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諼悠悠醒轉過來,就隱約聽到孩子的哭聲,很快腦袋清醒過來,反應到那是自己的孩子。
慌忙起身,看是自己獨自在屋內,忙叫道:“如鏡,如花?”
如鏡如花立刻推門進來,“主子醒啦?正好,貴妃娘娘和德妃娘娘正在外面呢,貴妃帶了六個乳母過來,還有專門負責幫助主子休養身子的。主子過去看看?”
秦諼聽了不禁苦笑:“這忽然一下要來這麼多人,這雲臺殿往後可就熱鬧了。”說歸說,還是立刻起身了。如鏡如花簡單幫秦諼梳洗了,便扶着秦諼慢慢出去。
樑貴妃德妃正在逗弄着小元黎,見秦諼出來,面上都帶着由衷的喜悅,樑貴妃先道:“身子怎麼樣了,聽說昨日可是驚險的很,不過這份驚險也值了,這孩子瞧得真是太討喜了,還是你好福氣。”
秦諼笑一笑,笑容裡面有許多驕傲的成分,一步步走近了自己的孩子,昨日都沒仔細瞧瞧,剛生出來的孩子,小小的一團人,眉毛眼睛擠在一起,臉型倒是與皇上的極像,讓秦諼看着心都要化作一汪水,嘴上卻道:“這樣醜的孩子,倒是不知道像了誰。”
李紫曦蹲下身子仔細瞧着,也點點頭,“的確,剛生下來的孩子確實不好看,等眉眼長開些怕是就好看些了。”話語裡帶着些安慰的意思。
秦諼心裡不禁又苦笑一聲,面對這個對自己實實在在的李紫曦,秦諼哪能生出半點迫害之心。
樑貴妃終於強迫自己將目光從小元黎身上移開,轉身看着自己帶來的六個乳母,對秦諼笑道:“看看這六個嬤嬤怎麼樣,我可是精心挑選的,家世都很清白,你用的一定放心。”
秦諼一一看了一遍,點點頭覺得滿意。自從那夜過後,兩個女人在分享秘密之後建立起了一種特殊的默契,秦諼對樑貴妃十分放心。
“有勞姐姐費心了。”
“你我之間還提什麼有勞,”樑貴妃重新看向孩子。又道:“這幾日你安心養着,方纔我與德妃已經替你將別人都回了去,不讓那些人打擾了你。你只管養好身子。”
又忽然想起什麼似得擡起頭,指着另一面站着的一個老嬤嬤:“差點都忘了,這位嬤嬤是個極有經驗的,我專門從宮外找來的,伺候過不少女人月子,讓她好好把你養起來。總喝太醫的藥也不好。”
秦諼感念樑貴妃想得周到,點頭應下來,讓如鏡如花將這七位嬤嬤帶下去各自安排住處了。這時候忽然想起昨日劉晴的那方事情,因爲昨日精神恍惚聽得不太真切,忍不住出言詢問:“昨日,劉嬪,她。如何了?皇上如何處置的她?”
李紫曦聽到這裡臉上就是一陣光火,“別提她,當初你還好心讓我放過她,她可真是一點悔改之心都沒有,連你都想着去害,幸好你與黎兒都無事,不然我定放不過她。”
樑貴妃看了一眼怒氣衝衝的德妃。面上倒是淡然許多,“劉嬪麼,我看倒不像是那樣的人。倒是隻聽說皇上禁了她足,也沒什麼別的舉動,只是,這次怕不是容易善了的。”
秦諼垂頭。用手指輕輕碰碰小元黎的臉,出神的不知在想着什麼。
又隨意說了一會兒話,幾個人有一起用了膳,樑貴妃和德妃怕秦諼累着,便不再打擾。相繼起身告辭。秦諼一一都送了,才重新回道元黎身邊,越看越是喜歡,吩咐如鏡等人將元黎的小牀放到自己房裡,又吩咐道:“快把我原本給皇子準備的那些衣服料子,選幾樣好的來,也該準備替他裁製新衣了。”
如水不由得勸道:“主子還是好好歇一陣子,小主子的衣服左右都準備了好幾箱了,不必着急這一時。”
秦諼聽話的點點頭,“我就是想拿在手裡看着,做不了看一看也是好的。”
坐在牀上,看着身旁小木牀上的元黎,心裡不由的又想起劉嬪的事情,總是安不下心。
“如鏡如花,給我收拾收拾,我去給太后請安。”秦諼還是忍不住穿了鞋子,又重新推開房門。
“主子,怎麼這會子想到要去太后那裡,皇上可是囑咐過我們哪兒都不讓主子去,就好好休養着,昨日主子你可不知道,都要嚇死我們了。”
秦諼一笑:“好了,左右出門也是坐肩輦,天氣又好,和躺牀上有什麼差別?”
如鏡如花依言下去準備了,秦諼也跟着出門,天氣真的很好,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讓秦諼忽然覺出了生命的美好,無論曾經失去多少在這一刻彷彿都不再重要,自己始終還是擁有很多。
暖暖的陽光,天空淺藍。
自己生下了皇帝元真的第一個皇子。
自己始終是他心裡無法取代的一個人。
上了肩輦,擡輦的小太監們有意將腳步放得很穩,儘量避免使秦諼感覺顛簸,秦諼也不催促,慢慢的看着周圍,感受着春天帶給這宮裡的改變,春天像是母親安撫着受傷的孩子,重新將孩子妝扮的可人。
一念至此,秦諼又不由得輕笑一聲,這是怎麼了,剛當上母親就把什麼都和母親扯上關係。
正想的入神,耳邊卻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宜嬪娘娘。”
收回神思,轉頭看過去,是陳卿琰。
擡擡手,肩輦便停了,秦諼看着面前這人,感覺似乎好久不見了。
“巖侍衛。”秦諼打了一聲招呼,便不知該說什麼了。她沒有忘記巖卿這個名字是他在宮裡用的。
“巖卿聽聞了宜嬪娘娘的喜訊,正好碰見,特地來恭喜娘娘。”陳卿琰目光裡閃過一絲複雜,嘴角勾起,仍然是帶了幾分戲謔嘲諷之意。
秦諼不知怎麼忽然想起最初他整日“貴人,貴人”的喚着自己,覺出了幾分想念。
“嗯,本宮知道了。”秦諼仍然不知道要說什麼。
“那麼,奴才告退。”陳卿琰說着叩了叩首,便轉身離開了。
秦諼莫名的覺出了幾分失落蕭條之意,擡手示意肩輦可以繼續前進。只是一顆心,彷彿多了幾分空落。
到了永壽宮,太后頗爲驚訝,讓秦諼坐了,對秦諼態度也柔軟溫和許多,“怎麼就來了,昨日遭了那麼大罪,也該好好休息休息。”
秦諼笑一笑,隨後直奔主題,“說實話,臣妾是爲了劉嬪的事情來找太后的。”
太后聽了皺起了眉,她也一直爲這件事煩心,基本是看着劉晴長大,劉晴曾經經常入宮陪伴自己,太后知道她的個性,直是直了一些,有可能真的因爲一時憤怒驚了秦諼,卻絕對不會什麼花花腸子。
“找哀家有什麼用,皇上是鐵了心想嚴懲晴兒了,哎,也難爲你昨日肯替她說話。”太后以爲秦諼是想通過自己替劉晴求情的,打量了秦諼一番,如今秦諼在皇上心裡分量隨着皇長子的誕生無疑是重了許多,若是秦諼去求情或許可以……
秦諼搖搖頭,恭聲對太后道,“臣妾來其實是想請太后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要插手皇上處置劉嬪的事情。”
太后愣了愣,隨即有些不悅,只是一瞬又重新變作慈祥的老人,“哀家以爲你肯信她的,原來你也被那些話迷暈了,那薛貴人的話能信麼?你忘了她當日是怎麼樣編排的你麼?晴兒她斷然生不出害人的心思,或許是哀家的錯,讓她來了這宮裡,以爲她出身高貴,相貌不俗或許可以牽住皇上的心,誰知道,皇上他還是太執着了。”
“臣妾自然相信劉姐姐,自從臣妾入宮一來,劉姐姐她便不計前嫌的幫助了臣妾很多次,臣妾自認爲還是瞭解劉姐姐的,只是,這次不讓太后幫她,並非害她,實際上是臣妾相幫劉姐姐。”秦諼回答得很認真,眼神真誠。
太后擡了擡眉,“哦?幫她?皇上這次怕絕對不會輕饒了她,若是哀家不阻止,只怕皇上將她廢入冷宮都不是沒有可能。”
“臣妾便是想讓皇上將姐姐廢入冷宮。”秦諼立即道。
太后目光如炬,立刻看向秦諼,秦諼忙解釋,“臣妾想了一路,姐姐性格,實在不適合在宮裡與人攻心,縱然今日在太后的庇護下能逃得過一次,可是難不保不會有下次,下下次,說實話,在這之前因爲落水的事情,臣妾已經讓德妃容了一次情了。”說着,秦諼便把當日落水的事情三言兩語給太后講了。
太后微微眯了眯眼睛:“薛貴人麼,呵呵,每次都是少不了一個她啊,莫非真是當哀家老了?這宮裡由得什麼雜七雜八的人都能弄得烏煙瘴氣!”
秦諼繼續道:“臣妾想,皇上心裡已經不願意相信劉姐姐了,若再有下次,皇上只怕會加倍的厭棄劉姐姐,不如就在這次順着皇上將劉姐姐發落了,讓別人以爲劉姐姐已經失勢,便不會再打她的主意,那樣,劉姐姐興許在宮裡還好受一些,而臣妾請求太后,將害劉姐姐的人處置了,這樣劉姐姐才能光明正大的重新做她的劉嬪,皇上也會因爲曾經誤解了劉姐姐而心生愧疚,再也不會輕易的不信任。”
太后再一次審視着秦諼,以前從沒有認真的看過這個女子,卻沒想到她的目光這樣遠,看得這樣透徹,自己只想着怎樣可以保的下劉晴,卻沒有站在劉晴的角度真正像秦諼一樣爲她考慮。
“這樣,出發點雖然是好的,可是,晴兒怕是免不得要受些苦了。”太后仍然很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