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俞浮衿被貶爲庶人,打入冷宮,以及麗小儀降爲末等更衣,禁足伊影閣的消息傳遍了後宮。
一時之間,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誰也沒有料到,她們只不過昨日才聽說蘇靜翕動了胎氣卻沒有大礙,來不及失望,今日便聽聞了這樣的消息。
畢竟,皇上一直鮮有真正的動過怒,就如之前的阮美人失了孩子,皇上也不過是重重提起,輕輕放下,最終降了位分罷了。
可是這次,顯然不是那樣簡單。
還沒等她們想清楚皇上到底意欲何爲,皇上很快頒發了第三道旨意,湘貴嬪、寧德儀、靈良媛各降一級,賢妃禁足三月,以示懲戒。
衆人聽聞之後,當真是害怕難安,驚恐萬分,風聲鶴唳。
越猜測皇上的心思越不得邊際,害怕下一個便輪到自己,只能不斷的祈禱上蒼,讓自己躲過一劫。
慈寧宮
“皇上當真是越來越不把哀家放在眼裡,恨不能把哀家這顆釘子給拔了,”太后聽完宮女的稟告後,氣得把杯子拂在了地上,痛聲道。
劉麼麼也不敢招呼宮女去收拾,只自己上前,重新倒了一杯茶,“太后娘娘消消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太后冷哼一聲,“是不值當,哀家氣壞了身子,只怕正合皇上的意,他現在是巴不得哀家死呢。”
“他誰都不找,竟然是不問是非,不管證據如何,只偏偏找了這些時候與哀家走得近的人,除了湄兒,竟是一個不落。”
劉麼麼嘆了口氣,皇上此舉,擺明了是在藉此機會,告訴後宮妃嬪,若是誰再膽敢與太后走得近,便是這樣的下場,連浸淫後宮多年的賢妃也不例外。
如此,太后所想,只怕是越發的難以實現了。
“好在祺主子無事,要不然……”
“要不然什麼?”太后斜睨了她一眼,“他要是膽敢拿湄兒開刀,哀家此時也不會只是在這裡發發脾氣了。”
“太后娘娘說的是,”劉麼麼連忙低下頭,後悔自己剛剛的失言。
“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你可知道?”太后平了平心氣,沉聲問道。
劉麼麼仔細想了想,“那日湘貴……湘婕妤與太后娘娘提了一句鬆綠鵝卵養魚好,之後太后娘娘便隨口讓太監去準備了,至於之後的事……想來行事的是俞浮衿,但應該也是被逼無奈。”
“哼,”太后冷笑,“被逼無奈?俞家都死光了,留她一個人苟活在世上作甚?若是她真的有心,當初皇后死的時候,她也應該跟着一起去死,否則,殘存在宮裡,白白讓人踐踏。”
“太后娘娘說的是,只怕她當初是太過害怕吧,”劉麼麼接話道。
她雖是太后身邊的麼麼,在其他妃嬪面前也有幾分臉面,但是說到底,她依舊只是一個奴才,是以,她最爲明白,人活着的時候,自是不畏懼死亡,但是當死亡真正的來臨之時,總是不願意那樣甘心放棄的。
好死不如賴活着,便是這個道理。
太后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也不管這許多,“那她後面的人,也就是這幾個無疑了。”
劉麼麼稍稍作想,“太后的意思是麗小……麗更衣或是湘婕妤……”
“或許不止,她們就算不是真正的主謀,但是到底應當也爲俞浮衿提供了方便,對此事也是知情的,包括湄兒,”太后搖了搖頭,“好在她這次無事,要不然又得後悔了。”
太后對上官湄可謂是用心良苦,可惜總是恨鐵不成鋼。
自從上官湄進宮以來,她便不斷的以自己的能力幫助她,晉位分,解禁足,這樣的事情都不止發生一次。
即使上官湄在她的三令五申下改了點性子,但是相差卻不大,況且,還有一個,不論上官湄變成何種人,都對上官湄視而不見的皇上。
但是,不管上官湄是何種樣子,也不管她做了多少錯事,只要她是上官湄,只要她身體裡流淌着太后的血脈,太后就不會將她拋棄,置之不理。
爲此,不惜與皇上鬧到今日這個局面。
太后的心思,劉麼麼總能猜到兩分,“是啊,這次也算是驚險了,想必祺主子也能吸取教訓了。”
“哀家跟在她後面,幫她收拾爛攤子也不少了,如今也不求她能真的變化多大,只求她能在哀家的庇護下,好生的活着,”太后感慨道。
“想必祺貴人能明白太后娘娘的良苦用心的。”
太后嗤笑一聲,“罷了,這次的事情就當做是給湄兒一個教訓吧,哀家也不管了,便當作沒有發生過吧。”
長春宮
“皇上也真是狠心,真是無情,”賢妃見傳旨的太監的身影消失不見,這纔開口道。
青衣心裡十分擔憂,自家娘娘鮮有禁足過,距離上一次,似乎還是剛剛入宮之時,已然過了許久,“娘娘,皇上興許是一時之氣,等氣消了便無事了,娘娘千萬彆氣壞了身子啊……”
賢妃勾了勾嘴角,轉身往內室走去,“怎麼會?本宮爲何會生氣?不過是禁足罷了,比起另外幾人降位分,本宮已然是受了優待。”
“娘娘……”青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按她對自家娘娘的瞭解,這個時候不應該發脾氣的麼?然後等氣消了再尋求對應之策,無論如何,絕對不會是現在的像這樣的平心靜氣。
賢妃走到椅子上坐下,“你沒有想明白?”
見她搖頭,賢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說道,“貴德賢淑,若是皇上也降了本宮的位分,本宮會是什麼?”
青衣心裡一驚,豁然開朗,四妃分別爲貴德賢淑,每個位置上只有一人,淑妃未惹怒皇上,那麼如果自家娘娘也被降了位分,雖是隻有一級,那麼必然便不再是四妃之一了。
而且,會屈居淑妃之後。
這必然不是自家娘娘所能容忍的,相比之下,現在的禁足,可謂是好了太多。
畢竟皇上並未說免去自家娘娘協理六宮之權,而且還有二公主在,自家娘娘只需等三個月一過,自然能恢復以往的風光。
“娘娘看的長遠,奴婢自愧不如,”青衣由衷的說道,“那娘娘可打算做些什麼?”
賢妃搖了搖頭,“罷了,先這樣吧,皇上這次可謂是真的動了怒,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這個節骨眼上,還是不要再去做什麼真的惹怒了皇上吧,否則得不償失。”
青衣點了點頭,應了聲。
“對了,俞浮衿沒有招供出什麼吧?”賢妃想到什麼,忽然開口問道。
青衣搖了搖頭,“當時俞浮衿被帶去冷宮之時,據清妍閣的奴才講,當時她很平靜,似乎早有預料一般,沒有絲毫的掙扎與反抗,也未與蘇順閒有過具體的交談。”
賢妃點了點頭,可是心裡並未真的放心,她向來謹慎,此時不說不代表以後會露出什麼蛛絲馬跡,一個活人遠沒有一個不會說話的人來得有安全感。
當初俞浮衿,表面是投靠了麗小儀,也就是如今的鬱更衣,但是背地裡卻是她賢妃的人,否則,單單的一個小儀,如何能有能力讓她一個罪臣之女在後宮中活的下去。
當她告訴她,鬱洵美對蘇靜翕恨之入骨之時,賢妃便知道機會來了。
利用鬱洵美爲幌子,賢妃只需躲在鬱洵美之後,即使之後被發現了,也可以讓鬱洵美做替罪羔羊。
更讓她驚喜的是,在佈局過程之中,竟然發現鬱洵美投靠了湘貴嬪,如今的湘婕妤,她一直都不知她們二人何時勾搭在一塊了,可是有湘婕妤在,她賢妃能更加的穩操勝劵。
有湘婕妤向太后提出鵝卵石之事,讓俞浮衿有工具可用,鬱洵美爲她掃清了障礙,或許,還有同樣對蘇靜翕飽含恨意的祺貴人提供的方便,她賢妃只需在後頭排兵佈陣,盡享勝利的果實。
本來是萬無一失的事情,賢妃本該無論如何都不會被牽連的,可是偏偏皇上抓着這一點不放,竟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一個,讓她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娘娘,你說皇上是不是真的十分寵愛珍修容啊?”青衣忍不住問道。
闔宮上下,底下的太監宮女一直都在談論,皇上是把珍修容當成了第二個舒貴妃在寵,甚至更甚。
賢妃輕蔑的笑了笑,“你跟着本宮也有許多年了,你可記得皇上之前對舒貴妃寵成了什麼樣?舒貴妃在府邸之時,兩度小產,皇上當時是如何做的?”
青衣仔細的想了想,事情雖然發生了很久,但是她依舊記得十分清楚,“奴婢記得,當初舒貴妃第一次流產之時,皇上整整半年皆宿在了舒貴妃處,後來還是太后受先皇旨意,這才規勸皇上不能椒房獨寵,皇上纔去了別人房裡。”
當時,自家娘娘才入王府不久,之後因爲舒貴妃小產,自家娘娘長達半年的時間沒有過恩寵,過的日子十分不好,受了很多委屈。
賢妃顯然也記得當初的點點滴滴,“所以,不要一葉障目,皇上是不會愛上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