“是啊,今日不知是哪位貴人出重金請動了紅袖姑娘,連帶着我們爾等也飽了眼福。”
“話說四年前蘇家之女蘇流螢在雲夢臺的那一舞纔是真正的傾國傾城,但可惜爾等小民是沒有此等眼福,如今看看紅袖姑娘的天姿也是不錯的了……”
底下衆人議論紛紛,蘇流螢怔怔的看着高臺上那個豔麗的身影,嘴角不覺溢出了一絲難言的苦笑,正要默默關了窗戶繼續喝酒,卻發現樓樾也來到了窗前,正靜靜的看着下面的高臺。
見此,她縮回關窗的手,正要回到桌邊去。樓樾突然出聲問道:“覺得她如何?”
蘇流螢回頭看了一眼臺上的女子,淡淡笑道:“翩若驚鴻,很美很好。”
聞言,樓樾回頭淡淡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卻是掉頭看着樓下高臺上的身影,蹙眉冷嗤道:“不及萬分之一!”
說罷,擡手將窗戶關上,將那歡快的樂曲聲和那抹豔麗的身影一併摒除在外。
蘇流螢不確定他嘴裡的萬分之一,是不是拿紅袖與當年的自己做比,但還是紅了臉,默默的又灌下一杯酒。
樓樾也悶聲喝起了酒,一時間整個屋子裡一片靜寂。
不一會兒,樓下的響動也靜了下來,蘇流螢正想開口回刑部,這麼晚了,進宮是不可能了,今晚只能去刑部睡一晚。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敲門聲,樓樾眉頭微擰,冷聲道:“何事?”
一個如黃鶯出谷的嬌脆聲音輕柔響起,“回世子爺,奴家給世子爺送酒來了。”
樓樾看了眼快空了的酒壺,冷冷道:“進來。”
話音一落,房門被輕輕推開。
隔着屏風,未見到來人,卻是先聞到了一股奇異獨特的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