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原本是個冷衙門,不到節氣或是朝廷祭祀之時這衙門端得是門可羅雀,否則凌風也不會聽了德妃的請求,分封了一個郭景宗的家奴。
因而宮中太監到了欽天監傳旨時尹平正在正堂內瞌睡,聽了腳步聲不耐煩地說:“什麼人,偏來攪擾本官的清夢?”
外面進來的太監本來就不曾將他這個小小的五品官放在眼中,聽他這話之後更是氣惱,因而就站在正堂中咳嗽了一聲。
尹平更是氣惱,冷哼一聲道:“究竟是何人,居然如此大膽妄爲!”他一邊說着一邊擡頭來看,入眼的卻是一張太監黯淡的臉色,他一時間魂魄都嚇得飛到了九霄雲外去了,趕緊繞過公案過來陪笑說道:“原來是內廷官人,本官怠慢了!”
太監白了尹平一眼,而後揮動袖子,展出了聖旨來道:“聖上有旨,欽天監司正尹平跪接!”
尹平聽後趕緊雙膝跪倒,而後匍匐於地回道:“微臣尹平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近日宮中頗不寧靜,攪擾太后聖躬,欽命着欽天監司正即刻入宮,與天壇設香案燭火,觀天象以測吉凶!欽此!”太監聲音尖銳說道,而後就將聖旨遞到了尹平面前。
尹平還是頭一次接到聖旨,這小心肝都差點跳出來了,趕緊雙手接過聖旨來恭謹捧着!
那太監換了一副笑臉說:“大人能得聖上諭旨入宮,倒是個件榮寵之事呢!”
這話擺明了是要賞賜,尹平對於這事倒是毫不陌生,趕緊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塞到那太監的手中說:“本官沒有準備停當,權且給公公些吃茶的三銀子吧!”
那太監知道既然是銀票,起碼也要一百兩一張,頓時露出了前倨後恭的本性,眉開眼笑說道:“咱家就是知道,到了欽天監來行差事,自然少不了奴才的好處。”
尹平笑着擺手說道:“公公說笑了,本官不時就入宮面聖,到時再爲公公準備些賭資!”
那太監頓時笑得眼睛都沒了,獻媚說道:“大人此次入宮,定然會得聖上召見,若是差事辦妥了,大人的前程說不定一片大好呢!”
尹平不置可否,那太監趕緊告退,尹平即刻親自將他送到了欽天監正門外,而後匆匆轉身就回了內堂換過官府,對着銅鏡照了半日,若不是下人來催促,他尚且要將頭髮再梳理一遍的。
收拾罷了,就出門上了官轎朝皇宮而來,到了太和門外侍衛檢視了尹平的腰牌,他本來很少入宮,侍衛們自然對他陌生的緊,不過尹平現在連巴結都來不及呢,自然不敢有絲毫怨言,而且這宮中大內侍衛都是從三品品級,較之他的品級還要高些。
侍衛放行之後,宮中的小太監早已候着了,就過來躬身行禮,而後在前面帶路,尹平躬身在後面隨行,緩緩朝內宮而來。
穿過了一條甬道,這尹平雖然並未進過皇宮,可是也覺得這路途有些狹窄,並不像是通往御書房的,他立時問道:“公公慢行,咱們這是面聖去嗎?”
前面的小太監回身笑說:“奴才是景陽宮中伺候的,如今來此恭候大人卻並非引領大人去往御書房,不過是去景陽宮的。”
尹平聽了之後真是追悔莫及,自己本是國家家奴,這位德妃娘娘乃是家主的掌上明珠,自己入宮怎麼就沒有想着備下些上好的獻禮呢?
心裡正躊躇,前面太監又來催促,他也只能硬着頭皮跟着向前走,轉過兩個甬道,果然就見一處氣勢恢宏的殿宇聳立在了面前,上面有篆書景陽宮三個大字。
小太監引領尹平進了宮門,尹平也不等人吩咐,就立時疾步到了正殿門前跪下說道:“奴才尹平叩請德妃娘娘聖安!”
德妃在裡面聽到了之後冷冷說道:“進來回話!”
尹平哪敢起身,就跪伏餘地,緩緩膝行進了殿門,在德妃面前垂首跪着不敢稍動!
“瞧你這點出息,你如今也是五品堂官,哪裡還需行此家奴之禮?”德妃換上了笑臉說道,禮多人不怪,這話自然不錯,尹平如此低聲下氣,縱然德妃有心在他面前端着架子,也總不能怪罪多禮之人。
“你可知道本宮爲何要召你到這景陽宮中來?”德妃看着尹平問道。
尹平趕緊回說:“奴才魯鈍,當真不知娘娘深意,還望娘娘賜教!”
德妃知道尹平一旦入宮,自然會有人報知御書房,若是要他在這裡待得久了,一旦聖上追問起來,總是有個掛礙,於是就長話短說道:“你可知聖上傳你入宮又爲了什麼事?”
“聖旨上倒是說的分明,言及宮中邪魅,太后都爲之煩躁,因而着奴才來夜觀天象,意在找出犯衝太歲之*!”尹平倒是想得清楚。
德妃點點頭說道:“這話倒是不假,此事本宮早已聽聞了,只是不知憑你的本事可是當真能瞧出什麼端倪來嗎?”
“奴才不敢妄言,奴才幼時跟在大人身邊,稗官野史也是看了不少,雖然從未派過什麼大用場,倒是對於星象之術有了些認知,想必到時候可見分曉!”尹平悠悠說道。
德妃倒是沒想到這個尹平還真是有些能爲,當初自己舉薦他是也不過是因爲父親從中提點過,如今看來凡事都不是沒有因果的。
“你那些晦澀之言只等着說與聖上聽就是了,本宮如今卻是要交代你幾句,這星象之事便是不看本宮也知道爲何宮中近來不得安寧了!”德妃冷冷說道。
尹平見德妃立時就變了臉色,只怕其中干係重大,立時跪直了身子,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來。
“宮中向來平靜,如今新進入宮一位寧妃很是不安分,僅就本宮看來,這事情定然和她脫不了干係!”德妃一字一頓說道。
這種提點只有如此明晰了,尹平立時磕頭道:“娘娘心思小的明白了,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