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嗷~”葉蕭身旁,迪迪、大黑髮出意義不明的驚歎聲音。
雪舞和昭昭他們兩個靈狐族少女到底經歷過海底鯨落成年禮,表現比迪迪他們好一點,卻一樣面露迷醉之色,看得癡了。
葉蕭舉目四望,屬於深海迷人,如剛剛出浴的女子,將最美的一面全無遮掩地展現在了他面前。
無窮無盡的深邃蔚藍將他包裹着,竭力地擡起頭來,葉蕭只能看到在極高的地方,有一層明亮在盪漾。
不覺間,鳴珂號已然深潛海中不知幾許。
本當裹挾着水壓涌來的海水,盡數被隔絕在鳴珂號外,目之所及處,有一層淡淡地光在流轉,彷彿是一個倒扣下來的罩子,將鳴珂號甲板籠罩其中。
那些光在不住地流轉着,倏忽之間,遍及鳴珂號每一個角落。
它們遊走不定,似無規律,卻總是流經女神像所在,將其映照得明豔不可方物,恍若每一點光輝,皆是源自她的胸懷,她的庇護,她的溫柔。
“不可思議。”葉蕭放開圓柱體,將鳴珂號的操縱權還給了雪舞,他自己則走到船舷處,伸出手來,緩緩地按在光罩上。
“咦?”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後來的隨意按着,擔心漸去,葉蕭能清楚地感受到光罩的真實存在,有着彈性,稍稍用力,它便向外凸出一個手掌印記。
由內而外,柔軟包容如孕婦的肚皮,肚子裡的嬰兒擡腿伸手,都會在上面留下小手、小腳的樣子。
由外而內,則大不同。
鳴珂號在雪舞接手後,猶自在不住地下潛,怕是有數百丈之深,接近人力之所不能及的地方。
整個過程中,簡單站在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沒有感受到了什麼壓力,彷彿連一個大鐵球都能壓成鐵餅的磅礴水壓壓根不存在一般。
光罩甚至連晃動一下都不曾有過,如此恐怖的承受能力讓在場所有人皆是嘖嘖稱奇。
迪迪不由自主地拿手摸了摸身後的碎顱錘和斬象刀,他深深地懷疑,就是豁出去用吃奶的力氣自外面砍和砸,能不能讓光罩漣漪一下。
驚奇震撼之餘,濃濃的安全感涌上心頭,葉蕭等人放下擔憂,放開懷抱,全身心地沉浸入深海中人不可見之美。
越是深海,越無光亮,葉蕭他們本以爲會在一片漆黑裡面前行,不曾想潛航一開始,鳴珂號便在通體放着光。
這光在淺海還不顯,爲天光所掩蓋,愈是深入,愈見明亮。
在漆黑一片的海底,鳴珂號猶如燈塔一般照亮着左近,亦吸引了不少好奇的小東西。
有一羣半透明的魚兒,環繞在鳴珂號左右,圓鼓鼓的大眼睛裡滿是好奇,時不時湊過來啄一下,又驚慌地逃離,沒游出多遠,又搖着尾巴回來,再啄一下,如是反覆。
有一條鯊魚本來優哉遊哉地遊動着,盡顯海中霸主的懶洋洋,與鳴珂號一照面,它眼睛瞬間瞪圓,“噌”地一下,驚慌遠竄。
有幾隻圓滾滾的海豚,綻放着笑臉,依偎在鳴珂號左右,陪伴着一起向前……藉着鳴珂號的光亮,葉蕭他們向下眺望,隱約能看到在更深的海底,有海溝縱橫,山脈起伏,有鯨落與沉船,點綴荒涼。
鳴珂號,潛航到一定深處後,開始懸停穩定在這個深度,不住地加速了起來。
它不用風帆,不需槳力,在船首吞着海水,在船尾激射而出,調整方向時候,海水吞吐的方向亦隨之變化。
偌大一條鳴珂號,彷彿一條魚兒般,自由地、舒展着,盡情地在深海里施展。
漸漸地,好奇的魚,驚慌之鯊,陪伴之豚,永眠於海底的鯨落與沉船,皆被鳴珂號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前方,是不斷推陳出新的海中美景,有海草長成了原,有珊瑚樹成了林,有各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魚兒,過客而匆匆。
“真是奇妙啊。”看啊看啊,等到新鮮感盡去之後,葉蕭灑然席地而坐,旁邊是迪迪“嘭”地一下大屁股坐下來,大黑死狗一樣翻着肚皮,昭昭笑嘻嘻地跟雪舞一起擠到了座位上。
新鮮沒了,震撼過去,葉蕭重新將注意力從海底景象移回了鳴珂號本身上。
他伸手在空中虛抓了一把,放到鼻前輕嗅,沒有什麼氣味,只有清新,雨後林間空氣中瀰漫着的那種味道。
在這數百丈深的海底,竟然能隨意呼吸到新鮮空氣,不去深究就罷了,一旦細想,可怖可畏。
昔日山海主巔峰時候,究竟達到了什麼樣的境界,又接觸到了什麼樣的世界,方纔能將一艘紀年愛妻的船打造到了這般不可思議的地步?
葉蕭想着想着,悠然神往,有一種高山仰止,景行景止,越是瞭解,就越想追上山海主的腳步,爬到高處,一觀山海主曾經看到過的世界模樣。
收回暢想的思緒,落回眼前的實處,呼吸着鳴珂號上空氣,葉蕭不由得就想起了起航時候,那一聲猶如鯨魚般的吸氣聲音。
“鬼斧神工,妙不可言。”葉蕭在這感慨,迪迪一臉憂色地湊過來,小心地問道:“哥,你遊得上去嗎?”他邊說邊指着頭頂,擡頭望去,如仰望夜空,海里面的夜空。
“怎麼了?”葉蕭茫然不解。
“俺遊不上去。”迪迪快哭了,扯着葉蕭的袖子不放,“哥,要是船裡沒氣了,你可要帶俺一個呀。”“去。”葉蕭翻着白眼,拍開迪迪的爪子,道:“鳴珂號一次吸氣,足夠我們潛航一個時辰,時間到前,自然會浮上去的,你是不想太多了?”他還想說下操控鳴珂號下潛時候,自然而然地就瞭解了鳴珂號的細節,這才知道它的潛浮規律等等,好安安迪迪的心。
不曾想,迪迪完全不需要解釋,他就要葉蕭一個回答,立刻安心了,又小狗一樣趴到船舷上,樂此不疲,一驚一乍地看着深海景色。
“這線條粗的。”葉蕭嘆口氣,懶得理他。
一個時辰,轉瞬即逝,鳴珂號第一次浮出了水面,已遠去狐月島不知多少裡,在一片陌生海域稍稍停駐,重新下潛。
隨着時間推移,鳴珂號一次次地上浮,又一次次地下潛,距離狐月島越來越遠,離登陸瑪法大陸直去比奇城的港口城市——海門城——越來越近。
山珍海味成天吃也會膩,深海美景見天看也會煩,漸漸地,葉蕭他們對每天浮到海面上的時間轉爲期待。
這一天,當鳴珂號破水而出,穩穩地浮在海面上,光罩開啓,葉蕭等人大口呼氣,大聲歡呼之際,一個海上的龐然大物,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