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嬤嬤一臉嚴肅的走來珠光閣,鶯妃滿臉堆笑迎上去,卻吃了老大一癟,姜嬤嬤的面色壓根沒放開,擰着眉,哼一聲:
“都什麼時候了,竟還想着爭風吃醋這點事!不能幫忙,淨添麻煩,還不快將孔令慈放了。”
鶯妃收了笑,流下淚來,一臉委屈:“嬤嬤,那死丫頭弄壞了我大典穿的衣裳,所以我才生氣,這是對皇上的大不敬,哪裡是我爭風吃醋。”
“一件衣裳也不值一條人命,老身叫你放人,你是不打算聽了?”姜嬤嬤冷聲道。
鶯妃命小太監去放人,卻越發哭的兇:“嬤嬤,定是那冷靜在太后面前說了什麼,嬤嬤您千萬不要上了那小人的當,她之前來要過人,我不肯放,她便惱了。
說我有什麼資格跟她搶人,如今連皇上都求着她,我可算個什麼東西,敢打她的人。
我聽這話,也是惱了,說了幾句氣話,沒想到,她倒是惡人先告狀,先去太后那兒說我的壞話,我得找老祖宗訴冤去。”
“罷了,什麼也不用說了,老祖宗她心裡都明白,先把人放了,既然你也知道皇上現在的病指着她來瞧,又這麼做,是存心跟皇上過不去是不是?”
姜嬤嬤冷聲道。
鶯妃見她話說的凌厲,也不敢再哭鬧,委委屈屈的將人放了,由姜嬤嬤帶走。
“娘娘,沒想到那個賤人竟敢跟太后告狀去,這人是留不得了,一定要除了。”曉月走到鶯妃身邊,低聲道。
鶯妃眯眯眼,半咬着嘴脣,忽然打個寒噤,聲音發抖:“曉月,這一次咱們惹錯了人,恐怕要遭大禍事。”
“憑她一個尚宮局的司設?”曉月冷哼一聲。
鶯妃搖頭:“她現在可不光是個司設,大夏的將來都由她擔着,你沒聽姜嬤嬤說麼,皇上的命都捏在她的手心裡呢。
以前她肯聽我們擺佈,是因爲還沒到這一步,一旦到了這一步,她又豈肯受治與人,原是我想的簡單了。
只把她當成了一個普通的女人,竟沒想到,到最後,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那我們怎麼辦?”曉月抓住鶯妃的衣袖,顫聲問。
她雖然聽不懂鶯妃的話,可看得出主子臉上的恐懼,連主子都害怕的事,她一個奴才怎能不怕?
鶯妃嘆了口氣,搖頭:“她是個有分寸的人,大約並沒有在太后面前說出我們的事,否則來的就不是姜嬤嬤了。
她既然給本宮留了條後路,本宮便讓着她這個情,說不定,她會來找我,求着我辦事呢,這世間的事,又誰說的清楚,
在這種骯髒的地方,大家也不過是互相利用,哪來得真心實意。”
鶯妃說着,神色落落的回了屋。
曉月忙跟進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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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給孔令慈上着傷藥,孔令慈邊唉聲嘆氣:“冷靜,你說我這個人,怎麼老是給你惹事,真是難爲你,每次都要給我收拾爛攤子,叫我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你纔好。”
“休說這樣的話,若你不是我的朋友,就不會遭受這樣的苦難,是我對不起你纔是。”冷靜帶着愧疚說道。
“你千萬莫要這麼說,我老孔今生能交着你這樣的朋友,實是在前世修來的大福氣。”孔令慈忙擺手道。
冷靜住了嘴,不想再說下去。
她暗自發過誓,這是最後一次連累朋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不能總等着別人殺上門,再想着如何挽救,她要主動出擊,先幹敗這些欲要置她於死地的婦人。
“老孔,你弄霈的鶯妃那件衣裳什麼樣,你還記得?”冷靜問道。
孔令慈點頭。
“你說新上任的那個司制手藝如何?比不比得上我們倆個?”冷靜又問。
孔令慈怔一怔,旋即笑道:“冷靜,若說描畫,我敢保證,她的手藝與我相差甚遠,可若說縫衣,那我可不敢說能用勝過她。”
“我能,只要你描畫出來,我找人繡,我來縫。”冷靜慢吞吞的說道。
孔令慈嚥了口口水。
裴妃刺繡的功夫天下第一,司衣司那些女史哪個也不是對手,當然也包括現在司制大人。
果然,孔令慈畫出樣子的第三天,冷靜便將繡好的前襟拿過來給她瞧。
孔令慈只有瞠目結舌的份兒,確實繡的巧奪天工,讓人愛不釋手。
她心中只是奇怪,爲何裴妃明知這是鶯妃的衣衫,還會如此心甘情願的替她刺繡,況現在還懷着孕。
看來冷靜確實有些辦法。
不消四五天,鶯妃的衣裳便縫製了出來。
孔令慈再三檢查,確認毫無瑕疵,方纔交給了冷靜。
冷靜將衣衫裝在一個精美的匣子裡,獨自拎着,來到了珠光閣。
鶯妃正坐在院子裡朝小宮女發脾氣,拿着簪子,直戳那孩子的手,邊戳邊罵:“叫你這隻手賤,弄壞本宮的釵,戳爛了倒好,省得再惹禍。”
曉月將冷靜帶到她跟前,輕輕回了一聲。
鶯妃方纔丟了手中的壞釵,讓曉月將那哭哭啼啼的小宮女帶了下去。
院子裡只剩下她和冷靜兩人。
冷靜施禮請安。
鶯妃攏攏頭髮,讓她起來,,苦着臉,嘆一聲:“你又來幹什麼?笑話我變成了一個潑婦麼?你也知道,我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這人一旦活的沒了指望,脾氣自然就暴躁了。”
冷靜有些同情的瞧她一眼,開口:“娘娘如今相指望懷上龍胎與裴妃爭寵已是不可能,可也並不是無路可走,這世上的路,只要用心去找,總有一條走的通。”
鶯妃騰的從椅子上立起來,直盯着她的臉,問:“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顯,是給娘娘指路來的。”冷靜將手裡的盒子放到一邊的石桌上。
鶯妃狐疑的瞧了她一眼,打開盒子,不由也怔了怔,卻又苦笑着搖頭:“冷靜啊冷靜,我以爲你有什麼制勝的法寶,原來不過是件祭祀穿的衣裳。
這衣裳做的確實精美絕倫,讓人驚歎,可這又有什麼用,再絕美的衣衫也不過是曇花一現,讓皇上稀奇一陣子罷了,再說了,說句不知死的話,還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活到大典那天呢。”
“衣服不過是幌子,是冷靜找的來見娘娘的藉口罷了。”冷靜說道。
鶯妃後退一步,詫異的盯着她。
“就算皇上不幸駕崩,依娘娘之見,太后的待遇會如何?”冷靜問她。
鶯妃眨了眨眼,嘆氣:“還是太后罷?若裴妃誕下皇子繼位,能搞個垂簾聽政也說不定,還是這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人罷了。”
“娘娘如果傍上這位老人家,是不是一樣可以後顧無憂,不用擔心沒有皇上以後的日子了?”冷靜認真的說道。
鶯妃長笑幾聲,伸手指着她:“冷靜,你真是個瘋子,本宮有什麼本事攀弄上太后,我不過是她衆多媳婦中的一個,就算侍候的好,一時得意,待皇上沒了,這情誼便也沒了,
你不是后妃,不知道這個我不怪你。”
“依我對太后的瞭解,她不是個心腸十分狠毒的人,仁慈有餘,手段不足,若你能成爲她的心腹,前途豈不一片光明?
你沒見管雍的結局麼?”冷靜道。
鶯妃嚴肅了面容,將她拽到一邊的槐樹下,熱切的開口:“冷靜,鋪墊的夠了,有什麼話你直說,若當真對本宮有利,本宮不是個傻子,一定會照做。”
“娘娘,我們進屋說如何?”冷靜見幾個小太監朝這邊走來,便又說道。
鶯妃拉着她的手,進了屋。
命曉月倒茶來,又讓她出去守着門,任何人都不準進。
曉月忙閉了門,坐在臺階上守着,只聽兩個在屋內切切私語,卻只是聽不出來說些什麼。
約一柱香工夫,冷靜推門出來,曉月跳起身來,略施個禮,笑道:“司設大人要走?”
冷靜朝她點點頭,走下臺階,曉月將她送出院子,匆匆走回來。
鶯妃正面目沉靜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娘娘,她與你說些什麼?”曉月急急的問道。
鶯妃吹吹手裡捧着的茶水,淡聲道:“沒什麼,不過是些閒話。”
曉月抿了抿嘴,給她換熱茶,心中卻詫異,主子從來沒有瞞她的話,如今這事,連她也瞞了,可見並不是一般的事。
也不知冷靜倒底與她說了些什麼。
曉月擔心的瞧她一眼。
主子一直覺得自己冰雪聰明,論智慧,後宮這妃嬪並沒人能與她相比。可在曉月看來,冷靜怕比主子更聰明。
她怕主子上了冷靜的當,而不自知。
冷靜走出珠光閣,回尚宮局,走到御水橋,見司馬南站在橋上,憑水臨風,正一眼不眨的盯着她走過來。
冷靜想換條路走,已經來不及。
“冷靜,稍待幾天,九王爺已經在大覺寺安頓下來,與關太妃會合,我已經向他們陳明瞭現在的局勢,只要有耐心,顛倒乾坤只在須臾之間矣。”
司馬南走到她身邊,低啞的聲音說道。
冷靜擡眼瞧着他:“你跟我說這些是何用意?”
“你不高興嗎?九王爺他,就要登基成爲帝王了。”司馬南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道。
“他做皇帝,與我何干?”冷靜有些生氣的語氣。
司馬南的眸光閃了閃,晶亮,瞬間卻熄滅,變的暗淡:“其實你不必再騙我,我早就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