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臣妾說的那句話,聲音很大,想是中殿的侍婢和侍衛們都聽得見,臣妾是怕自己替自己辨說,您老心存疑惑,倒不好,何不把他們叫來,先問問他們?”
冷靜沒有跪,只稍稍欠了欠身,擰眉說道。
關太后撇了撇嘴,瞅管容一眼,方又開口:“你自己說,哀家信你,怎麼會心存疑惑。”
“回太后,臣妾實在是冤枉,臣妾就說了句,那丫頭的眉毛畫歪了,誰知道她氣性大,就這麼要尋死,都是臣妾這張嘴不好,亂講話,差點害了條人命,還好救了回來,否則臣妾這輩子可要寢食難安了。”
冷靜一本正經的說道。
管容張大嘴,噫一聲:“冷靜你明明說的。。。。。。”
“說的什麼,皇后娘娘?”冷靜一臉挑釁的望着她,截下她的話頭。
管容清清嗓子,望一眼關太后黑下來的臉,囁嚅道:“我沒聽清楚。”
“這是什麼孩子,氣性這麼大,幸虧早日發現了,若讓她選進後宮來,豈不遭殃?”關太后冷聲道。
“太后英明,可不是這話,想這孩子在家裡也嬌生慣養的,一點氣也受不得。”冷靜道。
“容兒,去查查是哪裡送上來的,革了那地方官的職,選秀女,首要的便是性子要好,要賢惠淑德,其次纔是模樣才學,這倒好,這樣的的竟也弄進來,這豈不是要害皇上麼。”
關太后又說道。
“母后,兒臣已經着人去查了,馬上就有了迴音,只是這個秀女,該如何處置?”管容殷勤的問道。
“皇上登基之初,也不益大開殺戒,總是要先以仁義德行治國,杖責二十,罰去浣衣局做粗使丫頭罷,至於她的家人讓地方官前去斥責幾句,也就不必追究其它的了,以顯我兒仁德。”
關太后吩咐道。
管容應着,面色略有不甘心,又開口:“母后,我瞧那丫頭容貌可算百裡挑一,教習嬤嬤剛跟兒臣說,她的針線活乃是一絕,做起衣裳來,只消看那人一眼,不用上前丈量,便能做的合身括體,罰去浣衣局倒顯的可惜,
兒臣一向聽聞冷貴妃最善調教人兒,連那個在太后身邊總是惹事生非,沒法管束的丫頭南由,如今都被她調教的妥妥帖帖,
依兒臣之意,將這丫頭交給冷貴妃爲婢,讓她調教一番,日後也許能有大用呢?”
關太后瞅了瞧冷靜,微微點頭:“冷靜,若真如容兒所說,這丫頭是個人才,罰出宮去倒也可惜,哀家身邊正缺個量體裁衣的好裁縫,若你能調教好她,也不失是件積功德的大好事。”
冷靜歪頭想半天,川着眉頭,猶猶豫豫的開口:“那臣妾就試試?”
“就這麼定了,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尋死不過是一時想不開,待想開了,豈有不感激你的,有你調教她,她日後定能成爲替太后辦事的有用之才。”管容拍手笑道。
冷靜一臉爲難又不得不接受的模樣,點頭算是應允了這件事。
關太后嘆口氣,扶着宮婢的手上起身朝內寢走去,慢聲道:“被這孩子一鬧,哀家也沒心情再挑兒媳婦了,再選日子罷,哀家最近頭總是有些暈,說了這會子話,乏了,想歇着了,你們也都散了罷。”
衆人應着,待她進了屋,方纔走出宮去。
管容扯住冷靜的衣袖,冷聲道:“你爲何要撒謊?不怕本宮拆穿你麼?”
“娘娘既然沒聽清楚我講的什麼,又如何拆穿?卻不是扯談。”冷靜道。
管容撇撇嘴,冷笑:“別以爲你總是能技高一籌,總有我翻身的時候,不信能讓你總在我跟前晃盪。”
“還是要謝謝娘娘的,你的好心救了一條命,吳三季醒了,一定會感謝你。”冷靜道。
管容一臉揶揄的笑:“原來她叫吳三季,那你回去好好調教調教罷,太后他老人家可等着穿她做的衣裳呢,過幾天便是重陽節,本宮一定提議讓她給太后做節日穿的大裝禮服。”
冷靜眼皮子跳一跳,暗自嘆口氣,瞧她講話這神情,指不定又憋着什麼壞主意。卻也不想與她再爭口舌,告聲辭走回梅風院。
剛進門,便聽見裡屋傳來南由細細的訓話的聲兒。
冷靜推門進去,果見吳三季畏畏縮縮的立在牆角,南由正雙手叉腰在教訓她。
“南由,好啦,口乾了是不是?出去喝碗茶歇會兒,這兒交給我就是。”冷靜上前搖搖她的胳膊,苦笑道。
這個丫頭,也不知怎麼脾氣這麼大,竟然還能在宮中當差,聽人使喚,明明一直使喚着別人。
“娘娘,敢情是個啞巴?我問她半天,她只一聲不吭,可不氣人?”南由撅着嘴,不悅的說道。
“你這架勢,人家也敢回話?快出去罷,讓三季也歇會兒。”冷靜將她推出門去。
吳三季擡眼瞧冷靜一眼,施個禮,低低的聲音道:“我聽娘娘的話,沒有多言一句。”
“累了罷,上牀歇會兒,這傷口剛剛縫合,還是不要隨意走動。”冷靜拉着她的手扶她上牀躺下。
因見她外衣沾了血跡,便又笑道:“這外衣污了,你把它脫了,我拿件南由的衣裳給你換上,我見你們倆的身量差不多。”
吳三季連說幾聲謝謝,自己褪下外衣,冷靜去衣櫃裡撿了件南由沒怎麼穿過的外衣拿過來給她,又將她換下的捲成一團,打算扔了。
這一卷,倒讓冷靜吃了一驚,身子一震,面色便有些蒼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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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三季正忙着穿衣,並未看見冷靜神情改變,待她換好衣裳去瞧冷靜裡,冷靜已經恢復了正常,正將那髒衣服扔到門邊的筐子裡。
“娘娘,太后可有爲難你?若是爲難你,我自去認罰,要打要殺悉聽尊便。”吳三季慷慨激昂的說道。
冷靜搖搖頭,卻又笑着問她:“三季,你這衣裳挺好看的,丟了真是可惜,這花色兒本宮着實喜歡,還有上面繡的那顆山楂,圓圓的,有趣!”
吳三季嘴角露出些淺笑:“娘娘,那可不是山楂,是蒲公英的花球,難爲你怎麼想出來了,山楂是紅彤彤的,這花環是灰蓬蓬接近白色的。”
冷靜眼中飄過一抹冷酷,點點頭,再點點頭。
吳三季見冷靜面色沉靜下來,有些心虛,便低聲問:“娘娘,奴婢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沒有,沒什麼,本宮就是想問問你,是否能給本宮也做一件這樣的外衫,本宮新得了一塊好布料,正尋思做個衣裳穿呢,想拿去司衣司,又怕她們手藝不好,白白糟蹋我的好東西。”冷靜笑道。
吳三季怔一怔,面露怯色兒,聲音兒也變的怯怯的:“娘娘,我,我沒那樣的手藝,說我端茶倒水還行,做衣裳,從來可沒試過,打自出了孃胎,就沒拿過針錢。”
冷靜換一臉苦笑,怪不得管容笑的那麼詭異,原來是哄她鑽套呢。明明這丫頭不會裁縫,卻在太后面前胡說八道,要這丫頭做什麼重陽節禮服,這是有意要她難堪呢。
“娘娘,主子們打算如何處置我?”吳三季見冷靜沉默不語,又抖抖索索的問一句。
“你這臉撞花了,想再選秀女已是不可能,太后娘娘仁慈,將你指給了我,當然,你若是不願意在我這梅風院當差,我可再去求太后,放你回家罷。”
吳三季猛的打個寒噤,拼命搖下頭:“那就跟着娘娘罷,給娘娘你添麻煩了,救命之恩,三季銘記於心。”
冷靜直直的盯了她一會兒,嘆口氣:“傻丫頭,好好的嬪妃不做,非要做個宮婢,又不回家,你爹孃對你不好嗎?瞧你這細皮嫩肉的,還有這衣着打扮,倒是個受寵的,怎麼不想回家?”
吳三季的眼淚刷刷的流下來,哽咽道:“娘娘你就別問了,再問,三季又得尋死,三季其實不想死,可有些事,不得不讓三季去死。”
“好,好,你不問,再不問了,你若憋在心裡悶的慌,想告訴我的時候,我再問。”冷靜擺手,拿自己的錦帕給她拭拭眼淚,拿起桌上的蔘湯哄她喝了兩口,扶持她睡下,方纔走出來。
南由在外面已經氣炸了肺,面目黢黑,恨不得吃人的模樣,見冷靜出來,一拍手,冷笑:“你是主子,她是主子呢?躺着你的牀,由你伺候着,也不怕燒破了皮,真正是有意思!”
冷靜冽她一眼:“你若是受了傷,我也這麼伺候你。”
“不敢,怕折壽,奴婢還想多活兩日呢。”南由拿話堵她。
冷靜伸手指戳了她額頭一下,拉她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了,問她:“你一直跟太后娘娘在宮外,是不是常去管大將軍的府上?”
“那可不是,經常去,一住就是十天半月,最長的時候住過三個月呢。”南由笑嘻嘻的回道。
“那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與她的和長姐管雍的關係如何?”冷靜問。
南由吐吐舌頭,搖頭道:“娘娘你有所不知,皇后娘娘與長姐管雍並非一母所生,管雍的母親死的早,好像在大將軍府也沒什麼名分,聽府上的老人說,她母親是個貧寒出身,大將軍沒發跡的時候就跟着他。
後來大將軍與現在的夫人,也就是皇后娘娘的母親成親後,仗着皇后娘娘母親家的勢力,才慢慢好了起來。
聽說管雍的母親從未住進大將軍府邸,後來也是死在南面莊子裡,管雍是母親死後才進的府,那時候已經十多歲了。
在府裡住了不過兩三年,便進宮伺候先太后,她進宮的時候,皇后娘娘才牙牙學語,故這兩人雖是兩姐妹,應該沒多少親情在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