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門上一時安靜了下來,迪迪、昭昭等人雖然沒有如王倬一般問出“爲什麼”來,望向葉蕭的目光當中分明也帶着探尋之色。
王倬斷臂所化飛灰還沒有揚揚灑灑地落到地上,衆人便已經在腦海裡面回放了變故突生那一幕無數次。
一如先前幾番鏖戰,在小九攔路掄起鐮刀時候,王倬身上赫然爆發出血霧,動作快到近乎消失。
隨即,他又突然地出現,幾乎在原地沒有動憚,靶子一般被鐮刀掄了個正着,落得斷臂下場。
王倬要是早如此廢,怎麼可能打出以一敵衆還佔據上風,進退自如的戰果來?
分明是葉蕭在其中動了什麼手腳?
“你到底做了什麼?”王倬厲聲大喝同時,整個人站立不穩,傾斜倒下。
失去了一臂,乍看之下他連血都沒有流一點,卻連平衡都保持不住。
更可悲的是王倬右手鐵鉤猙獰,能鉤斷人的脖子,分離人肢體,偏偏不能如尋常手掌支撐一下身軀。
“嘭”地一聲,片刻之前,還如魔影籠罩在所有人頭上的王倬,竟是掙扎不能起。
他蠕蟲般在地上蹭着,以胳膊肘支撐着勉強撐起上半身,倚靠在一側扶欄下。
這點動作做出來,王倬竟是氣喘吁吁,疲憊到如耄耋老者,猶自死死地盯着葉蕭,想要一個答案。
王倬與葉蕭,這兩個生死大敵都坐在地上,視線平齊,又與他們隔江而望時候,水門上下之際不同。
隱約間,明明是一樣坐在地上,葉蕭卻像是高出了一個頭,俯瞰一般。
“說破了也沒有什麼。”葉蕭搖了搖頭,打了一個響指,道:“你們還不回來。”後面那句沒頭沒腦的,前頭的響指可不是第一次出現。
王倬瞳孔驟縮,想起一切變化的源頭,不就是葉蕭的兩下響指嗎?
葉蕭在對誰說話?
王倬也好,在場其餘人等也罷,心中冒出同一個疑問,又頃刻之間得到了解答。
“沙沙沙~”異響聲聲,自王倬身後傳來。
在衆人目光聚焦處,一個個紅通通的小小身影出現了。
只有半個手掌大小,呈手掌模樣的小小人兒,自王倬身後探頭探腦地出現。
先是隻有一個,掌根處長出兩條小短腿,躡着步子走出來。
它探頭探腦地,似乎覺得沒有了危險,嘩地五根手指全都打開,向着後面揮舞着,好像在招手。
旋即,一個,兩個,三個……一排小小的人兒從王倬身後各個角落裡冒出來,蹦蹦跳跳地落地,勾肩搭背地向着葉蕭方向走去。
它們有的是從王倬的脖子後面,有的是後背,有的是屁股後面,有的是腿彎……一邊走着,它們一邊用拇指和小指頭撫着掌心,挺着往前走,“嗝嗝”地打着飽嗝模樣。
“小人符!”迪迪、昭昭、小九他們都不是第一次看到這些小東西了,一個個眼珠子快要瞪出來。
如神如魔,赫赫不可一世的王倬,就是栽在這些小東西身上?
怎麼早不知道它們有此本領?
“好像不太一樣……”迪迪摸着腦袋,蒲扇大小手掌在牛角上來回摩挲着,一臉疑惑。
他旁邊跳舞跳得筋疲力竭,全無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昭昭連翻白眼,這不很明顯嗎?
它們胖了,還紅了!
以“拇指”爲首的小人符們一個個滾圓滾圓的,再不是早先薄薄一張符紙摺疊而成模樣,通體血紅血紅的,都在泛着紅光。
它們在衆人目光聚焦下走道半道上,一個個停了下來,皆是通體顫抖模樣,一個扶着一個,或俯身下去,或仰臥在地,或向着一側,齊刷刷地——“嘔~!”小人符們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是作態實在太過形象,葉蕭在內衆人自發地腦補出了嘔吐聲音,一個個將自己噁心得夠嗆。
它們真吐了!
哇哇地吐。
嘔出來的全是一口一口地血紅,隔着老遠就有一股濃郁血腥味道瀰漫開來,即便是水門這個戰場上,亦清晰能聞到。
血!
它們吃撐了,吐出來的全是血。
王倬的血!
“血?”看到小人符們大口大口地吐血,看到它們身上通紅顏色不住褪去,圓滾身材恢復扁平,在場所有人露出或恍然,或若有所思,隱約都把握到了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哈~~”第一個做出反應的是王倬,他仰天大笑,說不出的悲涼,道不盡的不忿,梟雄末路的時不與我。
這就好像是千辛萬苦即將登上世界之巔,就差臨門一腳時候被旁邊一彈弓用石子給射下來,再冒出個小屁孩說“射錯了我打鳥來着”。
“王倬,你不用不服氣。”葉蕭扶着扶欄,頗有些艱難地站了起來,一邊動作,一邊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的血爆術是什麼原理,但你每次都爆出一團血霧當我死人嗎?
以前時不時地就要換繃帶,這次身上連點血都沒有。
還有,你每次在鐵鉤上舔血,應該也不是爲了噁心人吧?”葉蕭背靠着扶欄,呼出一口氣來,好像到這個時候渾身肌肉的緊繃才放鬆下來,能自由地呼吸。
他繼續道:“有這麼多理由,我當然要針對下手。”“你威風八面時候,我一手以山海扇施展乾坤一擲,一手拆開小人符重新疊加了一個符籙上去。”王倬沙啞到破鑼般難聽的聲音響起:“什麼符?”葉蕭摸了摸腦袋,臉上寫着“我現取一個還來得及嗎”的神色道:“就叫吸血符吧,仿的是螞蝗吸血的原理。”他靦腆地笑笑,道:“倉促下動手,設計得不太合理,做不到像真正的螞蝗般,吸血而不爲人所覺。”“只要是一個人,怕是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壓根不會有讓人得手的機會。”“可惜,你已經不是人了。”葉蕭說着像是罵人的話,臉上惋惜之色卻是做不得假。
王倬長嘆一聲,點了點頭,道:“的確,王某已經不是算是人了。”在葉蕭說出答案時候,王倬稍稍回想了一下,便知道他是怎麼中的招,沙啞着道:“葉蕭,你是將這些符附在這些廢物身上,趁着每次我跟他們交手時候,悄悄轉移到我身上潛伏下來。
到得關鍵時刻,一次爆發,吸盡我身上殘存血液,血都沒了,血爆自然也就休提了。”“哈哈哈,哈哈哈~~,非戰之罪啊。”王倬悲嘯聲聲,一股梟雄末路之氣洋溢而出。
在場所有人此時也都明白了過來,知道王倬所謂的非戰之罪是怎麼回事了?
“怎麼回事?”迪迪悶聲悶氣地問道,一頭霧水模樣。
好吧,這個所有人,不包括這憨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