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慈看傻瓜一樣的眼神看着冷靜。
冷靜倒安然,閉目養神,不像是在坐牢,倒像是在司設司自己的的屋子裡小憩。
“冷靜,你真是個瘋子,明明可以脫罪,卻非要把自己關進來,你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孔令慈終於忍不住,大聲斥責她。
冷靜張開眼,摸摸額頭,噫一聲:“老孔,奇怪啊,他一向都不明白我的意思,每次都幫倒忙的,這次是怎麼了?心有靈犀了?”
孔令慈沒有回答,倒是牢房外面傳來深深的一聲嘆息。
“以前,也並不是我與你沒有靈犀,只是我不忍心讓你待在這樣的地方,哪怕一會兒也不忍心。
不過現在我忽然發現,你似乎很喜歡牢房這個地方,來後宮的日子不多,倒有一大半的時間是在各部的牢房裡度過的。
既然你這麼喜歡,我自然也無可如何,只好遂你喜歡了。”
司馬南蹲在牢門外,一臉明燦燦的絕望,沙啞的說道。
冷靜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塵土,走到牢門口,嘴角露出抹淺笑,聲音似春風般和煦:“你不知道剛纔,我有多擔心你會橫插一槓子,替我攬下這擋子事,那我的心血可是白費了。”
司馬南嘆氣:“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不過聽上去似乎很重要,也是,你每次要做重要的事情之前,總會先到牢房裡待幾天,
也罷,既然這樣,我這就去吱會內侍監各聞,在各個牢房都給你留個房間,以備你隨時入住。”
冷靜垂下眼:“原來大將軍也會說笑話兒。”
“當然會說,以前只要看見你,我便緊張,一緊張,別說是笑話,就是話也說不囫圇。”司馬南道。
冷靜聞言,心中略有些傷感,故作一笑:“其實像現在這樣做朋友也不錯,至少可以開開心心的說話。”
孔令慈將腦袋湊過來,傷心欲絕的聲音:“你們非要在一個可憐人面前秀恩愛嗎?”
司馬南一愕,後退一步,坐到地上,伸手抹了把臉。
冷靜拍拍孔令慈的肩膀:“老孔,秀恩愛死的快,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你若是看一對情侶開始不停的在外人面前秀恩愛,那麼他們一定是快過不下去,要分手了。”
孔令慈抱住腦袋,沮喪的語氣:“冷靜,我不管你們想分還是想合,能不能先看看現在的情勢,搞搞清楚怎麼樣才能從這裡出去好不好?”
“爲什麼想要進來?”司馬南恢復了正經,正色問道。
冷靜舔舔嘴脣,嘆口氣:“你不會真以爲趙越有那樣的膽色,在香爐上作手腳,割破老王爺的手指罷?”
司馬南點頭:“與我想的一模一樣,一個宮婢,就算有五品職位,也斷然不敢挑戰光祿寺的那幫大爺,那可都是皇室宗親,
今兒去瞧香爐的,一個老王爺,三個親王,還有一個皇舅,不管傷了哪一個,都是重罪。”
“冷靜,是誰,是誰想置我與死地?”孔令慈抓住冷靜的衣袖,緊張的問道。
冷靜搖頭:“老孔,日後我冷靜若有發達的一天,必不會虧待你,自從認識了我,你的所有苦難皆是因爲我,這一次也一樣,這個幕後之人針對的怕不是你,而是我。”
“你卻要順她的意,當真把自己關進牢房?”司馬南問。
冷靜點頭。
“有什麼益處?”司馬南又問。
冷靜吮吮鼻子,瞧瞧他,又瞧瞧孔令慈,向望的聲音:“進宮後,聽她們說,江南有所小鎮,物豐人美,是處世外桃源,聽說那裡還真是種滿了桃花,每當春天來臨,那裡便成了人間仙境,讓人心曠神怡。”
孔令慈雖然聽懂了她在說什麼,卻不明白她爲什麼要說這些廢話,只好將目光展向司馬南,希望司馬南能給她解釋解釋究竟是什麼意思。
司馬南卻紅了眼圈子,仰起頭,嘴角綻開一抹燦爛的微笑,看呆了孔令慈。
“冷靜,那你進宮後,有沒有她們說,大將軍的笑,是天底下是美的笑,能見他一笑,就是死,也無憾。”
孔令慈花癡的喃喃道。
冷靜拍了她一巴掌,嗔道:“原來你跟我說過的,都是假的,你這是見一個愛一個麼?”
孔令慈摸着生疼的腦瓜子,嘆氣:“我愛一個人,與我欣賞一個人並不矛盾,我可以爲我愛的人付出所有,甚至生命,
可我欣賞的人,我只會遠遠的欣賞,他可以是尊神祗,高高在上,我崇拜我敬仰,卻對他毫無邪念。”
冷靜又被她的話震住。
孔令慈看似粗笨的一個人,好像也從來沒變過戀愛,可她對愛的見解,卻真的讓冷靜佩服。
愛一個人和欣賞一個人,確實不同,就像孔令慈說的那樣。
那麼,在冷靜心中,愛的是誰,欣賞的又是誰?
“冷靜,江南確實有那麼一個被人稱作世外桃源的小鎮,那是我的家鄉桃花鎮,雖然我住在那裡的時候,並沒覺得它是世外桃源,甚至覺得它處處充滿惡意。
可當我真的離開桃花鎮很久,在這富貴溫柔鄉里沉迷的時候,我卻也開始無比懷念我的家鄉,無比懷念那滿山遍野的桃花。”
司馬南動情的說道。
冷靜覺得喉嚨被什麼堵住,說不出話來。
他明白她的心思,這讓她心慰。
以前,她不敢說愛他,是怕他因爲自己而受到傷害。
可現在這個局勢,已經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可讓她低頭向他說出自己以前的苦衷,她卻又開不了口。
可眼前這個男人,顯然從來都沒有對她產生過懷疑,他還是那麼愛她。
“大將軍,聽說你小時候過的很苦,你想念的該不是漫山遍野的桃花,而是漫山遍夜的桃子罷?”
孔令慈突兀的說了一句,攸的破壞了這絕美寧靜的氣氛,把兩個沉浸在正憧憬着未來幸福的人兒喚回了現實。
司馬南忍不住又露出好看的笑容。
“大將軍,你如果天天對尚宮局的女史們這麼笑,她們一定沒心思再勾心鬥角,尚宮局一定比現在要平靜的多。”
孔令慈張着一雙星星眼,說道。
司馬南收了笑,清清嗓子,微微吐口氣:“這個幕後之人已經得手,顯然會進行下一步計劃,你什麼時候住夠了,隨時叫人找我,我找理由放你出來。”
“你幫你再做件事。”
冷靜見他要離開,忙又說道。
司馬南迴首,眸光是盡是光明。
冷靜的心又疼了疼。
這天底下,又有多少有情人能終成眷屬?
她與司馬南又能走到哪一天?
司馬南跟她說,知道她心中真正喜歡的是誰,也見過她與誰在真正的在一起過。
她恨自己的聰明,聰明到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司馬南究竟看到了什麼。
她想讓自己與一般的天真爛漫的少女一樣,追着他問,他究竟看到了什麼,然後再跟他解釋那不過是個誤會。
可她試了試,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因爲她的心中有結,她覺得一個真正愛自己的男人,就應該相信自己的爲人,根本不會與別的男人做那樣的苟且之事。
而司馬南之所以相信那樣的事,只不過是因爲他的內心想讓自己相信那樣的事,亦或是他迫使自己相信那樣的事,不過是想給自己的背叛找個看上去靠得住的理由。
他是急切的需要這樣一個理由,將冷靜推向他覺得欠了他的人。
“什麼事,你說?”司馬南低聲問,臉上的表情已經告訴冷靜,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絕對配合。
“皇上心中除了孝端文皇后,還存過別的女子麼?”冷靜問。
司馬南換一臉的疑惑盯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換種問法,你說後宮這些妃嬪有沒有真心愛皇上,肯爲他去死的?”冷靜又問道。
司馬南摸摸下巴:“肯爲皇上去死的倒是有,愛不愛他,這說不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後宮的事,並也不是愛或不愛那麼簡單。
當初皇上也並不就是那麼喜歡夫引,不過是爲了鞏固帝位才娶了她,可夫引與一般的女子不同,不管皇上怎麼對她,她總是全心全意愛着皇上,慢慢的,皇上方纔被她哄過心去。”
“老孔,你聽到了嗎?愛情,不單單是一個人的努力,這樣培養出來的感情纔會長久,說什麼一見鍾情的,都是假的,沒有相互瞭解的兩個人,就算在一起,也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
冷靜推推孔令慈。
聽呆了話的孔令慈一怔,紅了臉:“怎麼扯到我身上了。”
“你有沒有空,如果有空,我想講個故事給你聽,你若是喜歡這個故事,就把這個故事講給皇上聽。”冷靜望着司馬南,慢慢說道。
司馬面盤膝在牢門外坐下,待她講故事。
冷靜便將孔令慈的事講了出來。
當孔令慈聽出故事的主人公是自己時,伸手去掩冷靜的嘴,卻已經晚了。
“被一個人在背後偷偷愛着的感覺真美好。”
司馬南聽完,幽幽說道。
“大將軍,不要聽她原說,她真的是在編故事。”孔令慈急聲道。
司馬南對她報以微笑,立起身來,衝她們拱拱手:“放心,這個忙我肯定幫。皇上天天無病呻吟,總說夫引之後,他的眼中再無愛人,看來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