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在路上走得很慢, 我越來越覺得這件婚事,真的像是一場夢境。
紅的,大紅的嫁衣, 我呆呆的看着, 這就是我的嫁衣?這樣不真實。十四進來我都沒有覺察, 他穿着普通衛兵的服飾。看來是混進來的。
當他的手搭在我肩上, 冷冷的說:“我絕不准你嫁。”
我拂開他的手冷笑:“大將軍王, 真會說笑話。”
他哼一聲還是笑了:“還生我的氣?”我不理會他。
他卻來抱緊我:“玉兒,我會救你的。”
總是他救我,無論什麼事, 總是他幫我。我卻肆意的傷害他,人爲什麼對那麼愛自己的人總是那麼殘忍。
芳齡代替我穿上了那身嫁衣, 在逍遙的幫助下, 十四連夜兼程帶我返回大將軍行營。
我知道跟他在一起, 就一定會安全,可是?他怎麼向康熙交待?
迎親的隊伍在他的授意下走的依然很慢, 十四胸有成竹的謀劃着戰事,他不避諱我,對我說:“我就是要擺鴻門宴,請一請這羣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我看他,他是個了不起, 有勇有謀的大將軍, 常常想:他做皇帝會是什麼樣的?他的兄弟會是什麼下場?
想着自己都苦笑, 皇帝哪個不一樣?
他要把我送回離前線遠一點後方行園, 我不肯。他只好作罷。
他讓送親的隊伍進了駐地, 一定要叛軍首領親自迎娶,當然人家不來, 不過派了,我的哥哥蘇爾加臺帶了五百人來。
十四卻在半路設伏,全殲了蘇爾加臺的人。
準格爾,不依不饒,十四態度堅決,必須親自來,不然,接着打。
十四這步棋十分之險,他的糧草,嚴重不足。後繼的,有軍報,還要十天才到,如果惹急了打起來,不能速戰速決。十四必敗無疑。
但是他卻始終微笑,他要賭一賭,他賭的是,叛軍的情況比他還差,他們也不敢打。
他贏了,叛軍遞了和書,要親來迎親。
十四請他們進軍營,他們不肯,在二十里外駐紮,雙方都虎視眈眈的觀望彼此。
十四看着他們就微笑說:“很好,全副身家,已經擺在咱們面前了,不用去找了。”
我十分佩服他的沉着,明明就快彈盡糧絕,還笑。
他說:“糧草,沒有確切消息,不能等了,儘快打。”
我無奈:“上次賭的是他們的實力,大將軍王這次賭什麼?”
他笑了,低聲說:“這次賭運氣。”一擊不中,就全軍覆沒。我知道他是開玩笑的,他已經進行了十分詳盡的實力分析
我在營帳中就聽見,隆隆的喊殺聲,我心驚膽戰的坐在帳裡。不是爲我自己,也不是爲十四,我爲芳齡。
然而,就像十四說的一樣:“一定要有所犧牲。”他贏了這一仗。
爲了這勝利他把芳齡犧牲掉了。還有逍遙,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
他正式對外宣稱,叛軍無道,假意求和,陣前殺害玉格格。
他師出有名,勝的也好看,只是那陪了我半生的芳齡,就這樣去了,我給她披了嫁衣,卻送她去了黃泉。
十四對不吃不喝得我說:“你怪我吧。”我苦笑,我不怪他,我怪我自己,我其實明明知道會這樣,可是我沒有阻止。
十四哀求我:“玉兒,你說話。”我慢慢的對他說:“你們男人的事,我永遠也不想再知道了。”
他無話可說,但是我知道他生了氣。我對他說:“生氣就殺了我,正好給你省了麻煩,不用向朝廷,向皇上解釋了。”他拂袖而去。
然而我在他的屋檐下,怎能不低頭? 不死就得去應酬他。
十四說有人來給他看像,我不以爲然,不過江湖術士,他若算的準,現在就該去捧四阿哥的場。
據說這個叫張愷的瞎子,五十八年時來給十四看過,十四說他看得很準,我還是不以爲然,我冷笑:“不問蒼生問鬼神。”
他笑卻沒生氣,不管我怎麼罵他,氣他,他都再也不生氣。
那個瞎子很有派頭端坐大帳中,我冷眼旁觀。
“十四爺,找張某人來,還要問卜前程嗎?”那瞎子開了口,聲如拉走音的二胡,刺耳,難聽。
十四答:“讓你批個八字。康熙三十年一月初二,卯時。”我驚看他,是我,妍玉的八字。
張瞎子冷笑一聲:“王爺,來耍笑張某人嗎?”
十四莫名:“本王耍笑你幹什麼?這是內人的八字,你只管算。”
他說內人時嘴角帶笑。張瞎子冷笑:“此人命裡註定早夭,康熙三十年?這個人已經死了這些年,十四爺問來幹什麼?”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是有真本領的,並不如我所想是江湖術士。我不讓十四開口,我對他說:“先生算得真準嗎?”
那張瞎子卻變了臉色:“王爺這兒。怎麼有小孩子說話。”
十四生氣:“哪來得小孩子,是內人在跟你說話。”
張瞎子大驚失色,拍腿跳起來:“王爺這些年打仗,已經壞了好好的龍運命相,現在還留這麼個,本該死了的禍胎,您的大事十之七八要毀在她手上。王爺還不快快殺了她,以除後患。”
十四站在帳中大喝一聲:“來人。”已經有侍衛衝進來,十四指着張瞎子:“封了他的口,拖出去,杖斃。”
十四冷着臉一言不發坐回椅中,我苦笑:“何苦殺他,不如殺了我吧 。”
十四猛的站起來走到我面前,用手狠狠捏住我的下頜,眼中分明有痛楚,“知道我爲什麼生氣?你仍然想離開我,你以爲那個姓張的一通胡說,我就會放你走?”
“我沒想你會讓我走,你殺了我不就一了百了,反正現在妍玉這個人已經死了。”我說
他聲如寒冰般冷澈,在我耳邊說:“ 我要是能下的了手,我早就殺了你了。”
原來,尚有他這個出儀若皇帝的大將軍王,做不了的事?