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磬齊鳴,大奏合樂在太和殿響起,這樂曲僅於新皇登基或十年一次朝中更改年號時纔會演奏,等閒不會出現。
凌風還未露面,金殿上文武羣臣皆在交頭接耳,禮部尚書鍾無憂更是被圍在了中間,御史唐守正言辭最爲激烈:
“鍾大人,先帝駕崩,新皇登基都是禮部職責所屬,鍾大人卻爲何與我等一般像個沒事人一樣?”
唐守正的問話正是衆人心中所想,所有人都點頭附和,鍾無憂無奈對着衆人拱手說道:“老朽也是訝異,未接新皇傳召怎敢貿然入宮質詢呢?故此在這守候,惹來爾等不快,罪過!”
他說的也是有理,大行皇帝駕崩已經兩日,到了這第三日頭上新皇才傳召上朝,衆人心中有所疑慮也是在所難免,而且宮中兩日中更不曾有絲毫消息傳出來。
朝臣之中僅有晉王凌雲與衛國公龐煜不動聲色,面色如常。
衆人正自議論,御座上走出了吳庸,手捧聖旨走上前來朗聲叫道:“肅靜,聖旨下!”
衆臣聽了立即列好班次,文東武西肅然跪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先皇孝康仁德聖武皇帝仙駕西行,新皇御極,改元乾皩,衆臣各司其職,不可妄議朝政,欽此!”吳庸說完之後側身恭立再次叫道:“恭迎聖駕!”
朝臣再呼萬歲,凌風這才從內殿出來,緩步上了御座,朝臣紛紛偷眼觀瞧,看到新皇竟然不是太子時個個側目互視,都是一臉的疑問。
凌風環視一週,冷眸微眯,鎮定自若。 шωш ¸ttκan ¸Сo
“衆愛卿平身!”凌風端然落座於御座上朗聲說道,衆臣這才起身。
凌風還未開口下面早已站出一個人來,正是御史唐守正,他手持笏板上前躬身說道:
“吳王陛下,臣有本奏!”
“大膽,新皇御極,如今金殿上是乾皩皇帝,你爲何還用舊稱?”
吳庸用拂塵指着唐守正厲聲喝問。
唐守正不卑不亢,仍舊質問:
“敢問吳王,太子今何在?新皇御極,聖旨爲何不提先皇遺詔?”
字字在理,凌風皺了皺眉眉頭,他身爲吳王時倒是對這唐守正尊崇有加,只因他身爲御史,朝堂言事從來不避權貴,不事阿諛,只是不想今日他的矛頭卻指向了自己了。
“唐大人,先皇沉痾日久,猝然而逝,並無遺詔留下,現今太子潛蹤,朕御極於非常之時,因而纔有聖旨中不得妄議朝政之語!”凌風看着唐守正,極力壓制心中不滿說道。
所有人都以爲唐守正會就此退下,不料他卻上前一步擡起頭來直視凌風道:“廢長立幼,國之禍也,吳王僅憑一句‘先太子潛蹤’就交代了嗎?這個‘先’字可是說明太子已不在人世了?還請吳王殿下明示!”
若是換作旁人凌風早已喝令拿下了,只是這唐守正向來剛正不阿,且言及必是關於江山社稷之事,凌風惜才,自是不忍。
凌風冷冷說道:“太子潛蹤,生死不明!”
“既是如此吳王倒也可暫攝朝政,自即日起全力尋訪太子與先皇遺詔下落,若是不然,先皇並無另立新皇詔書,太子仍舊是國之儲君!”
唐守正據理而言,凌風早已看到下面衆臣已經在頷首認同,他呵呵冷笑說道:“先帝口諭,吳庸與晉王隨侍在側,你可問他二人。”
唐守正眼珠輕轉,轉頭看着凌雲說道:“我朝律例,宦官不得干政,微臣又從不信無根之人,晉王,吳王所言可是事實?”
凌雲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他茫然對視着唐守正,眼神不禁有些躲閃,唐守正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眼神定定看着凌雲絲毫沒有挪動的意思。
騎虎難下。
“晉王,如今朝局維穩之際,你的一句話關乎國運,還在猶豫什麼?”凌風直視凌雲問道。
凌雲身體輕顫,猛然擡起頭來看着唐守正道:“先皇臨終口諭,傳位於吳王,此乃我親耳所聞,並無虛言妄言!”
唐守正聽了之後慢慢退下,回了自己班列之中,凌風卻道:“晉王且慢退下,先皇起靈,你就隨靈前往皇陵守陵去吧!”
凌雲緩緩跪下說到:“臣弟遵旨謝恩!”
“朕熱孝在身,今日上朝卻不議事!”凌風在御案上拍了一下說道,吳庸立時上前唱道:“退朝!”
凌風疾步出了太和殿,轉身對吳庸說道:“傳晉王到御書房見駕!”
吳庸躬身答應了,轉身朝殿外而去,凌雲腳步踟躕,衛國公龐煜湊到近前說道:“晉王,新皇御極,又是晉王親兄,晉王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了!”
凌雲回身,看到龐煜走來,冷笑一聲說道:“衛國公,聖旨即刻就下了,這國丈之位非你莫屬,還不速速回府去迎聖旨?”
龐煜陪笑說道:“好說,雷霆雨露皆是皇恩,老臣不敢祈求,若是這事來了,老臣也是無法躲避,自當接了便是。”
兩人正自說話,吳庸從後面追上尖着嗓子說道:“晉王留步,皇上口諭,傳晉王御書房見駕!”
凌雲愕然轉身,吳庸卻低頭不去看他,他只好與龐煜拱手作別,而後跟着吳庸朝太和門而去。
龐煜回到府中也不進正廳,而是徑直到了後花園,在一處假山石上摸到一塊石頭微微擰動,假山中頓時露出一個洞口,他閃身入內,裡面早有人等着他了。
“情況如何?”那人冷冷問道。
龐煜笑說:“誠如太子所料,果然是唐守正出面質疑呢!”
“依計而行,若是這唐守正滿門滅口,這筆賬滿朝文武與天下百姓會算在誰的頭上呢?”一絲光亮照出了淩統惡毒的面容。
龐煜悠悠說道:“太子在這裡不見天日,卻不知道外面朔風漸起,看來就要下雪了呢!”
“下吧,這就叫天怒人怨!本太子就要看他凌風如何收場!”淩統冷冷說道,面孔扭曲,已是恨極。
龐煜驚詫,低頭不敢直視,只是又道:“太子殿下,晉王終於還是站在了吳王一邊,倒是吳王卻不顧念手足之情,下旨晉王去爲先皇守陵了!只怕是好戲又要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