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 風簾水閣壓芙蓉(五)

“主子被皇上叫走以後,因着皇上也未帶一人,奴婢自也不便跟着,可巧遇着了欽安殿的小太監小路子,便叫了他一同回殿來,剛入殿門便發現芷秋與芷舒,說是太后有件鳳袍叫奴婢去補,奴婢見來得是她們兩個也不敢怠慢,於是急急取了針線就走了。”她頓一頓,又說道,“兩個姑姑先只帶了奴婢去了她們的房間,待補完之後才帶奴婢去向太后謝恩。”

念語聽了一會兒,朝那月柔笑了笑說:“姑姑還是不要奴婢長奴婢短了,好不容易只有你我二人了,姑姑還是不要多禮了。”

月柔見她說的真心,便點點頭繼續往下說道:“是。進了頤華宮正殿後,我才發現寧貴人和汀嬪娘娘也在,只是那汀嬪娘娘臉色似是不好,我也不敢多看。太后不過問了些主子的日常起居,又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主子。”

“就只是這些”如果只是問這些個面上的話,太后又何必巴巴地把月柔找去念語更感疑惑。

“太后後來又說今日主子陪皇上游園子,便不來打擾主子了,只是讓主子有空的時候奪取頤華宮坐坐,又說想多瞭解瞭解二少爺的身體如今怎樣了,天昭五十五年他隨軍入蜀時所中的瘴氣可還時有復發。”

“二哥入蜀太后提這事做什麼”念語起身在房內踱步仔細回憶着,忽然似抓到了什麼一般,問月柔道:“你去的時候可是汀嬪也在”

“是,而且汀嬪娘娘臉色發白,似是”

念語又急急打斷,“你可知我二哥入蜀時是誰做的大將”

“回主子,是如今的靖南王爺獨孤將軍。”

“是了,康王爺在入爹爹門下後,又曾隨軍三年,那三年便是跟着獨孤將軍去四川了,那寧貴人又說我與汀嬪頗有淵源,想來便是指得這件事了,莫非太后此意是指二哥與汀嬪是舊識了”一想到此,念語便覺心驚肉跳,汀嬪如今頗受聖寵,太后既然知道她與二哥相識,那皇上必定也知道了,況且如果僅僅只是相識,如今也不必特特拿這件事來說,恐怕她與二哥之間定有什麼事情發生過了。

月柔從她眼淚看出濃重的憂慮來,當下也不敢插嘴,一陣風出來,燈影搖晃,念語那投在牆上的影子也隨之而動起來

正是一片安靜之時,忽然一個身影闖入,直直跪了下去,帶着哭腔喊着:“奴才罪該萬死,奴才罪該萬死”竟不由分說地磕起頭來。

念語與月柔俱嚇了一跳,待看清是小來子之後,那顆心才放了下來,月柔斥道:“小來子,你可是闖了什麼禍了這般形態嚇了主子可如何是好”

小來子擡起頭來已是滿臉淚水,哭着說:“主子饒了奴才罷,奴才再也不敢了。”

“你且把臉擦乾淨了再回話吧,好好說說你今日犯了什麼錯了。”念語其實也並未生氣,可是他行事太過魯莽,終有一天要惹禍上身,今日就當給他一個教訓吧。

小來子擡起袖子,擦乾眼淚後,顫顫答道:“奴才不可妄測聖意,說是說是,主子今日侍寢,害主子鬧了笑話,奴才奴才以後再也不敢了”說罷又磕起頭來。

“起來吧,傻孩子,你也是爲我好,以後做事謹慎一點便好了,切不可再像今日般咋咋呼呼了,下去領十下手板吧,記住,叫他們打你右手,打了左手你今晚吃飯可不方便了。”念語溫和地笑笑說道。

“主子”那小來子一臉驚訝,醒悟過來以後竟又開始磕頭,滿眼淚花。

這小來子是左撇子,這事是念語日常裡看他做事時才發現的,如今這麼一說出來,小來子自是感動不已,其實念語這一說也是半真心半收買,父親平日裡就叫她以德服人,以恩感人,她如今在宮中根基尚淺,也僅能以這兩點來慢慢收服身邊的人了。

“好了,還不快下去,莫非是嫌這十下手板還不夠”念語笑罵道,小來子這才趕緊起身,退了出去。

回過頭來,看着月柔似有觸動地望着她,她故作輕鬆地笑笑:“姑姑可是在心內恥笑念語心軟”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感佩主子體恤下人。”月柔是明白念語此舉用意的,只是在這宮中肆意打罵下人的主子實在太多了,似她這般肯以恩義來收買人心的主子實是沒有幾個了。

“主子,下月初十便是太后生辰了,不知主子”

念語輕輕點頭,問月柔道:“往日裡是怎麼給太后做壽的今年這次可會有些什麼不同”

“回主子,前些年,這後宮也沒什麼熱鬧的,都是太后在寧壽殿受衆臣朝拜獻禮之後再回到頤華宮與皇上皇后和德妃淑妃一起擺宴,今年既有新主子們入宮,這宴會便也會做得隆重些,皇上也請了戲班子來宮裡獻藝。”

念語點點頭,她要做的無非就是送份太后所喜之禮即可,與月柔細細商量幾句後,便有小太監上來傳膳,此番用飯不提。

再說那頤華宮內,芷秋正伺候太后用膳,見太后用得差不多了,便撤下膳桌,遞上一杯香茶,如往常一樣陪太后聊聊天。

她一邊替太后輕捶雙腿,一邊說着:“那月柔想來是會把話帶到語才人那兒吧”

太后微閉着眼,閒閒說着:“那顧將軍與她慕容一家有恩,我細看了月柔那麼多年,雖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兒,但也頗知道知恩圖報,她對那語才人定是知無不言的。”

芷秋又順着太后的意思問下去:“老祖宗這一雙眼睛可真是雪亮雪亮的,這後宮那一草一木啊可都逃不過咱老祖宗的眼睛裡去。只是今兒個老祖宗提的那樁事不知語才人想得到西邊的那位上去嗎”

太后浮起自信的笑容:“她在咱這徵北大營中可有“女諸葛”的名號,要是這都想不到,哀家便也只好當她是個浪得虛名之人了。”

月上柳梢,爲這大周皇宮撒上一片月白,清清冷冷的,唯有那偶爾幾處宮殿中的溫暖燭光驅散了這似有似無的寒意。

躺在楚澈身邊的周茗玥看着這大周朝最尊貴男人的熟睡的臉龐,想着明日要去皇后出問安,不由瑟縮了一下,往楚澈身邊靠了靠了,緊了緊被子,便也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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