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牢房被火盆一烤,不但光亮亮起來,還暖和了不少。
看着半夜出現在牢房裡的樓樾,蘇流螢以爲自己眼花了,揉了好一會眼睛,直到被他冷冷一瞪,她纔回過神來。
萬萬沒有想到,第一個來看自己的人會是他。
牢吏退下後,樓樾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眸光在牢房裡微微一轉,最後落在蜷縮在角落裡的蘇流螢身上,眉頭幾不可聞的擰緊。
碰上他的目光,蘇流螢囁嚅片刻,終是輕聲道:“多謝世子爺來看奴婢……”
“李修已同意賜婚。開春……就會與榮清成親……”
樓樾側過身子狀似漫不經心的說着,餘光卻打量着蘇流螢臉上的神情,心裡某個地方堵得利害,難言的滋味竟是讓他說起話來難得遲疑起來。
即便早已料到這個結果,蘇流螢的心口還是狠狠撕裂的痛了起來——
那怕知道與李修此生無緣,但如今聽到他終於要與另一個女人結爲夫妻,死寂的心口還是層層撕裂般的痛起來……
見着她眸光裡的死寂,樓樾心裡一痛,脫口而出道:“他是爲了你才同意這門親事!”
話一出口,蘇流螢怔怔的擡頭看向他——
他,是在安慰自己嗎?
被她探究的目光看着,樓樾彷彿自己的真心被她窺探到,不由面上一紅,神情卻是越發的冷峻疏離。
蘇流螢的眼淚終是流了下來,她不想被樓樾看到自己傷情懦弱的樣子,死低着頭哽咽道:“謝謝世子爺告知。夜深了,世子爺請回吧!”
其實按着樓樾的身份,這樣的地方無需他親自過來。只需要讓南山過來牢房一趟,就能幫她打點好一切。可是,他就是想看她一眼,看她是否安好?
可如今看到她後,他本應該放心離開,卻在提步時,看着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呆在這冰冷的牢房裡,腳下步子怎麼也移不動了。
非但沒走,他走近兩步,在看到她手心被利剪戳傷的傷口時,眸光一沉,下一刻,他掀起衣袍蹲到她面前,伸出手冷冷道:“手給我!”
蘇流螢不明白他要幹嘛,但還是將手伸了過去。
樓樾掏出身上的手絹眼也不眨的幫她包紮着傷口。蘇流螢見了他的帕子,連忙縮着手惶恐道:“世子爺的帕子太貴重,用奴婢自己的帕子就好。”
說完,她連忙從懷裡掏出自己帕子,遞到半空時卻怔住了。
她身上帶的這塊帕子竟正是之前她騙樓樾扔了的那條!
這條帕子一直被她收着沒有再用,可能因爲這幾日擔心李修的病情,心神不寧,竟在拿換洗帕子時,將這條帶到了身上。
當場被抓個正着,蘇流螢蒼白的臉漲得通紅,想默默將‘罪證’收回去,卻被樓樾一把抓住。
“欺騙之罪,應該怎麼罰你?”
樓樾一邊有條不紊的幫她包紮着傷口,一邊冷冷說道。
火盆裡的火光影影綽綽的照着他半垂的面容。不知是燈火的暖意還是蘇流螢的錯覺,她竟覺得這一刻的樓樾,話語雖冷,面容卻格外溫暖。
他還是拿了自己的帕子替她包紮傷口,而蘇流螢的帕子卻是被他拿走名正言順的放進懷裡收起來。
“世子爺……奴婢的帕子……”
蘇流螢想着那條帕子早已舊了,自己可以給他另外再做條新的,就當賠罪。
然而不等她把話說話,樓樾已冷冷道:“這是你欺騙本世子的證物——沒收了!”
他的手掌溫暖寬厚,握着她的手時,一股暖意從她的指尖傳遍全身,震得她冰涼的心田一片酥麻,鼻子一酸,眼淚堪堪要再次流下。
今晚發生的一切,不止阿爹冤枉、李修賜婚讓她心裡難過,在看到了慧成帝與樓皇后對榮清公主的關懷也刺痛着她的心。
關進牢房的那一刻,她悲涼的想,在她最悲傷絕望時,這世上卻再也沒有人會來到她的身邊陪伴她,安慰她,給她活下去的勇氣。她獨自陷在這可怕深淵裡,看不到一絲希翼……
沒想到樓樾來了!
他給她帶來了火盆、棉被,幫她包紮傷口,安慰她……
沒人明白絕望無助之中的蘇流螢,當有一個人突然出現對她好時,那怕最簡單的一絲溫暖也直擊心扉……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想着四年前自己對他的決然拒絕,眼睛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的落下。
見她突然哭了,樓樾以爲她是害怕了,不由道:“既然李修已同意與榮清的婚事,等皇上怒火消了就會放你出獄。”
蘇流螢不想讓他再擔心自己,輕輕嗯聲應下,擦乾眼淚輕聲道:“很晚了,世子爺還是回府吧……我沒事的。”
樓樾解下腰間的香包,從裡面拿出兩小塊香料扔進火盆裡,轉身卻是和她一起在牆邊坐下,頭靠在牆壁上,閉着眼睛略帶疲憊道:“回府估計天都亮了,本世子乏了,就在這裡歇息一晚。”
看着他面容間的疲色,蘇流螢那裡好再催他走,怔愣片刻後,輕輕將身上的棉被往他身上挪,替他蓋好身子。
樓樾放進火盆裡的是上好的寧神香,不一會兒,身心俱疲的蘇流螢也靠着牆壁睡着了……
聽到身邊終是傳來綿長的呼吸聲,樓樾睜開眼,看着蘇流螢睡夢中都蹙緊的眉頭,心中一痛,伸手輕輕將她眉頭撫平,自己的眉頭卻緊緊的皺起,心裡暗忖道,你執意爲你父親洗涮冤情。你可知道你將面臨的是怎樣的勢力?今日的無枉之災就足以摧毀你,何況還是讓皇上爲你父親翻案這樣不可能的事……
牢吏進來換炭盆時蘇流螢才醒來。
身邊早已沒了樓樾的身影,她摸摸他坐過的地方,早已涼透了。
若不是看着他蓋在身上的披風,蘇流螢還以爲昨晚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她問牢吏,樓世子何時離開的?
經過昨晚樓樾的探訪,牢吏對她的態度好了太多,道:“大抵卯時頭走的。”
蘇流螢點頭謝過牢吏,起身將樓樾的披風整齊的疊好。等她回身時,許久未見的蘭嬤嬤不知何時已站在牢門口靜靜的看着她。
從上次蘭嬤嬤給了她一碗山楂桂枝紅糖湯後,蘭嬤嬤彷彿一夕間從宮裡消失了一樣,蘇流螢去華清池畔的閣房裡找過她好幾次,都不見人影。問其他宮人,都不知道她在哪裡。
然而沒想到,在她入獄後的一大早她卻是突兀的出現在了牢房門口。
彼時外面風雪肆意,蘭嬤嬤藏青的斗篷上沾滿雪花,蘇流螢沒想到她會冒着這麼大的風雪來看自己。
“嬤嬤,您怎麼來了?”
蘇流螢怔了片刻才詫異的出聲問道。
蘭嬤嬤並沒有讓牢吏打開牢鎖進來。她站在外面,隔着牢柱看着她淡然一笑,緩緩道:“路過此處,聽說你被關了進來,就隨道過來看看。”
她說得輕鬆隨意,蘇流螢卻知道,如此大的風雪天,大夥無事都不出門,嬤嬤更不可能是順路來到牢房……
心裡一暖,她迎上前去,隔着牢柱向蘭嬤嬤恭敬行禮道:“嬤嬤冒雪來看望我,實在讓人感動。小滿謝謝嬤嬤的一片厚愛。”
蘭嬤嬤從她那張嬌豔傾城的小臉上劃過,落在她身後棉被上放着的披風上。
眉頭微微一擰,蘭嬤嬤凝眸看着那件男式披風,嘆氣道:“看來是老婆子多此一舉了。已有貴人爲你打點好,我也沒什麼好擔心了的,走了。”
蘭嬤嬤轉身朝外面走去,蘇流螢急忙出聲喚住她。
聞聲回頭,蘭嬤嬤眸光清亮的看着她,緩緩道:“別擔心,皇上只是一時氣急纔將你關進來,等他氣消回神,會明白有些事不是你一人可以左右的,自然就會放你出獄。”
“嬤嬤,事到如今,您只怕早已知曉我的真實身份。那麼,你可對四年前我父親一案知情?”
蘇流螢之前去華清池的閣房裡數次找蘭嬤嬤,除了想謝謝她那日一碗糖水的恩情,更想着她是慧成帝身邊的老人,那麼,四年前父親一案,她是否知情呢?
蘭嬤嬤沒料到身陷囹圄的她,此時還一心想着她父親的案子。
難道,她進宮就是爲了查當年一案嗎?
看穿她心思的蘭嬤嬤臉色微變,眸光深沉的看着她,沉聲道:“做奴才的,無權過問主子的事,何況還是前朝的政務。我一個後宮的老嬤嬤又那裡會知曉?!”
聽了嬤嬤的話,蘇流螢才察覺是自己太輕率了——
這麼大的事,就算嬤嬤知道,只怕也不會隨便同她說。
才一兩次的交情,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見她神色黯然下去,蘭嬤嬤回身走近兩步,長長嘆息了一聲,語重心長道:“小丫頭,婆婆知道你心裡的想法和打算。但嬤嬤想勸你一句,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什麼怨啊仇啊,與其記恨於心讓自己痛苦,還不如趁早放下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這樣,或許纔是你那些逝去親人最想看到的。”
這樣的話,曾經也有人這般勸過她。
可是,一想到阿爹的慘死,還有阿孃、奶孃,蘇流螢都無法釋懷。
她深信阿爹絕對不會幹出通敵叛國的事情,她要查清真相,爲阿爹平叛,讓那些曾經指責背棄過阿爹的不義之人受到良心的譴責……
她收斂住眉眼中的戾色,垂頭對蘭嬤嬤輕聲道:“謝謝嬤嬤的開導。”
蘭嬤嬤察顏觀色,那裡會不明白她心裡的想法,知道一下子無法解了她心中的心結,輕輕喟嘆一聲道:“有時真相——纔是最傷人的!”
丟下這句話,蘭嬤嬤終是轉身離開。
牢房裡恢復寂靜。
蘇流螢將嬤嬤最後說的那句話放在心裡細細思索,越想,她的心裡竟是生出了一絲惶然害怕——難道,阿爹之事,還有其他隱情?
細想想,阿爹鎮守邊關幾十年,是風沙裡磨礪出來的真漢子,能屈能伸,爲何不等案子審理時爲自己申冤,卻在進獄三日不到就撞牆自盡?
而阿爹當初進京,除了是帶她回來賀堂姐大婚之喜,也是奉旨回京領賞,怎麼會好好的領賞最後變成了殺身之禍?
越想越有太多的疑惑,蘇流螢縮在牆角的身子瑟瑟發抖。
直覺告訴她,蘭嬤嬤必定知道當年阿爹一案的內幕,而阿爹一案的內幕更是比她預想中更加的複雜陰險……
轉眼到了傍晚,天色一點點的暗下來,蘇流螢看着牢門,心想,不知樓樾今天還會不會再來?
昨晚,她之所以在這牢獄中還能安然入睡,除了樓樾的寧神香,更重要的卻是因爲有他在,讓她心裡少了許多孤獨和害怕,多了一絲慰籍……
正想着,牢房外面就傳來了腳步聲,正是朝她這邊而來。
她的心微微一怔,眼睛盯着牢門外,手不自覺的撫上一旁的披風上。
腳步聲果然在她門口停下。
看着跟在牢吏後面的人,蘇流螢既失望又驚訝!
青杏捧着一套上等宮女的服飾站在她面前,雖然嘴上笑着,但語氣難掩酸味,“公主求了皇上一天,讓他答應放了你。如今,你不但沒事,還成了咱們公主身邊的一等大宮女,不用呆在司設局那種地方天天干苦活。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青杏嫉妒榮清公主對蘇流螢的看重,將她提做大宮女與自己平起平坐,更怕蘇流螢以後會搶了她的地位,更得榮清的信任和歡心。
然而,蘇流螢心裡沒有半點歡喜,五味雜陳——
她知道榮清這樣做,必定是心裡覺得愧欠她,以這種方式默默的補償她,讓她在宮裡少吃點苦。
可是,在嫺吟宮裡當差,天天看着榮清,看着她歡喜的籌備着嫁妝,她只會更心痛……
她並沒有聽青杏的話換上大宮女的衣裙,仍然穿着身上粗舊的下等宮女服,將樓樾的披風抱在懷裡跟着青杏出了牢房。
雖然只在牢房裡呆了一天,並且有樓樾的關照,她也沒有吃什麼苦,可重新走在長長的甬道上,蘇流螢仍然有一種劫後重生的感覺。
還未到嫺吟宮,遠遠的看着了宮門口等着一羣人,走近一看,卻是榮清親自在門口迎她。
一見到她,榮清的眼淚就掉下來,臉上寫滿了愧疚難安,哽咽道:“流螢,我……”
蘇流螢知道她要說什麼,咧開嘴朝她安慰的笑着。下一刻,她正襟跪到了榮清的面前,誠懇道:“奴婢小滿,叩見公主。”
榮清不等她跪下已出手拉起她,苦笑着嗔了她一眼,心酸道:“都是我害了你。本想去牢裡親自接你,可嬤嬤們都攔着,說於理不合……你不要怪我。”
說完,她的眼睛落在蘇流螢身上藍灰色粗布宮衣上,眉頭一擰,轉身對青杏不滿道:“不是讓你帶了大宮女的新衣裳給流螢嗎?”
青杏正要跪下請罪,蘇流螢已搶在她面前道:“公主,不怪青杏,是奴婢不願意。”
說罷,她再次跪在了榮清公主面前,誠懇道:“奴婢謝謝公主的一片好意,只是,奴婢這些年早已習慣了做粗活,太細緻的活計奴婢反而做不來。還請公主收回成命,讓奴婢繼續回司設局當差。”
看着蘇流螢臉上的決絕,榮清心裡一顫。
她良久沒有說話,最後終是揮手讓身後的宮人都退下,扶起蘇流螢愧疚不堪道:“你可是在怪我……怪我搶了你的夫君……流螢,我雖然貴爲公主,也要聽父皇的安排,我們皇家兒女的婚事,從來都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所以,請你原諒我,不要怪我……”
說着說着,榮清再次落下淚下,尖尖的鼻頭紅紅的,讓人心生不忍。
見她如此傷心難過,蘇流螢忍住心口的窒痛輕聲勸道:“公主誤會了,我從沒怪過公主,相反,我從心裡真心的祝福你和李大人。”
聞言,榮清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看着她,激動得雙手直髮抖,“真……真的麼,你不怪我恨我?!”
“不怪,更不恨。”
收起心裡最後的一絲不捨,蘇流螢苦澀一笑,淡淡道:“公主也知道,四年前在我阿爹出事後,李家就提出解除婚約了……只是,那時阿爹阿孃都相繼過世,家中沒有長輩出面,就將婚約一直拖了下來……然後,家中突遭大火,尚書大人以爲我死了,或許就沒有同李大人說起退婚一事,纔有了後來的誤會……”
“所以,公主心儀李大人並沒有錯,也不用覺得虧欠我。”
看着蘇流螢眸底隱忍的淚光,榮清公主心疼道:“既然當年你沒有死在大火裡,爲何一直不讓大家知道?這些年,你去了哪裡?可是吃了很多苦?”
咧嘴一笑,蘇流螢收斂起心底的傷痛無事人般搖頭笑道:“四海爲家,不足爲道!”
在她的堅持下,榮清終是放她回司設局當差。
一進司設局,大家看見她進來都很驚詫。管事姑姑奇怪道:“你不是被要去嫺吟宮當差,還是榮清公主身邊的大宮女。怎麼還回司設局?”
這兩日,關於蘇流螢被榮清公主邀請上轎輦出宮去看大司馬,再到惹怒皇上被關進牢房已在宮裡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以爲她這次要死在大牢裡了,沒想到轉眼就被放了出來,還榮升至嫺吟宮的大宮女。
衆人在驚詫的同時,也漸漸覺察出她的不尋常,不由一個個都好奇的看着她。
不去理會四周打量的目光,蘇流螢垂眸道:“奴婢在司設局當差習慣了,幹不來精細的活。”
去公主身邊當大宮女是輕鬆又得臉的活,是其他宮女求之不得,卻沒想到被蘇流螢拒絕了。
一進屋內,穗兒關上門指着炕上的兩個大包裹,氣道:“聽說你調去伺候公主,我高興壞了,你看包裹都替你收拾好,正準備給你送去,沒想到……”
這兩日經歷了這麼多的起起落落,再次看到穗兒,蘇流螢心裡沒由來的生出一絲親切和溫暖,不由笑道:“你就這麼不想見着我啊。”
穗兒氣得呸了一聲,往炕上一躺,氣呼呼道:“別人都是削尖了腦袋往主子貴人身邊鑽,而榮清公主又是這後宮最難得的好脾氣主子,還是皇上皇后最寵愛的嫡長女,榮寵無比,別人真是求都求不來,你倒好!唉,沒見過比你更傻的人了。”
蘇流螢默默聽着她發着牢騷,動手將包裹裡的東西再拿出來,手在觸在包裹裡柔軟的白狐披風時,心裡微微一怔,眼光落在一旁的披風上,不顧疲憊,起身拿起盆子去院子將披風仔細的洗乾淨……
蘇流螢照常每日天不亮就起牀與一衆宮人去宮道上掃雪,日子彷彿回到從前,她還是那個默默無聞的小宮女,一切波折過往都與她無關。
一連好幾****都帶着樓樾的披風在宮門口等他,想着將披風還給他再給他好好道句謝。可自從那晚他在牢房裡陪了自己一宿後,他像突然消失了般,蘇流螢再也沒有在宮裡見過他……
轉眼到了臘月初八。
樓皇后一大早就讓宮人熬好好臘八粥以及各色精緻點心小吃,各宮各殿的主子娘娘、以及宮外的命婦、皇親貴胄都會進宮請安,彙集皇后的永坤宮一起歡慶臘八節。
不僅主子們過節,宮女太監們也每人分得一碗臘八粥過節,整個皇宮都沉浸在一片歡欣愉悅當中。
早早做完差事,蘇流螢與穗兒兩人縮在屋子裡,一邊搓着手一邊喝着暖暖的臘八粥。
穗兒連碗底都舔乾淨了,滿足的喟嘆道:“唉,如果天天過臘八節就好了,這樣不但可以休半天假,還可以喝的好吃的臘八粥。”
蘇流螢笑了笑,拿她的碗去外面一起洗了。
寂靜的小院子裡飄揚着雪花。蘇流螢拿着碗來到井口,正要放下水桶打水,眼角的餘光看到拐角處站立着身影。
她所處的院子是司設局最偏僻的西偏院,平時很少有人過來。
蘇流螢正要回頭將人影看個仔細,卻聽到一道輕柔的聲音遲疑的響起——
“是……流螢嗎?”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蘇流螢全身一震,顧不上地上的碗,轉身就要回身往屋裡逃,可那人已擋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