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貴妃娘娘看着分配就好,臣妾還有二公主需要看顧,實在沒有多少閒暇時間去處理宮務,還望娘娘給臣妾一些清閒些的活計,讓臣妾也好偷把懶。”
一番話,言之鑿鑿,聽着親切,實際卻是再生疏不過,“舒貴妃”“娘娘”早就出賣了她的內心,連姐妹都不願相稱。
喬靜姝自然不會計較這些,“既如此,那就由本宮分配吧,六局,淑妃妹妹就掌管尚儀局和尚功局,賢妃你就掌管尚寢局和尚服局,剩下的尚功局和尚食局就交由本宮吧。”
舒貴妃其實早就計劃好如何分配了,當下也就按着她的想法說了出來,尚宮局,管理宮人的分配,最是好安插人和拔“釘子”了,她自然也抓在手裡。
至於尚食局,膳食往往是最容易出岔子的地方,油水即使較多,可是她也不會那麼小家子氣,實在是怕萬一出了什麼事,她也逃不了干係。
賢妃心裡冷笑,最重要的兩個地方她自己倒是毫不避諱,緊緊的抓在手裡,只是她自己剛剛說過想要清閒的話,當下也不好說什麼,好在皇后只是禁足一個月而已。
“舒貴妃娘娘分配的極爲合理,臣妾這下可以躲懶了,”不能明說,暗示着刺幾句也是可以的。
淑妃對於給自己分配的兩個局,完全沒有多大意見,她早就猜到舒貴妃會如何分配了,當下也不失望,笑呵呵,“舒貴妃姐姐自然分配的合理,要不然皇上怎麼會如此寵愛舒貴妃姐姐呢。”
“淑妃妹妹與舒貴妃姐姐真是姐妹情深,羨煞旁人呢,”賢妃適時的說了一句,皮笑肉不笑。
淑妃根本不在意她的挑撥,“那是自然,賢妃姐姐與皇后娘娘不也是一樣麼?賢妃姐姐可得找個機會去求求情,興許皇上念在賢妃姐姐一片苦心的份上,會提早免了皇后娘娘的苦楚,如此妹妹與舒貴妃姐姐也不必勞累了。”
要說賢妃剛纔猜測的卻是錯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淑妃早在自己的孩子夭折後,花了許久的功夫鎖定了幕後黑手,從此就是一條道走到黑,與皇后那派不死不休,逮着就刺幾句,她們痛苦她才高興。
對於舒貴妃,年紀輕的時候,確實有過怨恨,有過嫉妒,有過不甘,可是經歷了這麼多事,在這吃人不眨眼的地方,摸爬滾打了多年,早就不想再去計較自己的恩寵了,爲自己那個可憐的孩子報仇雪恨,這纔是她活到今天的唯一動力。
“是啊,賢妃妹妹反正宮務也不多,真的應該好好想個法子,去皇上面前求求情,全當全了妹妹與皇后娘娘的姐妹情分,想必皇后娘娘出來會記得妹妹這份大恩情的,”舒貴妃端起桌上的琉璃杯,喝了一口才說道。
舒貴妃說話到底比淑妃的話有水平多了,以姐妹之情相要挾,若是她直接拒絕,只怕皇后之後知道了絕對不會放過她,可是就這麼幾句話把自己繞進去了,然後真的跑去皇上那裡求情,只怕馬上就會傳來她被禁足的消息了。
左右都不對,進退兩難。
賢妃有氣不能出,捏了捏帕子,到底見過風浪,“舒貴妃娘娘說的是,若是臣妾有娘娘這般的恩寵,自然會去求情,只是皇上已經久不來臣妾的長春宮了,芙兒想見她父皇一面都難。”
“那不正好帶着二公主一起去,興許皇上一高興就真的答應了呢,”淑妃順着她的話說,一副完全爲她着想的模樣。
賢妃一堵,只怕她若是真的帶着芙兒去了,皇上定會厭棄了她,今後目前唯一的指望都沒有了。
“淑妃妹妹盡說風涼話,皇上龍威難測,姐姐可不敢貿然前去,自該想個萬全之策纔是,何必急於這一時?”
“她也不過是平白說了一句,性子急罷了,你何必和她計較?”舒貴妃緩緩劃過茶盞,淡淡說道。
話不投機半句多。
賢妃知道這二人是明擺着想欺負她孤身一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好人都讓她們做盡了,當下也不想多待,“臣妾明白,自是不會計較,臣妾想起宮裡還有些事未處理,就先回去了。”
舒貴妃點點頭,放她離去,她本來也沒有真的定要她去皇上面前求情,若是真去了,她才該害怕,畢竟以賢妃的腦子,自是不會逞一時之氣,自斷前程。
淑妃也未出言說什麼,她本也是臨時起意,才反覆勸說的,逞逞口舌之快罷了。
衍慶閣
杜婉如聽聞皇后被禁足的消息,氣的摔了桌上的茶盞,“爲什麼?爲什麼?到底是爲什麼?”
本來她在這批秀女中,是唯一一個懷有身孕,並且成功保胎到現在的人,前程本該似錦,一片光明纔是,可是初初皇上表現平平,對這胎並沒有什麼期待。
她一直安慰自己,皇上事務繁忙,顧不上許多,可是每日都傳來皇上宿在醉雲塢或是重華宮或是其他地方的消息,獨獨忘了身處儲秀宮一隅的她,而她還孕育了他的孩子。
後來,千防萬防,還是被人鑽了空子,太醫判定孩子不健全,終於沒有人再來害她了,可是她想爲這個孩子,爲自己,爭取點什麼,不論投靠哪位主子,利用與反利用,背叛與拋棄,經歷了幾回,她也長了記性。
好不容易攀上了皇后的高枝,可是沒幾日竟然傳來了皇后被禁足的消息,是皇后啊,一國之母被禁足,皇上想必也並沒有多敬重這位皇后,更談不上寵愛了。
於是,她又成了浮木,孤苦且無依。
“杜主子還是仔細些,這些東西都只是你的份例,並不是你的,還是要歸還殿中省……”旁邊的一個宮女強忍着害怕,小聲提醒道。
自從她被分來伺候這位主子,三天兩頭動胎氣不說,何況她自己還不安份,對待下人也實在說不上好,平日裡更是難見賞賜,油水還沒有她以前多。
可是皇后三令五申,反覆強調要伺候好這位主子,她也不敢大意,只求早日生產,她能被念在辛苦服侍的份上,送回原處便也罷了。
一個茶蓋“砰”的一聲砸過來,三條長短不一的血跡迅速沿着臉頰滑落,“你個賤蹄子,不過一個奴才罷了,真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竟然膽敢來教訓我,你是不是瞧不上我啊,我告訴你,我不好過也不會讓你好過的,我還懷着龍種呢,我要是有什麼不測,你也難逃一死……”
那個宮女正是之前被皇后分過來的宮女,實際上還是皇后的人,雖然不是像慧竹等人一般被皇后看重,但是在坤寧宮也不至於會受這樣的氣。
可是此刻,她也到底不敢真的抵抗她,像她說的一樣,如果她有什麼不測,第一個被拉出來當替死鬼的人絕對是她。
即使她心裡是真的瞧不上她,言行粗鄙,行爲處處一股小家子氣,果真只是從五品官家出來的一個小小庶女,做的事上不了檯面。
心裡怎麼想,卻不敢顯現出來,跪下,“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求主子饒命。”
杜婉如罵過,心裡的氣到底出了些,緩了口氣,也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而且她還是皇后的人,萬一以後皇后算起賬來,這些足夠她吃一壺的了。
見不慣她的唯唯諾諾,皺眉扶着自己的已經顯懷的肚子,在這滿屋的碎片之中尋找一處落腳之地,“起來吧,我剛剛是生氣,話說的重你別往心裡去,這支釵子就賞給你吧。”
那宮女並不敢對此表示異議,眼裡的鄙夷掩飾不住,索性垂下眼眸,顫顫巍巍的接過來,“奴婢謝主子賞。”
只不過是一支再尋常不過的蝴蝶釵,成色普通,甚至上面還有些微易見的瑕疵,可見是這位自己自己不喜歡不願用的,可她還得感恩戴德的接過這“賞賜”。
杜婉如只是杜家的一個小小庶女,姨娘也不是很受寵,當初如果不是自己有主意,慫恿她爹送她去參選,先天條件也確實不錯,加上自己的幾番努力,這才入了宮,擺脫了那個家。
入宮時,姨娘把她的私己都折換成細銀給了她,爹爹爲拉攏她,倒是給了她二百兩銀子,可是前後加起來,也不過五六百兩而已,在這宮裡,處處要打點,時時要賞賜,除了殿中省按時令做的衣裳,發的首飾外,其他的都要自己另行貼錢纔是。
她不得寵,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皇上的賞賜也平平,不能換成銀子,她更動用不了,如今身上所剩無幾,緊摳着過日子罷了。
“你好好伺候我,等我誕下皇嗣,必定與你有重賞。”
那宮女不敢違抗,當下連忙磕了一個頭,“奴婢定好好服侍主子。”
即使她知道,這不過是她畫的一張大餅而已,先不說能不能平安等到生產,就算真的生了,一個不健全的皇子在這皇家亦是不受歡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