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蠱

情蠱

蠱王所是在苗嶺之內一處溫潤潮溼、四季飄着瘴氣的山谷。據說谷內終年桃花盛開,不只苗疆,中原也常有人來向蠱王求他的獨門蠱蟲。

進山之前我先憑着主要配角的設定震懾了一幫沒有出場機會的可悲路人甲,從他們口中問到了蠱王所的桃夭谷地址;順帶服了些避瘴氣的藥物;又借了頭毛驢,順着小溪就進了蠱王所。

桃花谷內果然處處桃花,外間三月間纔開的花,此處不過二月便已綻滿枝頭,夾谷流溪,光彩灼灼,令人只疑走入了武陵人舊夢中。

我正自賞玩桃花,隔溪卻聽到有人高歌:“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聲音嬌柔婉轉,詞旨清微,遠過當初秋嵐緒搞來的姑蘇美女。

我順着聲音來處看去,卻是個身着苗家衣飾,滿身包銀,赤着雙腳的小姑娘。相貌比我教中的江白素也差不多少,蓮臉含羞,隔水脈脈給我送着秋波。

想不到我現在還有這樣的魅力,我都快以爲自己其實是個只招攻喜歡的炮灰受了。

我頓覺感慨難當,拍着驢往前行去,拱手問那女子:“小娘子,不知這裡可是桃花谷,蠱王黎園前輩可在這谷內住?”

小姑娘嬌笑道:“你找我爹爹?啊,看你的模樣,就是來找我爹求蠱的吧?二十兩銀子帶路費,只收現銀不收銀票,多謝惠顧。”

太黑了!想不到這麼年輕的小姑娘就被的資產階級金錢本位思想腐蝕到了這個地步!方纔還朝我唱歌,我還以爲她是愛慕我呢,感情是招攬生意做廣告。

我忍着悲憤之情翻遍身上,一文錢也沒見着,只好從腰下解下塊玉佩遞過去,好言好語地說道:“我出來的匆忙,身上未及帶錢。這樣吧,這塊玉佩是武林盟主冼冰刃隨身之物,你拿去當鋪賣了總能值個一二百兩,多的就當是你的辛苦費如何?”

小丫頭涉水過來,拿了玉佩翻來覆去的看,都快把玉摸化了,才撇着個嘴不情不願地說:“行了,看在你那張臉的份上,我就湊合收了。不過你一分銀子沒有進桃花谷幹什麼?我爹的蠱蟲可不是白給的。”

我也不值當地跟個小丫頭上吝,忍氣吞聲跟在她身後,沿着溪谷走了許久,見着一帶吊腳竹樓,樓下有個軒疏高舉的俊朗男子,正往樓下掛着切成條的豬肉。

遠遠地小丫頭就奔了過去,輕功竟也不弱於江白素,可見底子非凡,雖是不入作者筆下,也有幾分可誇之處。那男子把手中的肉條掛好,回過身來目光在我身上略一掃便離開,張臂抱住了女兒。

只方纔那一眼,便見得他精華內蘊,神氣完足,確是個世外高人。我忙下了驢,快走幾步,執禮見過了他:“魔教教主百里封疆,見過蠱王前輩。”

他聞言雙眉一挑,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你是原先那個攻四,後來讓作者擼了的魔教教主?”

我的名聲傳得還真遠,不過這老頭都不能出場沒事還看哪門子啊!我暗地翻了個白眼,仍舊低頭恭敬答道:“前輩竟也知道本座的名聲,但作者並沒撤了我這魔教教主的名份,只是另扶新人入教而已。那人如今是打着爲我報仇的名號與玉嵐煙爲難,若本座回到魔教,自然還是有一爭之力的。”

他面上透出一絲微笑,目光閃動,似已將我的心思全數看透,“哦”了一聲,復又問道:“百里教主果然胸懷大志,可這於老夫又有什麼關係?我隱這谷中數十年,連女兒都這麼大了,何必再攪進江湖血雨中……”

我直起腰身,雙眸一翻,直望進他眼中,咄咄逼問道:“蠱王前輩這般本領名聲,難道就要一輩子湮沒在這種毫無出場機會的地方麼?須知我魔教還有一場大戲,若前輩有意出鏡,能於那時挽狂瀾於既倒,定能搶了新寫出來那個教主的風頭,好叫讀者們知道,苗疆之中也有高人!若前輩不棄,我魔教還有十長老的設定不曾有人出場,我便立刻拜前輩爲十長老之首,連令嬡也可立爲魔教聖女,年薪三十萬兩白銀,魔教包食宿報銷置裝費如何?”

帶路一個人二十兩,在魔教不幹活就一年三十萬兩,小姑娘動心得眼都紅了,抓着她爹的手拼命搖着,在他耳邊喳喳叫道:“爹,快同意,快同意,這可是肥豬拱門,送上門來的買賣不能不做。”

蠱王被他女兒搖得一點脾氣沒有,只強撐着個矜持的架子道:“這些身外之物原不算什麼,只是當初老夫在江湖中與百里霜刃教主齊名,也頗有些惺惺相惜。他的兒子求到老夫頭上,於情於理也該答應。只是老夫年紀偌大……唉,若教主能實現老夫一點夙願,老夫便爲你出山一搏吧!”

我心中一鬆,立刻問道:“黎長老想要什麼,但是本座能弄到的,絕無二話!”

他摸了摸鼻子,十分不好意思地說:“我們這裡地方偏遠,缺少文娛活動,我這女兒長這麼大了,連個最炫民族風都不會唱……咳,我聽說你和武林盟主是基友,而武林盟主又認識百度山莊的百曉生……”

不必說了,不就是個百曉生麼,他就是要冼冰刃我也給!我隨口便應了下來,砌詞哄騙道:“冼冰刃對本座一往情深,從無拒絕。百曉生又娶了他莊中的羅紅袖,現下對他也是有求必應。等本座奪回魔教,便叫冼冰刃替你引薦百曉生,到時候別說姑蘇最流行的十大金曲,就是百大也讓他給你抄出來!”

如此一來黎園再無別話,我便探問起他的本事來:“黎長老,本座知你擅用蠱蟲,卻不知這些蠱毒有何作用?可有那能讓人乖乖聽命,永不背叛的蠱?或是殺人於無形,似毒而更勝於毒的蠱?”

他將手負在身後,仰頭望向天空,年紀雖長,意氣卻十分昂揚:“殺人的蠱,這本里哪會有,咱們的主業當然是攪基!想當年我與霜刃教主並稱域外雙神,他擅寫文,粉絲遍天下;我卻是憑這一條小小蠱蟲解決了萬千孤男寡男的人生大事。後來若不是作者開寫正文,我不能搶奪主角風頭……”

我越聽越茫然,實在難以理解他說的是什麼,更難理解我自己爲什麼爲了幾句不實之言便千山萬水跑到苗疆。我應該早就知道,從他提起我爹時就知道,認得我爹的就沒一個正常人……我娘應該不算。

我用力按了按太陽穴,忍着昏眩和耳中蜂鳴問道:“這些蠱竟都是這麼無用的東西?”

他傲然道:“怎麼會沒用?你和武林盟主是官配,你千里迢迢來找我,不就是要留住情郎的心麼?我這裡有讓他死心塌地愛你的蠱,也有能讓他離開你百里外就要血肉消融的蠱,還有讓他必須定期與你**,否則就被蠶食至死的蠱……”

我聽着聽着,心中彷彿生出了道曙光。沒錯啊,這些蠱還是很兇殘的。只是主人腦子不往正道上走,讓它們只能大材小用,給人家戀人搞情趣去。若我做教主的引着黎長老研究有用的蠱毒,將來不還是會有希望的麼?

至於這情蠱……倒不妨給冼冰刃先下個試試。

我還記得那日在棧裡他寬衣解帶時的情形,其實他身材樣貌都十分不錯,又是武林盟主,家大業大,又對我頗有愛慕之意。那個百曉生又是他的好友,還娶了羅紅袖,只要掌握了冼冰刃,百曉生便可由我隨意利用。

哪怕日後冼冰刃不再是武林盟主了,憑他的家世名望,和百曉生在江湖中的風頭,要他們替我魔教網羅人材,暗中侵吞江湖門派,卻又有何難?

只是……我擡頭望向仍在滔滔不絕說着蠱蟲作用的黎長老,慢慢問道:“可有什麼蠱蟲能讓人中蠱之後就非被我上不可麼?”

冼冰刃雖然有諸般好處,卻有一樣絕不能容,就是我們倆之間的上下之位。若是能顛倒過來,留這麼個人在身邊侍寢也罷,給個名份正式聯姻也好,都是良選。

反正我已不是攻四,他這個攻五也再沒有戲份,作者不會再多着眼於我們身上,哪怕正式迎他過門,吞併了鳳凰山莊,應當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黎園頓了一頓,點頭答道:“這倒不難。我手中有一種分心蠱,只要你服下母蠱,再於**時將子蠱下到他身上,他就永遠受你牽制。每三個月內必須**一次,否則便要被蠱蟲蝕心而死。”

我含笑讚道:“既如此,黎長老可算是爲本教先立了一大功。待本座奪回魔教,自有重賞。”

小丫頭立刻加了一句:“要現銀!”我二話不說便答應了,哄她接着當門迎去,自己進到竹樓和黎長老商量魔教分壇當如何建立。

這回我是下定決心要在苗疆圈起地盤來。黎長老這桃花谷雖好,但地處溪谷,和我們魔教世山頂的風俗不符。我不習苗語,就由他出面買了一座無人住的山頭,順便招攬了幾個寨子裡的少年男女,充實隊伍。

此時我手中無錢,又存了將冼冰刃弄來下蠱的心思,便將他那比翼山莊的名字簽到帳單上,等着他收到帳單來找我。等不過幾天,我便在新建起的竹樓之中見着了這位武林盟主,才一見面,未及說話他就直撲過來,一把摟住了我。

我擡腳就要踹開他,卻在見到他蒼白的面色和青黑的眼眶時微微猶豫了一下——以前不論,以後他就是我的人了,難道我一個攻還能對自家受如此打罵泄憤?

這一猶豫,他便抱得更緊,全身顫得如同打擺子一樣,汗水漆得我身上都是,低低說道:“我這些日子找遍了周圍苗寨,你大着肚子,又中了毒,怎麼就不能聽我一言相勸,非要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

我低下頭微一擺身,從他懷中脫出,衣帶卻被他緊緊拽住。冼冰刃左手一長,已捧住了我的臉,姆指在脣上微微摩挲:“你是不是毒性又發了?臉色這麼難看,可是沒找着能替你解蠱之人?這竹樓難免漏風,你又臨產,怎麼住得。還是隨我回鳳凰山莊叫紅袖看看……”

我搖了搖頭,兩膀一較力,便將他手臂震開,自櫃中取出早向黎長老要來的母蠱,仰首嚥了下去,又拿指甲藏了子蠱,狠了狠心,快步走到門邊自內鎖上,看着地面低聲道:“到旁邊屋裡……那兒有牀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