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蘇陌顏依那日所言,入了宮陪太后說會話,講些蜀國民間趣事,縱然兩國現下不過表面交好,但是畢竟也是國情不同,加之蘇陌顏不比其他女子,對大周太后仰慕已久,性子又是個活潑大方的,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一旦入了她的口就變得一波三折妙趣橫生起來,聽得太后是津津有味,若不是礙着朝政規矩,都想將她留在頤華宮了。
“陌顏吶,你這一來,咱這大周宮裡的女孩們可都被你比下去咯。”太后笑眯了眼,輕輕拍了拍蘇陌顏的手愛憐說道。
而那蘇陌顏見這太后親切和藹,與她心中那個雷厲風行一步千計的女人全然不同,眼前這個太后看上去不過似個尋常婦人罷了,心中不由更是敬佩幾分,對這太后也是愈加親近了起來。
“太后娘娘,您就別笑陌顏啦,在蜀國,誰不知我是個最沒規矩的,是您大人有大量,沒把陌顏趕了出去”蘇陌顏眼珠一轉,顧盼生輝,而其中那份靈動之氣的確是皇家女子所少有的。
太后不屑地撇一撇嘴,道:“那些守規矩的有個什麼勁兒的,除了會行幾個禮,就只會說些不敢,謝恩之類的,真真無趣得很,若是女子個個都是笑不露齒,行不露足的,那這世上的男人豈不是都要悶壞了”
太后說得這話真是深得蘇陌顏之心,當下,兩人一拍即合。:竟在頤華宮內“譴責”其那些大家閨秀起來,驚得站在一旁的芷秋芷茗芷舒是呆若木雞,這三人何曾見過太后這般瘋瘋癲癲地跟一個小輩胡鬧的
這三人中,芷舒膽子稍稍大些,有時也敢說些趣話逗逗太后開心。因此,見這二人成了忘年交,一邊替陌顏添了茶水,一邊笑道:“平嘉郡主來地這半日,咱這頤華宮裡頭的笑聲就沒停過,俗話說笑一笑十年少,奴婢們可都成了四五歲的小女娃了。”
“這幫小蹄子,沒臉沒皮的。可不是說我這老婆子拖累你們了罷了罷了,明兒個統統都遣出去,尋個人嫁了得了。”太后笑罵道。
芷秋接過話頭道:“太后這是在嫌咱們幾個呢,如今有了平嘉郡主說笑話兒,哪還要咱幾個在前頭伺候着啊。”
“瞧瞧,瞧瞧,越發地蹬鼻子上臉了,”太后隨手推了盤酥餅過去,“拿去堵你們那張嘴兒,沒得叫客人笑話我這頤華宮裡醋味忒重”
蘇陌顏看着太后與侍女們打笑。一路看那原本崩着的弦也鬆了幾分,只是心中難免失落,她入宮這一路,哪一處不是富麗堂皇美輪美奐地御花園中所種的花花草草有不少是她只在書上聽聞過的。聯想到那個總是暗影沉沉的蜀國後宮,更是覺得沉甸甸的,誠然蜀地乃是魚米之鄉,但是畢竟不過方寸之地,與大周是不能相提並論的,自去年起,兩國邊境便是劍拔弩張,通行了十餘年的互市也停了。如今蜀國的民衆生活是愈發艱難
正遊神間,忽然發現身邊安靜了下來,太后好似有些疲累,以手支額道:“哀家是老了,比不得你們年輕咯,郡主自蜀國千里而來。也實屬不易了。哀家也不拿大周朝地規矩拘着你了,郡主若想見誰。哀家也不攔着。”
陌顏聞言一怔,本來還想着要怎麼將那話兒說出口,不曾想,那太后竟然這麼輕輕巧巧地就開了口,放了她的行,於是斂容行了大禮謝過太后之後,方纔隨了芷秋芷茗一同往那麟趾宮惠竹殿去了。:w
行至半途,卻遇上了一個從未想到會這般冒冒然見到的人。
“芷秋芷茗見過容華娘娘。”
芷秋與芷茗照着規矩行了禮後,便讓在一旁,蘇陌顏來不及避過,便與顧念語直直打了個照面。
顧念語今日不過在宮中隨意走走散心,蜀國使者一來,不僅牽出了慕容致遠一事,也將她的父親拉下了水,由不得她不憂心忡忡的,卻不知會在此地就這麼突然地見到了這個“始作俑者”。
“這位小姐面生的很,不知是”今日她不過着了一條碧色高腰孺裙,梳了一個盤桓髻,並一個白玉如意簪字,再簡單不過的裝束,卻反倒將她原本那清逸爽朗的氣質更加凸顯了出來。
蘇陌顏心中亦是微覺異樣,卻知今天是躲也躲不過去,只好側着身子稍稍屈膝生硬地說了句:“平嘉郡主見過容華娘娘。”
“原來是平嘉郡主。”話是這麼說,但是語氣裡卻並無恍然之意,“郡主遠道而來,念語本應儘儘地主之誼,但是,看郡主情形,”那雙眸子在芷秋芷茗身上打了個轉,而後帶上一份客氣的笑意,“好似是有事要忙,那念語就不打擾郡主了。”
“既如此,平嘉也不叨擾容華娘娘了,娘娘請便吧。”蘇陌顏立時便站到了一旁,一副不願再與念語多加攀談的樣子。
想起前幾日蘇陌顏在朝堂之上說地話,顧念語心中好似被什麼哽住一般,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兩個女人認識同一個男人本不過是尋常事,只是若是與同一個男子皆有了瓜葛,再未去掉心結前,總是有幾分尷尬的。
擦肩而過的一瞬,兩人的目光稍有交集便立即轉了開去,也就在這一瞬,蘇陌顏想起那人地囑咐來,卻倔強地不願鬆開攏在袖子的雙手,固執地不願將手中的紙條遞給顧念語。
不過一瞬,過了便再沒有機會,蘇陌顏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是不願,只不過是確然沒有機會
“陌顏,在上京住得可還算習慣”
屏退了左右,韓毓汀一襲白衣,玉手芊芊,輕擡茶壺,替蘇陌顏倒了一杯清茶。
被這話一提醒,蘇陌顏才從遇見顧念語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故作隨意道:“還算習慣吧。”
“聽說你見着顧念語了”
韓毓汀與蘇陌顏雖說幾年未見,但是畢竟也是打小一起長大的,陌顏那點表情變化自然逃不過她的眼睛。
蘇陌顏僵硬地點一點頭:“恩。”
韓毓汀輕笑一聲,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徐徐吹開上面的茶沫,淺品一口才道:“你覺得致遠的眼光如何”
“韓姐姐”蘇陌顏又羞又惱,眉頭緊鎖,一遇着慕容致遠,她小女兒情態盡顯。
韓毓汀嘆了口氣,眼含同情之意地看着她:“你當着衆人地面扯了這麼一個大謊,你就不怕致遠從此與你生分了”
“韓姐姐,難道你就真的想讓我入宮喚你一聲姐姐”蘇陌顏也不示弱,揚眉道,“我不是你,我不會拱手交出我的幸福。”
“倒是個有骨氣的,是嶠亭這麼教你的”
見蘇陌顏沉默不語,韓毓汀忍不住揉了揉額頭道:“這種不管不顧的念頭也只有他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