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螢在樓樾的墳墓前守了一下午,李修就在涼山下守了她一下午。
蘇流螢眼睛復明,最高興的人當屬李修,所以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立刻進宮去看她,卻被她拒而不見。
不止是他,連鈴嵐公主等人都被攔在了宮外,李修心裡已是想到了什麼……
一身素縞從山上下來的蘇流螢,看到守在山下的李修,眸光微微一沉,卻是什麼也沒說,轉身進了自己的馬車。
看到蘇流螢的那一刻,看到她空洞死寂的眸子裡又重新閃現亮彩,李修空落慌亂的心終是安定下來。
他跟在蘇流螢上了她的馬車。
見他掀簾進來,蘇流螢眸光一冷,下一瞬已是閉上眸子身子疲憊的靠在車壁上,對着李修側開了臉。
她的冷漠李修早已習慣,可是他不在乎——只要她願意嫁給他,留在他身邊,她對他怎樣他都願意……
身邊坐墊陷下去,李修挨着蘇流螢坐下,拉過她冰涼的雙手,再將她的頭輕輕攏着靠在自己的肩頭,柔聲道:“若是累了,就靠在我的肩頭好好休息一下,回城後我再叫你……”
蘇流螢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她彷彿真的累了,一直閉緊着眸子沒有出聲。
馬車進了城直接在李府停下。
此時的李府,一如五年前,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李修拉着蘇流螢的手站在李府門前,聲音激動到顫慄——
“流螢,五年前你就應該要嫁給我。可惜,陰差陽錯,我們遲做了五年夫妻……不然,估計我們的孩兒都能叫阿爹阿孃了……”
“流螢,五年前我們已經錯過了一次,五年後,我們不要再錯過了好嗎?”
李修清亮的眸子在大紅燈籠的映照下閃着異彩,不知何時,他身上的墨綠衣衫又換成了之前的月白色,陰戾的面容也恢復成以往的清俊出塵的樣子,仿若一切又回到了從前,他還是那個一身月白衣衫,翩然儒雅的謙謙君子……
李府還是那個李府,面前的人似乎還是五年前那個翩翩君子,可蘇流螢知道,一切已不復從前。
面前的人,非但不是五年前她第一次愛上的男人,還殺了她此生最愛的人,她對他,沒有愛,只有恨……
眸光冰冷的看着眼前諷刺的一切,蘇流螢涼涼笑道:“司馬大人不擇手段成就了這門婚事,如今,怎麼又遲疑害怕了?”
李修確實是在害怕,他害怕他不計手段得到了的這段婚姻,又會像五年前一樣,在最後的時刻化泡影……
攥着蘇流螢的手不由用力,李修臉色一白,愴然道:“娶你,我從不遲疑。但我確實害怕,我怕你心裡恨着我,不會願意再與我在一起……”
此刻的李修,心思特別的敏感卑微,還帶着重重的罪惡感。而蘇流螢眼睛復明後不願意見他,卻在第一時間去涼山樓樾的墳前,讓他負累重重的心裡更是添上一絲慌亂害怕。
他害怕,那怕樓樾死了,他還是得不到她。他害怕他爲她付出再多,到最後,卻也比不過山頭的那座墳墓……
不論李修說得多動情,但在此刻的蘇流螢心裡,卻一點感覺都沒有,更多的卻是憎恨。
面上,她冷冷道:“不怕告訴司馬大人,我心目中那個執笛如玉的李修早已死了,而如今的你,卻是一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我遵守約定嫁給你,可我的心永遠不會原諒你,更不會願意與你在一起。”
聞言,李修心口猛然一窒,臉色越發的蒼白,眸光裡閃過無措與絕望。
下一刻,他卻是牽起了蘇流螢的手來到了李家祠堂裡,指着上首新供奉上的兩個靈牌位,哆嗦道:“我爹孃的屍首找到時,他們告訴我,他們是死在叛軍之手……可是,事實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蘇流螢心口一緊,終是忍不住擡手朝李修看去。
“……家裡的下人告訴我,在叛軍進城前,爹孃就被接進宮裡,最後卻死在了街頭。流螢,我知道,是皇上殺了他們……”
“聽說叛軍提前攻城,我帶着三十萬大軍日夜兼程的往京城趕,就爲了答應你的約定……爲報父母之仇,我本該帶着三十萬大軍在滅了叛軍後再殺了皇上,滅了大庸,可爲了你,我連父母之仇都放下了……蘇流螢,你口口聲聲曾經的李修已在你心目中死去,可你卻不知道,我一個呆在苦寒的北境,獨自守着你畫像是怎樣過來的?我只有用這些卑鄙的手段,才能讓你再次回到我的身邊啊……”
說到後面,李修已是歇斯底里,長久以來壓抑在內心的痛苦與煎熬再也抑止不住迸發了出來。
李修長臂一伸,將怔愣住的蘇流螢擁進懷裡,彷彿用盡了他一生的氣力死死摟住,狠聲道:“流螢,你不能再逼我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嫁給我……我也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你……我們要在一起生兒育女,很幸福很幸福……”
蘇流螢全身陷入冰涼,用力的推開了李修,擡頭的那一瞬間,見到了李修滿臉的淚水……
之前,蘇流螢心裡卻是恨毒了李修,可到了這一刻,她心裡對他卻是生出一絲悲憫,他就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陷入絕境無可救藥……
蘇流螢眼睛復明後的第二日,她帶着殷離與九公主去慈寧宮看望太皇太后,也算是她即將出嫁離宮前的辭行。
經過叛亂一事,太皇太后對蘇流螢的態度改變了許多,如今見她眼睛好了,也很是歡喜,提出讓她將小皇子和九公主留在慈寧宮交由她撫養,讓她安心出嫁。
蘇流螢抱着尚且不足百日的殷離,淡然笑道:“謝太皇太后的體恤,只是寧娘娘離世前一再叮囑讓我親自撫養照顧離兒和九兒長大,而我也已答應下來,卻是不能對娘娘食言。”
太皇太后點頭道:“既然如此,九兒和離兒就辛苦你撫育。哀家也相信你一定會好好撫養他們姐弟倆長大成人……你成親後,可是要回去汴州封地?”
不等蘇流螢回答,太皇太后又道:“胡狄大軍已退,你大可在京城多留些日子,讓離兒滿了週歲再走也不遲的……”
蘇流螢卻沒有直接回答太皇太后的話,而是同太皇太后說起了鈴嵐公主的婚事。
她道:“五妹妹已到了出嫁的年齡,不知道太皇太后可有給五妹妹物色了中意的對象?”
景銘登基之後,後宮諸事雖說都交由了新皇后打理,但諸公主的婚嫁之事,還是交由太皇太后操持張羅。
太皇太后多精明的人,一聽蘇流螢主動提起鈴嵐的婚事,心裡已是知道她今日是幫鈴嵐說親來了,不由笑道:“哀家之前給物色了幾戶人家,可惜五丫頭都不滿意,挑三揀四的嫌這嫌那。她母妃過世了,哀家一時間也摸不準她的心思,不知道她中意什麼樣的,所以一直拖着還沒定下親來——倒是你,她平時與你親近,你可知道那五丫頭心裡是不是有中意的人了?!”
蘇流螢也不瞞着,淺笑道:“太皇太皇英明,五妹妹確實已有意中人。且此人人品樣貌家世皆是上上品,與五妹妹確是再合適不過。只是——”
太皇太后見蘇流螢將此人說得這樣好,不由也來了興致,“只是如何?他是哪家公子?”
蘇流螢道:“他是北鮮大皇子韓鈺。五妹妹心中屬意於他,只是若是五妹妹嫁過去,離京遙遠,不知道太皇太后可是捨得?”
“北鮮大皇子?可是之前來大庸爲質的那個質子?”
太皇太后終是想起了韓鈺是誰,面容不由沉了下去,涼涼道:“之前來宮裡覲見時,哀家倒是見過一次,人品長相倒是一流,只是他雙腿有疾,終究是一個殘廢,五丫頭嫁他太過委屈……”
蘇流螢連忙將韓鈺腿已治好一事,以及他帶兵幫助大庸威懾胡狄大軍一事都同太皇太后說了,聽得太皇太后的眉頭再次舒展開來,臉上終是露出笑意來,當即答應,只要北鮮發來國書提親,就准許了這門親事,將鈴嵐嫁給韓鈺……
說話間,天色已晚了下來,蘇流螢正欲告退離開,卻聽到慈寧宮後殿方向傳來了陣陣嘶喊哭叫聲,在安靜的宮殿裡格外的醒目。
太皇太后也聽到了,面上頓時出露出一絲憤恨來,咬牙狠聲道:“這個孽女,沒殺她已是手下留情,還不知道感恩的日夜吵鬧,真是和她的母后一樣惡毒的性子。”
太皇太后嘴裡的孽女自然是被在慈寧宮後殿的榮清公主。
自從那日聽蘇流螢曝出是榮清下毒毒害了慧成帝,太皇太后當即將她關押起來,只等找到她毒害父皇的證據,就將她狠狠處置了。
可是,自從連續毒害了慧成帝與穗婕妤後,榮清早已將當初從安王那裡拿來的毒藥銷燬掉,太皇太后並沒有從她身邊搜出毒證,所以即便有太醫院的人證實,慧成帝是中毒而亡,太皇太后也沒辦法將榮清處置,只得將她長久的囚禁起來……
關押着的榮清,不知從何處竟是聽說了李修與蘇流螢即將大婚的消息,這幾日吵鬧得日漸厲害……
太皇太后正要派身邊的嬤嬤去後殿治住吵鬧不止的榮清,蘇流螢卻道:“太皇太后,不如讓我去勸勸榮清公主吧!”
將手中睡熟的小皇子和九公主交由小暖和奶孃帶回未央宮,蘇流螢領着陸菁,在慈寧宮宮人的引領下,來到了關押榮清的地方。
慈寧宮的後殿多種樹木,在這種的夏日倒是清涼,卻也多出了一份幽冷。
關押榮清的地方是後殿最偏僻的西廂房,平日裡是堆積着宮裡雜物的地方,如今卻是關押着大庸尊貴的嫡公主。
越靠近西廂房,越能聽清榮清嘴裡哭喊嘶罵的是什麼,全是罵的蘇流螢,各種惡言穢語不堪入耳。
宮人小心的回頭看向蘇流螢,蘇流螢卻是毫不在意的讓宮人將門打開。
宮人依令將門打開半扇,不等蘇流螢進去,門裡已是直愣愣的衝出一個人來,披頭散髮,拼命往外跑去,想逃出這裡。
可是不等她走出兩步,守在院子裡的嬤嬤就上前抓住了她,將她重新推搡進屋子裡,惡聲道:“榮清公主,太皇太后有令,不許你出這屋子一步,你就老實待着,叫破嗓子也沒用。”
榮清並不知道蘇流螢就在邊上,朝着那些嬤嬤苦苦求道:“嬤嬤,求你們放我出去,讓我去見見太奶奶……我沒有毒害父皇,我是無辜的,一切都是蘇流螢那個賤人害我,我不能讓她嫁給我的駙馬……”
聞言,那些嬤嬤忍不住回頭看向了一旁默默不語的蘇流螢,見着她一直冷着臉,不由回頭對榮清公主斥道:“胡說八道什麼,那大司馬那裡還是你的駙馬?明日司馬大人卻是要娶長公主爲妻,你休要再癡心枉想,好好在這裡思過……”
“我沒有過,我無須思過……”榮清絕望的再次嘶吼起來,也終是看到了一直默默站在邊上看她發狂的蘇流螢,不由全身一震,臉色煞白如鬼。
“賤人,怎麼是你?”
榮清看着突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蘇流螢,先是一震,緊接着想到自己如今狼狽不堪的落魄樣子,頓時又羞又恨。
蘇流螢揮手讓嬤嬤們退下,獨留下陸菁跟在自己身邊。
她上前兩步看着形容狼狽的榮清,緩緩道:“明日我就要出嫁離宮了,按着規矩,我要與各位姐妹辭行告別,所以特意來這裡看看你——我還記得一年前,你出嫁前,特意將我叫去你的嫺吟宮,讓我陪你最後一晚。我歡喜的去了,沒想到,等我去到你的宮裡時,你卻又突然改了主意,讓我做你的轎前婢……榮清,這些事,你可還記得?”
榮清冷冷笑了起來,咬牙狠聲道:“我當然記得,我記得你穿上轎前婢衣裙時的可笑樣子。所以蘇流螢,不管你今日如何風光,你都是我的轎前婢,這份屈辱你永遠都抹不掉……”
“可明日我卻要風光的以正妻的身份嫁給李修了。他給我準備了最奢華精美的嫁衣,舉辦最隆重的婚禮,送了最貴重的聘禮……所以,經過明日,世人都會忘記之前的轎前婢,只記得我是李修風光無限娶進門的正妻,而你與他的和離纔是你永遠都抹不掉的屈辱……”
蘇流螢一針見血的回擊讓榮清身子一顫,跌倒在地,哆嗦着手指着蘇流螢,卻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不等她被氣得回過氣來,蘇流螢卻冷冷問道:“榮清,事到如今,李修如此對你,你都不恨他嗎?”
榮清瞪大眼睛看着神情冰冷的蘇流螢,磨着牙根恨聲道:“我恨他,可我更恨你!”
“我卻恨他甚過你。”蘇流螢毫不在意的朝榮清淡然一笑,一字一句緩緩道:“所以,我不怕告訴你,明日我會親手殺死他,然後再來了結你,也算是爲父皇報了仇!”
榮清看着蘇流螢神情間的堅決,終是慌亂起來,顫聲道:“你殺我情有可原,可什麼要殺他?他對不起我,可並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蘇流螢,你太狠毒了!”
蘇流螢眸光冰寒的看着慌亂失措的榮清公主,突然勾脣笑道:“榮清你信不信,那怕你去李修面前告訴他,說我要殺他,他明日還是會娶我的——他永遠信任我,卻不會相信你的話!”
榮清全身抖糠般的戰慄起來,連嘴脣都白了……
回到未央宮,蘇流螢哄着殷離睡着後,一個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皎潔如玉的銀月怔怔的想着心事,手邊放着一支她新制的竹笛。
不一會兒陸菁從外面進來向她輕聲稟告道:“小姐,榮清公主逃出宮去了,奴婢親眼看見她進了李府……”
蘇流螢收回眸光,輕輕嗯下,緩緩道:“事情既已辦妥,你們都歇下吧!”
陸菁卻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問她,不由道:“小姐爲什麼要故意放那榮清公主出宮去給李修通風報信,萬一他信了榮清的話,對小姐起了提防之心,小姐再動手就難了——難道,小姐想放過李修麼?”
陸菁看似大大咧咧,腦子卻是聰明的,所以一下子竟是猜出了蘇流螢心中的想法。
蘇流螢並不否認,眸光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竹笛,神情悲痛,聲音更是低到了塵埃裡。
“昨日從李府回來後,我想了許多……李修成瞭如今的樣子是因爲我……而樓樾所做一切、甚至自盡送命都是爲了我。所以,真正害死樓樾的,不是別人,卻是我……”
“所以,我想給李修一次機會,也給榮清一次機會……”
“若是李修聽了榮清的勸,明日取消婚事不再強求我嫁給他,我不會再對他下手。而榮清,她若趁着這次逃出宮,從此能隱姓瞞名在宮外苟且偷生,我也會願意放她一條生路,也不枉父皇臨死前都在替她求情,讓我原諒她……”
可是,那怕蘇流螢願意放下對李修的仇恨,可執念入魔的李修如何會願意對蘇流螢放手?!
第二日,當蘇流螢聽到宮外傳來迎親喜樂聲,一顆心徹底沉入了無邊的黑暗。
她知道,她與李修之間,終要做出最後的決斷!
她穿上李修爲她精心準備的大紅喜服,坐上了前來迎親的轎子,手中帶着她親手做的竹笛……
六月初六,黃道吉日,萬事皆宜!
大庸京城在經歷了先皇突然駕崩後,又是雪災暴亂,最後更是經歷叛亂,差點遭遇血洗。所以,今日的長公主大婚卻是這麼久以來京城最大的喜事,百姓們也想趁此抒解心中的壓抑與愁苦,藉着長公主大婚的喜慶沾沾喜氣,所以,長街上天未亮就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將街道兩邊圍得水泄不通。
蘇流螢曾幻想過無數次自己嫁給樓樾時的情景,她甚至爲了嫁給他,早早的自己做好嫁衣等着自己成爲他娘子的那一天。
可是,造化弄人,一切,竟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大紅的奢華轎輦駛出宮門,在萬衆矚目中朝李府而去,李修騎着高頭白馬走在轎輦前,握繮繩的手不知是因爲激動還是其他,握得分外的緊,青筋暴起……
全身冰涼的坐在出嫁的轎輦中,眼前喜帕的鮮紅刺痛她的眼睛,而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蘇流螢不禁閉緊了眸子,心頭一片死寂,冷汗浸溼喜袍……
到府下輦,李修親自上前牽了蘇流螢的手進府,兩人的手都同樣的冰涼……
拜堂禮成,送入洞房。
一天的喧囂在這一刻終於歸入平靜,而到了這一刻,蘇流螢慌亂糾結的心也徹底沉澱下來,事到如今,已無退路可走……
取下喜帕,她的眸光久久的落在手邊的竹笛上……
等聽到外面的賓客喧譁聲也落下去,蘇流螢聽到了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聲很沉,最後在門口停下。
蘇流螢全身滯緊,伸手將竹笛緊緊握在了手中。
下一瞬,房門推開,夜風穿過院子捲進屋內,吹得臂兒粗的大紅喜燭顫了幾顫,差點熄滅。
李修一身紅袍站在門口,頭束玉冠,他本就長得清俊如玉,換上一身喜服後,越發的俊美出塵,一雙清亮的眸子此刻卻暗藏洶涌,握在袖下的雙手緊緊握緊……
下一息,他眸光一沉,終是擡腿向屋內走去,高大的身影向牀邊的蘇流螢逼近,腦子裡一直迴旋着榮清告訴他的話,蘇流螢要殺他,她會要了他的命……
等到走近,李修低下頭一瞬不瞬的看着同樣低下頭全身繃緊的蘇流螢,下一刻,他二話沒說,冰冷的手指伸出,掐住了蘇流螢的下巴……
而在李府不遠的蘇府南院,樓樾失魂落魄的怔怔坐在蘇流螢的閨房蘭亭閣裡。
在親眼看着蘇流螢穿着大紅喜服被李修牽進李府後,樓樾整個人都被掏空了,沒了靈魂,像一個孤魂野鬼般沒了着落,不知不覺間竟是走進了蘇家南院,來到了蘭亭閣。
曾經在這裡,她一臉羞澀的告訴他,這裡是她爲他準備的新家,她會在這裡一直等他,更是穿上親手縫製的喜服等着他來娶她……
樓樾心口痛到麻,僵硬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包東西,小心翼翼的在面前打開。
東西打開,卻是蘇流螢埋在他墳前的那支金絲翡翠臘梅花簪和一對臘梅花式的耳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