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大將軍之正氣都鎮不住妖孽作崇的事,迅速在皇宮傳開。
孝帝擁着三兩個豔嬪,坐在柔然如絲的錦墊上,喝着美酒,嘲笑立在一邊的司馬南。
“司馬南,你不是集天地正氣於一身,你不是正義之劍,天之驕子麼?怎麼會連個妖孽都鎮不住哈?真是大笑話兒,夠朕笑後半輩子的了。”
孝帝仰天哈哈大笑幾聲。
司馬南如雕像一般,彷彿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司馬南,你殺了那麼多人,晚上睡覺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後脊樑發涼?據說,那就是鬼魂來了你身邊,要找你復仇的。”
孝帝聲音變冷,眼神中滿是仇恨。
司馬南還是石像一般的立着。
“這裡是皇宮,因爲龍者在此,故一般的冤魂進不來,可你不要忘了,夫引,夫況他們也都是仙體下凡,這裡就是他們的家,他們一定會去你的內侍監找你報仇。
雖然他們都是善良的人,可就是再善良的人,對自己的枉死也會一肚子怨憤,所以,他們都會變成充滿了戾氣的索命厲鬼!”
孝帝立起身來,走到司馬南跟前,惡狠狠的說道。
司馬南終於嘆了口氣,冰封的面容略帶些悲傷:“皇上,你究竟是爲什麼會如此恨我?既然如此恨我,下令殺了我豈不很好?”
孝帝后退兩步,閃了閃眼,眸中竟掠過一絲迷惘,冷哼兩聲,揪起一個豔嬪的青絲,拽她起來,擁進懷裡,桀桀怪笑兩聲:“寶貝,陪我去後面看看,看看朕的龍氣是不是鎮得住那妖孽。”
他懷裡的豔嬪驚恐的瞧了他兩眼,強顏歡笑:“皇上,這青天白日,量那妖孽也不敢現身,咱們還是飲酒唱曲好不好?奴新學了一曲古風,唱給皇上聽聽可好?”
孝帝邪魅的面容突然就變的陰沉,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抽出司馬南腰間的佩劍,直刺入那豔嬪的體內。
豔嬪一臉驚懼的神情,悶哼一聲,手握劍柄,倒地而亡。
孝帝邪氣一笑,將劍塞進司馬南的手裡,衝跑過來的兩個太監高聲道:“大將軍,你爲何又要殺朕的愛妃?朕不過因爲心情鬱悶才召她們來喝酒解悶,況現在又無軍機要事,難道連朕這普通一樂,大將軍也要插手不成?”
司馬南垂下頭,拿錦帕拭了拭劍柄上的血,將劍插回劍鞘,一句話也不回。
“明公公,將她好好安葬,她是爲朕而死,死的冤枉,是朕對不起她。”孝帝滴了兩滴清淚,吩咐跑過來的明公公他們。
明公公指揮着小太監將人拖走,將沾了血的地面清理乾淨。
孝帝重新坐下來,命剩下的那個豔嬪給他斟酒,眼眸中滿是挑釁的光芒,等司馬南發難。
他不止一次在當着司馬南的面殺人,殺人之後,明目張膽的誣陷他。
他等着司馬南憤怒,等着司馬南找他算帳。
可司馬南竟然什麼作爲也不有,默認這一切的罪名,根本沒打算要跟他計較,這讓他很不爽,一心的情緒無處發泄的感覺。
“司馬南,你爲什麼這麼縱容我,你是不是喜歡朕?不捨得對朕動怒?到現在你身邊連一個女人都不有,雖然娶了管雍,卻只爲了兄弟情誼,也不有跟她圓房,
你這種作爲,突然讓朕想入非非了,你難道有斷袖之癖麼?想與朕分桃同寢麼?”
孝帝舉着酒杯,盯着他的臉,一臉邪魅的開口。
司馬南的目光投向遠方,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
不論他說什麼,司馬南都不想再聽。
當年,他在廖師傅面前發過重誓,要一輩子輔作皇上,要一輩子忠於皇室。
廖師傅於他,有救命養育之恩,他不能違背自己的誓言,就算孝帝再不濟,他也得陪着他走下去。
劉太后扶着姜嬤嬤,一臉晦暗的走近來。
孝帝收了臉上的邪魅,變的一本正經,起身施禮。
劉太后在欄杆處坐了,瞧了兒子一眼,略皺皺眉毛,揮手讓陪酒的豔嬪退下。
“母后有何事吩咐,只管將孩兒叫過去就是,何需親自走一趟,這大暑天的,當心中了暑。”孝帝親自遞了杯茶給劉太后,笑道。
劉太后接過茶,呷一口,愣半天神,方纔開口:“尚宮院鬧鬼的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孝帝咧了咧嘴角,指指司馬南:“兒臣已經讓大將軍去處理此事了。”
“放屁,昨天晚上,司馬南去過,根本不是那妖孽的對手,那妖孽也不怕他,哀家想過了,這鬼連司馬南都不怕,一般的人也鎮不住她,是不是請白馬寺的高僧進宮來做場法事,超度超度方好?”
劉太后崩着臉,冷聲說道。
“一切聽憑母后安排。”孝帝拱手笑道。
“大將軍,我記得當年那後院裡曾經燒死過一老一少兩個宮婢,當時你正在邊關督戰,由尚宮局調查的此事,說是因爲那老嫗燒柴而引發的大水,我當裡便將信將疑。
現在看來,那大水果然有蹊蹺,也許尚宮局呈給哀家的並非事情的真相,大將軍,既然如今冤魂重生,擾亂後宮,就勞煩你重新查明當日的真相。”
劉太后肅色道。
司馬南應着。
“母后也相信是妖孽作崇?”孝帝笑着問道。
劉太后眯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是不是妖孽,一查便知,豈可信口雌黃。你只管好你的事,哀家只問你,江南鹽史一案處理的如何?新的人選可否定下了?這可是關係到稅收的重要事情,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孝帝收了笑容,瞧了司馬南一眼,乾咳兩聲,有些結巴起來:“這些事,嗯——,不都早商量好了麼?人選也已經定了,司馬南都知道啊,母后若想知道詳情,只問他便是。”
劉太后恨恨的盯了他一眼,扶着姜嬤嬤,扭身離開。
“兒臣送母后,母后慢走。”孝帝在劉太后身後,高喊一聲,瞬間恢復了玩世不恭的臉色。
“皇上,臣這就去查當年那件事。”司馬南說道。
孝帝嘿嘿一樂,搖頭:“司馬南,那可是七八年前的舊事了,沒多少人知道,你不是跟尚宮局那個老女人很合得來麼?一起看戲下棋什麼的,只去問問她,便知實情了不是。”
“當年這件事就是由尚宮局主持調查的,那時,韓尚宮剛剛坐上尚宮之位,接手的頭一件大事便是此事,既然她以意外結案,就必以爲是意外,問她無用。“
司馬南道。
孝帝笑一聲,身子縮了縮,哂一聲:“多少年前的舊事了,提它作甚!不過重新查查也好,其實朕也不太信那是意外。
那個老嫗,朕尚記得,好生和善的一個人,看上去也精明,又沒老糊塗,怎麼會那麼不小心,再說了那間屋子裡,也並沒有做飯的竈臺,她又燒的哪門子柴?豈不可疑?”
孝帝慢騰騰的說道。
司馬南望着他,探究的口氣:“皇上知道真相?”
“真相?朕不知道。”孝帝怔一怔,飛快的說道。
“那皇上是認識那個丫頭?”司馬南追問道。
孝帝無奈的攤攤手:“跟你講話,真它孃的費勁,多說一句,就被揪住了辮子,翻不了身。
朕確實記得她,不過提先聲明啊,是她先勾引朕的哈,朕還沒下流到連尚宮局那些女尼姑也主動去沾染的分。
朕確實跟她睡過幾宿,也挺喜歡她的,她就得寸進尺了,逼着朕封她爲妃。
朕不過是玩玩,哪裡就會動了真心,可又貪戀她年輕貌美又妖嬈會哄人,便一直騙她,說等她懷孕了,就會封她爲妃。
她可一直等着朕封她爲妃呢,突然死了,朕也覺得怪可惜的。
若不是你當時在邊關督軍,朕真的會以爲又是你乾的好事。”
“是不是她多嘴透露了風聲,有人知道她要被封爲妃,所以纔對她動了殺心。”司馬南問道。
孝帝長嘆一聲,搖頭:“朕曾也那麼想過,不過也不太可能,她自居在尚宮院後院,我的妃嬪都在正宮這邊,見不着面,況依她的精明,應該知道未被封妃之前,先透露消息,實是自取滅亡。
她有心機勾得住朕,不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不可能做這麼蠢的事。”
“臣這就去查。”
司馬南拱拱手,走開去。
心中有些無奈,若說孝帝這個人是個壞人,他的內心是不允許的。
可孝帝卻偏偏做出很多讓人覺得他就是個壞人的壞事。
司馬南突然覺得很累很累,也許跟心愛的女人四處逃亡,也比這種生活更加開心好過罷?
他覺得自己就快到了崩潰的邊緣,實在撐不起身上的這付重擔。
他現在開始後悔,根本不該在廖師傅跟前發誓,將他的一生與這個性情完全捉摸不定的孝帝捆綁在一起。
他一個人獨自走進尚宮院後院。
因爲鬧鬼,這裡安靜如斯,不見一個人影。
他慢慢朝那間澆成了廢墟,如今又長滿青草灌木的房子走過去。
高高的灌木叢中,有一抹若隱若現的青蓮色的影子。
他不由心中一熱,所有聚集在心中的不快一掃而光,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奔過去,衝那影子喊一聲:“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